“还是一样!他原是这么一个人!”卓尔急叫。
“我明白,他对你——不一样!”刘芸又笑。“不过,你是幸福快乐的女孩,上帝也不会让你遇到这些事。当初——原是我的不对!”
“别再提当初了,已经过了那么久!”卓尔脸红地说。
“你——有男朋友吗?”刘芸突然问。
“没有,一个也没有,”卓尔极不自然。“只有一个当伙伴的韦成烈,我和他之间不可能恋爱的。”
“韦成烈当然追不到你,”刘芸直视卓尔。“我总是觉得,将来你的丈夫会是个家世又好,背景又好,学问又好,人品又好的人,我真是这么想。”
“别说我了,我这人——从不挑剔,我只接受我喜欢的,否则条件再好也没有用!”卓尔摇着双手。
“本身条件不好的人,又怎敢来到你的面前?不是自讨没趣吗?”刘芸又说。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卓尔涨红了脸,除了否认之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话是昨夜——他——毕群说的。”刘芸说。
卓尔呆愣半晌,毕群还记得她吗?
“他——怎么还会记得我?当时——我不该把他的信公开!”卓尔直率的。“我相信他会恨我!”
“恨不恨我不知道,因为做了三年他的太太,我发觉自己完全不了解他,从他的脸上、眼中,从来看不出他所想的是什么,他把自我隐藏得太深了。”刘芸说。
卓尔又呆了一下,她也同样不了解他,看不透他,她以为自已太幼稚、天真。但刘芸——他的太太也这样说,那岂不是他——太可怕了?
“也许他——不善于表达自我。”她只能说些好听的安慰刘芸。“自然流露的一切哪需要刻意地表达?”刘芸摇头,“两个儿子在家,他几乎很少抱一下。你知道吗?自从结婚以后,物质生活虽然不缺,但他却从来没带我去看过一场电影,连话也很少对我说,我对他是死心了!”
“死心还——”卓尔说不下去,她怎能劝人离婚呢?而且夫妻之间的事第三者是很难了解。
“现在我只能抓往一些钱,为了我们出国,他母亲给我们一大笔钱,这些钱全抓在我手里。”刘芸说。
啊!钱和感情又连在一起了。刘芸抓往了钱,就宁愿精神上空虚、寂寞。卓尔不能了解,也不敢问。
“出国以后,你们之间的情形可能会有改善。”她说。
“我再也不存希望,他要怎样我都随他,眼不见心不烦,养大几个孩子算数,”刘芸看看自己的肚子,“我希望这一次是个女孩子,以后可以陪陪我。”
啊! 希望一个女孩子以后陪陪她,她才多大?二十一岁都不到,还有三分之二的人生路途要走,她怎么能说这些丧气话?她心中真的不存希望吗?
“不要这么灰心,事情未必如你所想的那么坏,”卓尔笑着说:“人是会变的!”
“他不会变,因为他原本就多变,随时在变,每分钟在变,”刘芸说:”他即使再变,也不过如此?”
“刘芸,你以前很有信心的1”卓尔说。
“以前那个刘芸死了,被毕群精神折磨而死,”刘芸说:“现在的刘芸——心已死,没有信心了。”
“刘芸——”卓尔冲动的红了眼圈,爱情是这么折磨人?!
第八章
坚白带着卓尔和小宝终于回到了香港。
在美国也不过有住了半个月,但卓尔和坚白都大叫吃不消,实在是太寂寞了,不适合在香港忙惯了的人。虽说度假,但在大热天里,谁高兴去逛又挤又脏的纽约呢?第五街、第七街的时装是很不错,价钱也不会不离谱,但卓尔还是宁愿买欧洲货,美国时装在卓尔的眼中,总像欠缺了一点什么。
但是往在卓凡家里却又像在浪费时间。坚白和小宝还会出去跑跑步,逛逛超级市场,卓尔却连这点兴趣都提不起,她宁愿躲在家里帮沈晴做家务。家务有限,总是做得完,她只好坐在窗前数汽车。白天经过这儿的车子并不多,半小时也设一辆,数得卓尔又累又倦。
还是回香港吧! 反正总要回家。于是他们一家三口打道回府,经过一星期的整顿、休息,他们又像步入正轨的人车,在香港的轨道上开始行驶。
卓尔倒是说做就做,她要把公司出让,一点也不犹豫。她想,女人抓着一大推事业做什么?把自己累得不像人时,老了必定后悔。
她不想后悔,所以当机立断!
因为是赚钱的公司,名气也响,所以来谈的人很多。卓尔今天一大早就到公司,因为九点一刻约了人,接下去十点半还有另一个。
其实她可以找经纪人代谈的,但这间公司毕竟是她开创的,付出不少的心血和感情,她天真的想,价钱不是最大的问题。她要找一个最有诚意的人接办,有诚意才能为公司的发展而努力。她的这点天真是与生侵来的,从小到大以至今天都没办法改要的。
刚踏进办公室,秘书就对她说:
“徐太太,有电话找你!”
她做一个手势叫秘书把电话接进她的办公室,大概又是想来谈公司出让的事吧?她坐下就听电话,没有忘记九点一刻约了人!
“早,我是徐太太。”卓尔说。在外面工作,始终用夫姓,她认为这样比较好,对坚白是尊重,虽然她知道坚白绝对不会介意。
“很刺耳的称呼,我几乎跌倒,”电话里传来半开玩笑低沉的沙哑声。“早,卓尔。”
“啊——你,”卓尔实在是吃惊的,她才回来一星期,现在才早晨九点,毕群的电话就追来了。“很意外,你回亚洲了吗?”
“有一宗大生意,非要我回来谈不可,”毕群不置可否。“我是飘泊惯了,劳碌命。”
“不要这么说,谁不在工作呢?”她摇摇头。
接到他的电话,除了意外之外,还有一丝惊喜。真的,是惊喜,这是控制不了的!
“你一回来就工作,忙吗?”他温柔地问。他的温柔的确动人,再过二十年大概也一样。“我听一个朋友说,你的公司想让出去。”
“是,正在进行,”她笑起来。“你的朋友真灵,这么小的一件事都知道?又不是泛美航空卖纽约的大厦。”
“我关心你的每一件事。”他说。
“谢谢——啊!台北好吧?”她只好把话题扯远。
“台北依旧,河山无恙,变的只是人,”他颇感慨。“在台北,我几乎看不见一张熟面孔。”
“十六年了,你不能要求老朋友、老同学都在台北欢迎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她说。
“不必暗示我,”他轻叹一口气。“明天一早我飞香港,希望能见到你!”
“明天——哎!最近我好忙,好多人来谈公司出让的事,我没有时间!”她急忙说。 。。“不要拒绝我,你在纽约答应过的,”他笑了,很胸有成竹似的。“很忙,谈公事,该是徐坚白面前的借口。”
“我对坚白从来不需要找借口。”她有点不高兴。
他怎么每次都说得想令她心虚似的。
“是,徐坚白是标准模范丈夫,”他笑,不过语气是真诚的。“不过,谁对着你又想到反叛呢?”
“不要这么说——哦!刘芸知道我们见过吗?”她问。
他说坚白,她就该说刘芸,对不对?这是公平。
“为什么要告诉她?她与你有什么关系?”他说。
“其实你没有理由这么憎恨刘芸的,”她说:“你知道吗?你们出国之前,就是她怀第三个孩子时。她——曾经来找过我。”
“是——吗?”他很意外。大概是刘芸从来没有提过。“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那时你会开心吗?”她反问。
“那时——我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他沉默一下说:“见到你时我会告诉你!”
“你该告诉刘芸。”她立刻说。
“她只是我的前妻,我孩子的母亲。”他说得冷酷。
“别忘了你们曾经有过快乐的时光。”她提醒。
“我忘记了!”他想也不想的。“请你不要再提她,她是我生命中的污点。”
“什么话?”卓尔叫起来。他是说刘芸“不守妇道”,是吗?但他自己那么多次不守夫规呢?不算数?“不要在我面前这样讲刘芸。”
他沉没了一阵子
“我们在做什么呢?尽讲别人。卓尔,明天中午我在‘喜来登’酒店的餐厅等你,十二点半,不见不散。”
“毕群,不——我要查一查有没有约会,”她叫。“你也知道我是很忙的!”
秘书在门外轻敲了一下,伸进头来。
“什么事——哎,毕群,你等一等。”她用手掩住电话。“什么事?”
“约好的人来了,现在见不见?”秘书笑问。
“哦!请他等五分钟,立刻就好!”她急急地说:“毕群,我有客人。”
“听见了,你叫他等我五分钟!”他悠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