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故的严老爷第三次纳妾,并非如外界所传的、只是单纯想要一个儿子,而是在某天夜里,当他终于处理好商行的事情,整个人处于心力透支、疲惫不堪的时候,他遇上了四姨太。当时她只是严府的一名奴婢,见老爷十分疲倦,于是贴心地为他熬了一碗热粥,那一碗粥不但温暖了他的肠胃,也温暖了他整个人。
在那一晚,严老爷彻底地领悟到,他生命中欠缺的并不是金钱,而是一个在自己忙禄了一天以后,能够温柔陪伴在身边,和自己说说话、聊聊天,为他解去一天烦忧与疲惫的伴侣。
所以他视严子晟为珍宝,并不单纯因为他是独子,而是因为他是自己和心爱女人所生下的孩儿。
「但是……如果她真这么爱老爷,为什么在老爷死后就和人离开了?连自己的儿子都不顾?」当初听完夜娘口中关于四姨太的故事,蝶儿忍不住提出自己心中的疑问。怎么夜娘口中的四姨太,和苏管事口中的四姨太差了这么多?
「当初选择了一个人,势必就得伤害另外一个。」夜娘露出一丝苦笑。「四姨太并不是真想离开严府,她……其实也有很多苦衷的。我今天告诉妳的这些,妳放在心里就可以了,别告诉别人。相信妳也很明白,四姨太的事情,在严府始终是个禁忌。」
蝶儿点点头,始终将夜娘告诉她的事情藏在心里,一个字也不曾向他人提起。
「夜娘,妳别太担心,我听其他人说,老夫人几乎将所有京城里的好姑娘都请来了,说不定,少爷真能在里面挑到一个真心喜欢的姑娘。」蝶儿见她始终愁眉深锁,再次出口安慰。
「我怎能不担心,那人做事心狠手辣,又岂会真心为他着想?」夜娘垂下眼喃喃自语。
「夜娘,妳说什么?我没听清楚。」蝶儿见她嘴唇动了动,却没听清楚她说了些什么。
「蝶儿,那么妳呢?这些日子以来妳对少爷的心意我全都看在眼里,难道妳不在乎少爷就要娶妻了?」夜娘抬起头,像是将蝶儿当成唯一的希望那样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怎么你们每个人都这么问我?」蝶儿咕哝着,有些不知所措。
「我不是早告诉过妳了,少爷是我的恩人,我来严府不过是想报恩,就这么简单而已。」
「妳骗不了我的,妳看少爷的眼神,明明就是动了真情。」夜娘露出今晚第一抹微笑。
「动了真情的眼神……」那是什么意思?
「告诉我,妳每次看到少爷的时候,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夜娘将蝶儿拉到身边,又温柔又亲切地问。
「啊?」蝶儿小脸一红,虽说夜娘和自己很熟,但要把自己心里在想什么说出来,真的有点丢脸耶。「就是……呼吸会加快,一颗心完全不受控制,跳得很厉害很厉害,好像要跳出胸口似的。还有,我觉得少爷的嘴唇像花瓣一样漂亮,看起来好可口,我真怕有一天自己忍不住,会扑到少爷身上咬他呢!」
夜娘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而蝶儿早已经涨红了脸,窘困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蝶儿,妳早就喜欢上少爷了,只是妳自己不知道而已。」夜娘伸手轻抚蝶儿的发丝,笑着说出答案。
「不是,那是……那是因为少爷是我的恩人,所以我看到他才会有那些反应。」蝶儿很着急的辩解。
「那个人」曾经说过,为了帮助她能顺利找到救命恩人,所以他动了点手脚,就是在遇见恩人的时候,她的情绪反应会有些不同,所以自己才会有那些呼吸困难、心跳加快的反应不是吗?才不是什么喜欢呢!
「傻丫头,相信我,这就是喜欢上一个人的反应。」夜娘微笑地保证。「没什么好害羞的,每个人一生都会遇上一回的。」
蝶儿瞪大双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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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时分,一抹纤细的身影在大街上狂奔,像是后面有人在追杀她似的。这抹身影穿过大街、穿过小巷,最后冲到了一间外观十分雅致的铺子。
砰砰砰!她举起手用力地拍打着木门。
「呀」的一声,两扇木门从里头打开了,一名俊秀的少年从里面探出了头。
「我……我要找佟老板!」她上气不接下气、喘得十分厉害。
少年看了一眼她气喘吁吁的模样,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开门让她进去。
少年带着她走过弯弯曲曲的长廊,最后在一间华丽的阁楼前停下脚步,伸手为她推开了门,这才开口道:「老板在最后一间房。」
「谢谢你。」她开口道谢,丝毫不浪费时间的冲了进去。
见女子进了阁楼,少年再次伸手将门关上,像来的时候一样、跺着平稳的脚步离开了。
阁楼里头一片漆黑,只有底端的一间房透着微微亮光,她大步向前进,伸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在这布置得极为奢侈华丽的房间中央,有一张黑檀木雕成的巨型躺椅,躺椅上铺着各色毛皮,而各色毛皮之上,半躺着一名身穿枣红色长袍,发长及腰,艳丽非常的男子。
「这不是到严府报恩的蝶儿姑娘吗?今晚怎么这么好兴致,来这里找我聊天叙旧的吗?」躺椅上的男子慵懒一笑,并不急着起身,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手上的烟杆子。
「佟老板,你是不是在我身上动了什么奇怪的手脚?」蝶儿一张脸红通通的,半是激动、半是气愤。
「奇怪的手脚?」被唤作佟老板的男子缓缓自躺椅上站起,艳红的唇咧开一抹充满邪气的笑。「上回我们见面的时候,我问妳是不是想报恩,妳说『是』,所以我特地为了妳和严府的人搭上线,让妳能顺利进严府。我问妳知不知恩人的相貌,妳说『不知』,因妳只记得对方身上的气味、不知其他,所以我再想法子使妳嗅觉更敏锐,让妳能轻易辨识出当初的救命恩人,如果妳称这些为动了手脚,那没错,我确实在妳身上动了一些手脚,但全都是应妳所求啊!蝶儿姑娘。」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蝶儿双手握拳,情绪依旧有些激动。「我确实找到了恩人,但是……但是每次我一见到恩人,就会呼吸困难、心跳加快,还会……还会不由自主地想更亲近他,这样子正常吗?」
原本以为这只是方便自己辨识「恩人」的正常反应,但夜娘却告诉她,这是心里头有了爱恋的对象、才会产生的情不自禁的反应。
到底谁说得才对?她今天一定要弄个清楚!
「嗯,这症状听起来倒像是姑娘思春。」佟老板灿亮的黑瞳含笑,开口再问。「这让妳很困扰吗?应该还不至于吧!」
「当然!我进严府只是想报恩。」蝶儿很认真地回答,总觉得佟老板笑得非常不怀好意。
「以身相许也是报恩的一种不是吗?我让妳一见到他就欢喜、从此心里只有他一个人,如果他对妳也有意,这样不是皆大欢喜?嗯,这样的报恩方式很好啊!我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佟老板的话让蝶儿脸色大变,「咚」的一声跌坐在地。
「原来是真的……难怪只要我见到少爷就会呼吸不顺、心跳加快,不是因为他是我的恩人,而是我已经喜欢上他了?」
佟老板依旧噙着笑痕,笑看一脸大受打击的蝶儿,继续将事情推得一乾二净。
「这有什么好吃惊的?当年他救妳不过是举手之劳,但这些年妳却将他的恩情牢记在心,一日都不敢忘记,要我说,妳早就已经爱上他了,我动的手脚只不过是多推妳一把,让妳朝目标顺利前进,是吧?」
好不容易消化、吸收完佟老板话里的含意后,蝶儿却依然垂头丧气,比之前进屋的时候更显得更沮丧了。
「来不及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她可怜兮兮地抬起头,豆大的泪珠一颗颗从眼睛里滑下,表情比被人判了死刑还要凄惨。「我的恩人,他要娶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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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蝶儿哭够了、将自己在严府的经历全都说了一遍后,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佟老板见她好不容易止住泪水,这才差人泡来一壶热茶,让蝶儿定定情绪。
「嗯,这么说,妳这个傻姑娘进府近一个月,到现在一点进展也没有?」佟老板将事情听了个大概,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低喃道:「千算万算,就是少算了这一点,居然挑了一个少根筋的丫头。」
「佟老板,你说什么?」蝶儿没听清楚,好奇地问。
「没什么。」佟老板重新抬头,极艳的脸庞闪过一丝算计。「那么,妳现在打算怎么做?继续回严府当奴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