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你可以留下这支手机,有任何问题就直接拨给我。等你想起我是谁,我就去接你回来,回到你最爱的『爱的农庄』,那里有你最爱的薰衣草、迷迭香、莳萝……各种花草,你还记得吗?」
她涣散的眸光,瞬间有了光彩。她的鼻端好像闻到了薰衣草的淡淡香气,心情也跟着飞舞起来……
「好,我留下它。晚安,亚森。」她轻柔地说,合上手机后便塞到枕头底下,同时不疾不徐地对罗平说:「你可以回去了。下次来时,记得敲门。」
罗平连忙致意:「是的,夫人。晚安,夫人。」
「晚安。」她说。
她记得大姊说过,向伊莎贝拉许愿,它就会将人们的心愿带往天上。于是,她悄悄地走近姊姊与姊夫培育的蝴蝶区,也就是欧洲最美丽的蝴蝶——伊莎贝拉的育蛹室。
才一踏入,就看见姊姊与姊夫惊诧地望着她,「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觉?」
「姊,向伊莎贝拉许愿,真的会美梦成真吗?」她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
「是的。」葛风蝶回道,一脸狐疑,因为花仙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了。
「我要许愿。」她不理会他们的疑惑。
「许什么愿?」葛风蝶拉起她的手到伊莎贝拉的蛹室。
她笑了,那笑有点兴奋,「这是秘密。」然后,她抽回自己的手,认真的看着蛹,在心中默默祈祷——她希望……看到她的丈夫!
真正的丈夫。
第九章
葛花仙迷迷蒙蒙中似乎看见一个人在和她招手,频频呼唤她。
「花仙,快醒醒!快醒醒!」男子的呼唤中夹杂几分焦虑。
「你——是谁?」她问。
「我是谁?你还问我是谁?你忘了我?」俊冷的脸布满疑惑、指责,还有忧伤。
「你——我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你,可是我真的想不起来你究竟是谁。」她诚实以对,双颊还有少许的嫣红。
「唉,花仙,你真的忘了我?」他还是不死心地再度追问。
「嗯。」她点了点头。
看见他刻意隐藏却又不经意外显的悲伤,她好想安慰他。她缓缓伸出手,这时却出现了一个面目狰狞的女人。
那女人拔尖的声音充满了指责:「你这个小妖女,竟然敢抢我的男人!?真是个压不死、摔不死的妖精!」
「你在说什么?我——我——怎么听不懂?」她问着梦中的凶恶女人。
「哼!想装蒜!」
「没有,我没有装,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委屈道。
她想找那男子求援,但那女子却扑进那男子的怀抱中,还对她作出威胁且胜利的表情,「他是我的丈夫,永远永远都是!」
奇怪的是,男子竟然没有反驳对方的话,只是哀伤地望着她,似乎对她有些失望。
「我——我——真的认不出你来。」她慌乱地啜泣。
他又轻喟了一声,随着那女人消失在山谷的山岚中。
「别走!别走!你别走呀!」她大声叫道,双颊垂泪,心痛如绞,呼吸急促地惊醒,人也从床上坐起。
她知道自己又作噩梦了!这是她接获那亚森那次电话后,第十次了。
她下了床,轻轻掀开窗帘,看着窗外,这时万籁俱寂,没有丁点声响,只有白雪铺满大地。
她不断地自问,梦中的男子究竟是何人?为何那个妖冶的女人一口咬定自己抢了她的丈夫?而那梦中的男子对她好像很深情,但为何又夹着失望呢?
这是为什么?难道他们真的认识?或者不单单只是认识那么简单,还潜藏着更深的情分?
她不会是梦中男子的「同居人」吧!?所以他的元配对她恶言相向?
姊姊和姊夫说,她因车祸与落入山谷两次意外失去记忆,很多事都记不起来。但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和梦中男子非常熟悉!?
为什么?
突然,一股淡淡的香味飘进她的鼻端,她朝着床头柜看了去——
那是她最喜欢的香味!迷迭香及薰衣草。
它们在这个季节是不可能生长的,但她试着种植它们,意外地,这些花竟然发芽成长。
当她熟练的栽植时,大姊曾惊讶地说:「花仙,你真是了不起!什么都忘了,就是没忘记该怎么种花。你知道自己这次来法国不是偶然的。」
她还记得当时问大姊:「『不是偶然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大姊却噤口不答。
看着姊姊隐瞒的眸光,她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个什么名堂,也就不问了。
她曾猜测,自己来到法国是为了躲避一段感情,但因意外受伤,所以失去记忆,而自己也不愿意再记起那一段情伤,故而忘了曾经历的一切。
可是隐约中,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缓缓折回床榻,轻轻躺下,吐了口气,忽然想起圣经里的一句话——万事万物皆有定时,定期。
也许她的记忆,必须在某一个特定的时间里,才能被重新开启。
良心说,她不介意再梦见那双带着疑惑、指责、惊讶,甚至失望的眼神,因为她感觉得到,他对她是有感情的。
突然,她听见东西从床上摔到地上毛毯的声音。
她往下一看,是手机。
她都忘了它的存在了!
她还和他的主人那亚森通过电话呢,但就只那么一次。之后,他们就像断了讯似的,他没有主动拨给她,她也没有想到要打电话给他。
但今夜她有股冲动,想听他的声音。
她旋即拾起电话,按下仅有的一组电话号码。
电话铃声在响第二声时就被接起。
「花仙!你终于打来了!」那亚森沙哑地说道。
「你在等我的电话?」她有点紧张地问。
「是的。等到病了你才打来。」他像个小男孩,故意向心爱女子撒娇似的咳了几声。
「你——生病了?」她的心莫名其妙地拧痛了下。
「小病一场,都是这场雪害的,让我昏睡了十天,不知错过你的电话了没有?」他间接解释他为何没有再拨电话给她的原因。
「没有,我没有拨给你。」她诚实以对。
「呃!」痛苦的声音传进她的耳畔,「你仍然记不起自己是谁?也记不住你和我之间的关系?」那亚森撑起身子问道。
「我很抱歉。但我可不可以问你个问题?」
「你问。」他鼓励道。
「你和我——是怎么认识的?」她的心跳变得好快。鼻端又传来花香。
「先在希腊,之后在这里。」
「那时——你结婚了吗?」她又问。
「没有。」
「那——现在呢?」
他停了好一会儿,终于说道:「结了。」他不管慕林与法律的否定,在他的心里,他永远是葛花仙的丈夫。
「哦。」她的声音透着失望。
原来她真的是介入他人家庭的情妇!
他听出她的沮丧,马上拉回她的思绪,「花仙,你想知道我娶了什么人吗?」
「我——不想。」她逃避现实地说。她……怕听到令她心痛的答案!
「你必须想才对。」
「为什么?」
「因为我听出你口气中的失望。」
「那又如何?」
「那表示你关心,也难过我的『身分』。」
「我——」
「我娶的是你。」他认真地道出真相。
「真的!?」她虽然听过罗平及他说过,但是总觉得不真实。
「相信就是真的。」
「那我姊与我姊夫为何没有提过这些事?」她半信半疑地问。
「他们要你自己想起我。就像花开花落自有它的时节。他们要考验我,如果我真心爱你,就该让你自己想起你我的誓约,也让我们在这段分开的时间里,去想想彼此之间的关系。如果真有缘分,自会在一起,所以我一直在等。」
「那你——若一直等不到呢?」
「那就忘了你,再娶一个女人为妻。」他说着,又咳起嗽来。
「你——」原本的感动,倏地化作哽咽。
「不可以哭,谁教你让我等了那么久。」他故意说。
「你很坏!一会儿让人家感动,一会儿又将人家推入雪堆中!」她抗议道。
「我不坏。我们是夫妻,总得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他笑着说,又咳了几声。
「你怎么不看医生?一直咳嗽不好。」她关心道。
「我故意的。」
「故意的?」哪有人这样拿健康开玩笑的。
「对。」
「为什么?」
「这样你就会来看我。不管我是不是你的丈夫。」他似假还真的说。
「我们真的结过婚?」她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他又停顿了一会儿,「你签字了。」
「签字了?」她不懂签字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签字答应结婚,但还未来得及进礼堂就出了意外,所以——」
「所以这段婚姻没有效用?」她直觉判断。
「很难说。」他想要做什么事是没有人可以阻止的。半年前的让步,只是希望藉此让自己了解,到底她对他有多重要。
结果证明,她对他,是生命中不可失去的珍宝。
「那——你——爱我吗?」她大胆地提出另一个问题。
「你出来看我,我就告诉你。」他很正经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