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后,蝶儿完全不顾形象地在佟老板面前号啕大哭。
「送她回房间。」佟老板轻叹一口气,直接转过身背对蝶儿,就怕自己心软。「派人守着门口,别让她出水月镜花一步。」
「是。」两名少年应了一声,将哭哭啼啼的蝶儿扶到里面去了。
三日后的傍晚,关着蝶儿的客房大门再次开启,俊美无俦的佟老板悠闲地站在门口,他换了一身镶了红、金绣边的华丽黑袍,及腰的黑发扎成辫子,末端以金丝线绑着。
「不会吧!妳这三天都在里面哭?」佟老板淡扫一眼屋内,看见蝶儿肿得比核桃还要大的红眼睛,似笑非笑地摇头嘲弄着。「再哭下去,妳连严子晟的丧礼都要错过了。」
「少爷……」严子晟这三个字成功地止住了蝶儿的泪水,她狼狈地起身跑到佟老板的面前认真道:「我要去,无论如何我都要见少爷最后一面。」
佟老板深邃的黑瞳上上下下打量着蝶儿,好半晌后,艳红的唇勾起了淡淡恶意。「去是可以去,不过我讨厌女人的眼泪,妳要是让我再看见一滴眼泪,我可不管什么严子晟,我们就回水月镜花,一刻也不多留,如何?」
蝶儿听完后用力点头,同时伸手拼了命地抹掉脸颊上的泪痕。
「好,那我们就去为那个倒楣鬼上炷香,聊表哀伤之意好了。」佟老板轻笑,见蝶儿听到他的话倒抽一口凉气,更讥讽地挑眉道:「我说错了?那个姓严的喝了多少珍贵的花蜜水,连每年只进贡给皇室三颗的药妳都给他吞了,还是保不住自己的命,不是倒楣鬼是什么?早知他早晚会死,又何必浪费我的东西,哼!」
「佟老板,你别这么说少爷……」光是听,她就难过得想掉泪了。
「咦?从妳眼角冒出来的圆珠子是什么?」佟老板瞇起眼,充满嘲弄地问。「我说了,再看到一滴泪,就哪里也不去。」
蝶儿立刻瞪大眼,说什么也不让泪珠滚出来。虽说早知佟老板日善、夜恶两种性子,但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让人难以招架啊!
「嘿嘿……走吧!」佟老板噙着邪笑,轻挥着手上的扇子,一边走、一边闲聊似地问:「蝶儿,若是将严子晟的尸体偷回来,我想法子把那珍贵药丸给挖出来?妳说那药效还存几分?前几日有人出重金想买药,妳觉得我刚才说的法子怎么样?咦,妳的眼眶是不是又红了……」
「佟老板!」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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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京城的富商、巨贾都接到严府发出的丧帖。当佟老板带着蝶儿抵达严府,厅内已经站满了前来吊丧的宾客,在为严子晟上完香后,他们依序向前对坐在大厅中央的严老夫人、还有严氏其余宗亲致意。
「黄公公到。」吊丧仪式进行到一半,外头突然传出了这样的喊声。
在场所有宾客一愣,果然看到一队隶属宫廷的禁卫军、分成两列在前方开道,而一头银发,身穿宫廷内侍衣袍的黄公公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严府在为谁办丧事?」黄公公走到大厅,漫不经心地瞥了坐在大厅中央的严老夫人、还有其他代表严氏宗亲的人一眼,似笑非笑地问。
「回公公,今天是为我严氏第十代子孙──严子晟办的丧礼。」严老夫人面容哀凄地回答。
「喔。」黄公公微微敛下眼,再次抬起时双眼已经绽放出冰冷的光晕。「我最后再问一次,今天严府是为谁办丧事?」
众人面面相觑,严子晟身亡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整个京城,不知这位黄公公为何特地来严府问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严老夫人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不敢得罪宫廷的官员,她站起身、十分慎重地再回答了一次:「是我严氏第十代子孙严子晟的丧礼。」
「好!好,果然是严子晟的丧礼。」黄公公嘴角的笑意敛去,跟着下令道:「来人,把严府所有人都抓起来!一个都不准放过!」
黄公公此话一出,他身后的禁卫军立刻有了动作,腰间的大刀随即抽出、立刻上前抵住了在大厅上所有身穿丧服的严家人。
顷刻间,大厅里乱成了一团,不仅严家的人吓白了一张脸,就连前来吊丧的宾客,也害怕得退了好几步,就怕自己也被牵连。
「敢问黄公公,我严家上下到底做了什么事,要公公来我严府拿人?」严老夫人维持镇定,问出众人心中的疑虑。
黄公公冷哼一声,缓步走到大厅中央、属于主人的位置大剌剌地坐下,调整到自己满意的姿势后,才懒洋洋开口道:「四天前我到严府和严家少爷谈笔买卖,当时他气色挺好的,怎么不到四天的时间,就发急病死了呢?」
「子晟自小体弱,前阵子又不小心染上了风寒,我多次要他静心调养但是他不听,执意要处理商行的事情。诊治的大夫说了,他是因为过分劳心劳力,身体吃不消才会走的。」严老夫人不急不缓地回答黄公公的疑问。「子晟体虚,这件事在场许多朋友都可以作证,老身半个月前曾经设宴款待商场上的朋友,当日子晟也有出席,但是他才喝了几杯酒,就脸色苍白、差点晕过去,黄公公要是不信,可以问问在场的其他人。」
黄公公目光扫向在场宾客,看到许多人拼命点头,无声地表达意见。
「是吗?」黄公公伸手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颚,眸中透露着算计。「严少爷和我谈了许多,但就是没谈到自己自幼体虚这件事啊!但现在他人死了,我到底该不该继续当初说好的约定呢?」
「敢问黄公公,当初和子晟约定了什么事情?」严老夫人再问。
「严少爷和我说得清清楚楚,宫廷需要多少花蜜水都不是问题,但问题是,严府里有人对这笔交易十分眼红,倘若哪日我听到了他的死讯,那就表示严府眼红之人终于动手了。所以他要我一旦听到了严子晟的死讯,就来严府一趟、将严府所有人都抓起来,一、个、也、不、放、过!」黄公公精明的眼紧紧锁着严老夫人,笑得十分愉悦。「这,就是我和严少爷当日的约定。」
黄公公话才说完,严氏宗亲大部分的人都扑通一声跪倒在黄公公的面前。
「冤枉啊!我和严少爷的死无关啊!」
「冤枉啊!我昨天才从外地赶来严府,怎么可能会害人?」
「冤枉啊!黄公公您一定要查清楚,我怎么可能会害严家的子孙呢?」
「严老夫人,您的说词现在是不是要改一改?严少爷究竟是病死的?还是被人下毒害死的?」黄公公微笑,直视严老夫人逼问:「或者,你们之间谁和严少爷有深仇大恨?弄得他连病死了,都想拖着你们全体一起陪葬,嗯?」
严老夫人面色铁青,怎么也没想到严子晟居然还有这一手!即使死了,还布了一局、要他们所有人陪葬?!
「严老夫人,妳倒是给个说法,是要直接将那个『凶手』供出来,还是让我铁了心,要大家一起下黄泉陪葬呢?」黄公公淡淡再问。
「子晟确实是病死的,老身不知道他和公公这么说是存了什么心,但我严府绝对没有对不起他!」严老夫人依旧坚持自己的说法。「如果黄公公不信──」
「妳骗人!」就在这个时候,蝶儿再也受不了,她从人群中冲出来指着严老夫人大声道:「是她派人害死少爷的!是她要沈娘到东院强灌少爷喝下毒药,少爷才会死的!是妳!都是妳!是妳害死少爷的!」
「哪里来的贱婢!居然敢在这里胡言乱语!」严老夫人面色一冷,怒斥蝶儿。
「喔,小姑娘,妳又是谁?」黄公公有趣地抬眉。
「黄公公,这位小姑娘,就是您上穷碧落下黄泉都想要寻到的──酿造花蜜水的能手。」优雅的男音带着笑,奇异地化解了此刻紧绷的气氛。
人群自动让开,让身穿黑袍的佟老板缓步走出,黄公公一看到他,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佟老板,原来是你,来来!咱们好久不见,快来我身边坐。」
佟老板噙着笑,踩着优雅的脚步走到黄公公身边,拱手说道:「黄公公,好久不见了,前阵子我又进了一些公公喜欢的货,公公要是没时间上我的铺子,我再差人送入宫里就是。」
「好!好,多谢你了,佟老板。」黄公公眉开眼笑,神情和刚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宾客当中认得佟老板的,自然知道他人面广、手段好,而不认识他的,则是对眼前情势的转变啧啧称奇,不知这么身穿黑袍、俊美无俦的男子是谁,居然连宫廷内的大红人黄公公都和他有说有笑的。
原本紧绷悬疑、宛如三堂会审的气氛,突然变成好友之间的寒暄,在场所有人虽然觉得奇怪,但碍于黄公公的权势,谁也不敢开口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