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百合花是你放的!”她恍然。原来所谓的百合花攻势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是我代韦薇放的,不能混为一谈,”他立刻更正。“我不想让毕群误会。”
“你认识毕群?”她眨眨眼睛。
毕群仿佛在校园里很有名气似的,不是吗?人人提起他都知道。
“我和他在中学是同学,比他高两班,我知道他。我也好几次看见你们一起回台北。”他笑。
但是——笑容里仿佛有些什么。
“那又怕什么误会?你是我的老朋友,是韦薇的哥哥啊1 我还在流鼻涕的就认识你的?”她说。
“你小时候不流鼻涕,好干净,好斯文,又整天穿一身白,谁都喜欢你。”他说。
谁都喜欢她?这个“谁”字代表哪些人?也包括他?
“我已不怎么记得小时候了,”她愉快的笑着。重见故人,怎能不开心呢?“不过我对白色很执著,穿别的颜色我是不肯出大门的。”
“伯父、伯母好吗?”他忽然问。
“你也见过他们吗?”她又意外。
“记不记得?有一次你在我们家玩,不小心撞到鼻子,流了一身鼻血,你吓得直哭,是我送你回家的!”他指着她说。他一一仿佛对以前记得好清楚。
“不怎么记得咯!”她娇嗔的笑。“我的脑子用来记功课,记我不怎么灵光的数学数字,我对以前的一切印象不深。但韦薇和你是记得的!”
“为什么记得我们?”他亮晶晶的眼睛停在她脸上。
“韦薇是我好朋友,而你——”她的脸有些发红。出了个鬼脑,说:“你是神气的大哥哥,那时好羡慕你1”
“羡慕?或仰慕?”他半开玩笑。
“都一样啦1”她笑。“我真没想到会遇见你!”
“这也是缘分。”他说。停了一阵,又说:“今天放学和我一起回家,好吗?韦薇说要约你吃晚饭。”
“好啊!我也好想见她!”她想也不想的。“我下午有一堂课,你呢”
“我只有早晨的课,不要紧,我等你?”他说。非常的诚心诚意。
“好!我们第五堂下课在校门口等,不见不散”她举起一个手指作发誓状。
“一言为定。”他指指位子。“该让位了,是留给毕群的吗?”
“不,是刘芸的!”她回头望一望,居然就看见刘芸站在那儿,仿佛站了好久。“刘芸们怎么不声不响的站在那儿?你来了多久?”
刘芸慢慢的,神态怪异的走过来。
“不想打扰嘛!”她看韦成烈一眼。
成烈对刘芸点点头,看卓尔一眼,转身走了。
“记往第五堂下课在校门口。”他留下话。
“OK”卓尔笑着挥手。
刘芸坐下来,用一种很特别、很古怪的神情看着卓尔,令卓尔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什么事?怎么这样望着我?”卓尔问。
“韦成烈是百合花的主人?”刘芸敏感得惊人,她竟联想到百合花。
“你怎么猜到的?”卓尔大而化之,随口就说:“他是我小学同学的哥哥,以前好熟。”
“重遇故人哦!”刘芸微笑。“有没有旧情?要不然怎么送百合花?”
“什么旧情呢?”卓尔有点脸红,以前她是仰慕过念高中、神气的韦成烈,但怎能算旧情?“那的我才十岁,而百合花是他替妹妹韦薇送的。”
“韦薇有同性恋倾向?”刘芸似笑非笑。
“你不要开玩笑,这话怎能乱讲?”卓尔正色的摇头。
“你们约好了放学一起走?”刘芸聪明的转开话题。
“是啊! 我们要一起吃晚饭,庆祝一下!”卓尔开心的。
“庆祝重逢?”刘芸还是那副神情。
“你今天怎么了?刘芸,”卓尔讶异的。“一直讲这么奇怪的话,什么重逢呢?又不是演电影?”
刘芸摇摇头,神色恢复正常。
“不讲了,跟你开玩笑的,”她说:“不过,无论如何我没想到百合花是韦成烈放的。”
“别提了,完全没有一丝罗曼蒂克的味道,”卓尔开朗的笑,看来完全不遗憾。“替韦薇放的,真是。你知道,小时候我和韦薇最喜欢百合花,韦薇想用百合花引起我的记忆,谁知我老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引起记忆又怎样?”刘芸用手拢一盛书本。”你现在已经有了毕群。”
“毕群!提他做什么?他与这件事完全没有关系”卓尔说: “虽然韦成烈和他中学同学。”
“他们俩认识的?”刘芸眼光一闪。
“大概不算熟,因为韦成烈比他高两班1”卓尔不在意地说:“总是认识的。”
“刚才——我碰到毕群。”刘芸突然说。
“哦?!他也没课?啊——当然,我怎么忘了,他只有九个学分,一天到晚游手好闲。”卓尔拍拍额头。
“他——和章玲在一起。”刘芸直视卓尔,好像想看穿卓尔的内心。
“一定为章玲家里的事。”卓尔说。“章玲——在哭。”刘芸又说。
“哭?!怎么了?”卓尔扬起眉头。“一定是毕群帮不了她,所以她伤心。”
刘芸没出声更不表示意见。
“你听到他在说什么吗?”卓尔问。
“一点点啦!他们说闽南语,我听不全。”刘芸说。
但是刘芸的闽南语十分地道啊1 怎会听不全?
“他们到底说什么?”卓尔忍不往追问。
“很私人的事情,”刘芸不肯讲。“好像——章玲本身有点烦恼。”
“是这样的吗?不是章玲的家人?”卓尔诧异。毕群是这么告诉她的。
“没听清楚,”刘芸摇头。“我走过去,他们就停止说话,章玲转身就走。”
“这么奇怪?”卓尔皱眉。“毕群呢?”
“没有走,”刘芸神色自若。“他站在那儿——和我说了几句话才离开。”
“去追章玲?”
“不,他走另一个方向。”刘芸摇头。
卓尔想一想,这么一件看来复杂,又不关自己的事还是免伤脑筋吧1她又不爱多管闲事,如果一定想知道,问毕群就是,他一定会告诉她的1
“走吧!功课没做成我们回教室吧。”她站起来,“白白浪费了一个空堂。”
“可是另有收获啊?”刘芸也站起来。
“算了吧!韦成烈算什么收获呢?”卓尔往外走。
“记不记得你说过,韦成烈是全校最帅、最好看的助教?”刘芸打趣。
“我说过吗?”卓尔完全不记得了。“我这人对普通的事是没什么记性的!”
“我却不,别人对我说的每一件事,每一个字我都清楚的记得,不会忘掉。”刘芸说。
“这是你的优点,所以你成绩一直比我好,我的记忆力没那么好!”卓尔笑。
“别讽刺了,你是系状元呢!”刘芸说。
“又来了,我说过考大学是凭运气,这与普通考试不同,信不信学期考试你一定比我好?”卓尔说。
“算了,大学生还比分数?”刘芸笑。
图书馆对面的树荫下站着毕群,他在等卓尔,她看得出来。是刘芸告诉他她在图书馆吧!
“嗨!”卓尔毫不犹豫的迎上去。
刘芸没跟过去,只远远的站在一边。
毕群看刘芸一眼,这才转向卓尔。
“今天放学有空吗?我们去看场电影?”他说。他的声音永远低沉暗哑而温柔。
“不行,会天不行,我约了人!”卓尔冲口而出。“我重见的小学同学韦薇和她哥哥。”
“重见的故人?”他笑。“她哥哥?”
“你一定认识的,是韦成烈。”她开心的。
“他?!”毕群很清楚的皱起眉头。
“怎么?你们不是中学同学吗!”她问。
“是——他还对你说过我什么?”他问。眼中的光芒一下子要阴冷了。
“没有啊!你以为他会说什么?”卓尔诧异的反问。
“没——没有。”毕群又着一眼远处的刘芸。“或者——明天看电影吧!”
“一言为定!”她愉快的挥挥手,走开了。“我现在去上课!”
清晨,卓尔才踏进校门,就看见毕群倚在灯柱上,用一种很特别的眼神望往她。她迎上去,走近了,仍不明白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她从来无法由他外表了解他的内心。
“这么早?等我?”她笑。她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是坦诚的,永远没有心眼儿。
“昨夜——好玩吗?”他似笑非笑的。
“啊! 好精彩,”她想也不想地回答。“我和韦薇那么多年不见了哦!一见面简直开心得疯了,又笑又跳,你知道,我们几乎是包尿片时的朋友!”
“的确精彩,包尿片时的朋友!”他摇摇头。
“喂!今晚陪你看电影,不要故作一副寂寞状。”她说。
“好——不过昨天我自己去看了那场电影,”他说:“我说过要看,没有人陪也要看。”
”你这人,又不是小孩子。”她也不以为意,一场电影而已。“那就算了,今天不看了”
“想不想去跳舞?”他问。
“又不是周末,有舞会吗?”她问。
“去空军新生社,”他说:“你不是也很喜欢那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