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琳琳气愤质问,「要建功立业就得出卖朋友吗?」
「这是我唯一可以建功立业的方法……」
「喂,不要说这种丢脸的话,妳也把自己想得太没用了吧?!」她激动大叫。
「我以前也以为自己很能干,以为只要好好努力工作就可以出人头地……可这么多年了,我仍然只是一个小记者,我能做的事,别人都可以做,我能写的文章,别人都能写……」夏禾深吸一口气,「我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没什么用。」
「那只是因为妳还没有遇到出人头地的机会呀!」
「可这样的机会在哪里?我这辈子真的可以遇到吗?」夏禾眨着迷濛湿润的大眼睛,「琳琳,妳也看到了,我每天有多么勤奋努力地工作,夏天晒得像非洲难民,冬天手被冻得连字都打不了……跟我同期进公司的记者,他们有的人甚至此我还懒惰,都已经升职了,可我还在原地踏步。也许我比较笨,文采不如别人好;也许我太老实,不懂得写一些耸动的新闻,但我真的不甘心只当一个庸庸碌碌的小记者!」
「一定要出人头地妳才会开心吗?」
「妳身为富家千金,当然不知道出人头地对我们这种平民百姓来说有多重要。」
「我虽然家世背景还算不错,但我跟妳一样穿T恤牛仔裤,住在这种小公寓里呀!」舒琳琳反驳。
「这种小公寓妳能住多久?妳只是微服私访到民间来玩玩而已,跟我一出生就住在这种地方的人怎么会一样?比如上次冷气机坏掉,怕热的妳可以马上跑回家去睡,可我还得在这里熬过炎炎夏夜。妳有退路,可我没有!」夏禾越说越激动,先前的愧疚似乎淡去,只剩理直气壮的申辩。
「不管怎么说,妳出卖了我!」她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但她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这一点,「当初妳还装出很有骨气的样子,说什么绝不会把照片交给江氏的敌对公司,可一转眼妳就变卦了!妳这个没义气、没信用的东西!」
「他们开了很好的条件给我,让我很动心……」
「有多好?」
「他们答应让我转做编辑,而且薪水是江氏给我的两倍,」夏禾咬了咬唇,「我一直很想当编辑,做记者太辛苦了,跑来跑去的,吃力不讨好……」
「就这样吗?」舒琳琳翻翻白眼,「妳太容易满足了吧?这哪叫出人头地?」
「我也不是很贪心的人,只希望能得到目前所向往的生活,可惜江氏连这样的生活也不能给我……」
舒琳琳不屑地哼了一声。「妳以为出卖老板的人,在别的公司会得到重用吗?」
「有些公司的确不会,但有些公司会愿意收留叛徒,可能他们的老板本身就是……比较狡诈的人吧?」夏禾斟酌字眼地回答。
「妳不怕上当受骗?」
「即使如此我也要试一试……我以前就是太窝囊了,什么冒险的事都不敢尝试,才会一直没出息。」夏禾像一个赌徒,此刻她赌红了眼,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哼,就等着看这个叛徒的下场吧!舒琳琳心中暗暗诅咒。
不过,她觉得这件事江澈也得好好检讨一下——身为老板不能满足员工的需求,也不能怪别人跳槽。
轻轻叹一口气,她的语气缓和下来。「但妳出卖我,总说不过去吧?我又没有亏待妳。」
「对不起……」夏禾再度抽泣,「我以为江澈对妳来说不算太重要,因为妳之前有那么多个男朋友……」
「就算他对我不重要,妳就可以这样陷害我吗?」
「我以为……我在妳心里比较重要。」
「嗄?」她不解地张大嘴巴。
「我以为我们是好朋友,妳会愿意牺牲一个无所谓的男朋友来帮我换得一份满意的工作……」说完,夏禾忍不住嚎啕大哭。
「喂,妳把我们之间的交情也想得太好了吧?」舒琳琳顿时哭笑不得。
「怎么?」夏禾惊恐地睁大双眸,「难道……妳真的爱上江澈了?」
「嗄?」她闻言一怔。
从来不知爱情为何物的舒琳琳,不禁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以前,她同时交往多个男友,一个陪她月夜观星,一个陪她谈论风雅,一个载着她四处狂欢……一周七天,天天不同,她从没为任何男人伤心费神,也不会为任何男人独守空闺、受尽委屈。
但今天,当江澈误会她、辱骂她、叫她滚的时候,她终于体会到伤心的滋味。
真的爱情就是如此吗?好恐怖!
但不知为何,她又是那样留恋这份感情,无论如何就是舍不得与江澈就此分手,难道她喜欢被虐待的感觉吗?
爱情真是好奇怪的东西,她终于体会到了,可惜,刚一体会到,就要失去了……
仿佛在阳光下看到一个缓缓升向天空的美丽肥皂泡,当她醉心于它的美丽时,它却忽然幻灭,消失无痕,只在她心里留下碎裂的声音。
「琳琳,妳不会真的跟我反目成仇吧?」夏禾担忧地问。
「妳说呢?」
这一刻,因为想到了江澈,所有的怒气都消失了,悲伤如雾弥漫,冷却了所有的怒火。她没有力气再生气——伤心得没有力气了。
「我好怕妳跟我绝交哦……」夏禾冲上前紧紧抱住她。
「妳收拾东西干什么?」舒琳琳这时才看到一旁打开的行李箱,「怕我赶妳走吗?」
她吶吶地说:「不是的……因为新的公司有宿舍……」
「有宿舍?」
「对呀,那里的设备还满好的,我想以后可以省下房租了……」夏禾不好意思地回答。
这么说来,那里的福利的确比江氏还要好耶。朋友找到一份优渥一点的工作,她是否应该替对方开心,不要再斤斤计较那些过错了呢?
「琳琳,妳还在生我的气吗?」夏禾不安地问。
「好啦,本姑娘答应过妳不会生气的,我可是很讲信用的人哦!」她打了这个小叛徒的头一下,「便宜妳了!」
云开雾散的笑容顿时浮现在夏禾的脸上,舒琳琳不禁感慨自己为何如此心软?
下次见到江澈的时候,她真该提醒他要对员工好一点,免得他的手下纷纷跳槽,江氏报业就要倒闭了……可是,她还能再见到他吗?
「不如我去向江澈解释吧!」夏禾提议,「就说照片和泄漏赵佳仪行踪的事都是我私自做的,与妳无关。」
「算了,没有用的。」一切已经晚了,就算不晚,也是徒劳。
如果他爱她,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会原谅的,不是吗?
但他爱她吗?
呵,从这几天他对她的「虐待」劣行来看,她就像一个傻乎乎的人,平白把金币扔进了水里。
深水似他的心,而那些金币,就是她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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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澈把新鲜花束插入瓶中,推开病房的窗户,一阵清风吹过,把他的思绪吹向了未明的地方。
他僵立良久,似乎听到有人在叫他,一声又一声,直至他清醒。
他茫然地转过头,看到赵佳仪那张涩笑的脸。
「澈,你在想什么?」她说,「我叫了你好久。」
「没什么。」他随口搪塞,「可能最近太累了,有点走神。」
「在想苏小姐,对不对?」
「嗯?」他一怔,惊愕于旁人竟猜中了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心思。
「这几天你都魂不守舍的,我想除了苏小姐,应该不会再有人令你这样了吧。」赵佳仪语意幽幽。
「胡说,」江澈试图笑着抵赖,「妳也曾令我魂不守舍呀!」
「呵呵,你太抬举我了,」聪明的她连连摇头,「我在你心中,从来不及苏小姐的万分之一。」
「不要冤枉我,妳可是我的初恋情人呀!」
「不要装了,她又不在这里,你不必对我这么好。」赵佳仪轻叹。
「难道我对妳不好吗?」他微微凝眉。
「比不上对苏小姐的万分之一。」她还是那句话。
「喂喂喂,说这种话要有根据呀,否则我那几年的痴情岂不全都白费了?」江澈莞尔一笑。
「你就算对我再好,也是一个有风度的人。可当你面对苏小姐的时候,完全忘记了自己的风度。」
「怎么说得我好像本质很恶劣似的?」他大大喊冤。
「不是恶劣,是恋爱中的人真情流露,」赵佳仪的笑容再度泛起苦涩,「以前你从来不会为了气我,而把别的女人带回家,然后装出很关心她的样子。」
「我……」江澈霎时哑口无言。
「你是故意要引起她的嫉妒,证明她很爱你,对不对?」她一语点破关键。
「我……」他再次无法辩解。
「你故意装作很关心怀孕的我,故意对我很好,命令她为我做这做那,甚至为了我骂她,」她微微摇头,「澈,你这样做让我很难过。」
「难过?」
「对呀,我吃醋了。」凝望旧日情人,她眼里隐约泛起一片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