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击玉又道:「师哥还说了,要是参详不出个所以然来,可以问他们去。」
「不准问!」要问……也只能问他!
两眉翻飞,他瞠目瞪人,神情难得急躁,像恨不得将她密密藏起,别再让谁「污染」了。
对他陡现的严峻脸容不以为意,她小脸微偏,唇角流溢出蜜味儿。
「好啊,我不问。」她纤瘦的臂膀勾住他的颈,风情倾泄,不知觉间已学会引诱他。
「唔……那你要陪我一块儿参详呀……」她在他发烫的耳边呢喃,还顽皮地探出舌尖舔过。
如何还能把持?
情欲如潮,勃发澎湃,无法再多想什么。
他低吼了声,收缩健臂,将自己热烈地投入她的柔软里……
第六章 天光娇影各无赖
年关刚过,再两日便是元宵佳庆。
这是杜击玉嫁入刀家的第一个新年。
距离那个闹腾得江湖上人尽皆知的成亲大礼已过去两个多月,嫁作人妇的日子对杜击玉而言,似乎没什么巨大的改变。
她适应得极好,如鱼得水,凭着那张美脸儿,以及温驯可人的神态,只需软软一笑,笑涡漾啊漾地,连掀唇出声都省了,旁人自当掏心掏肺,忙着将一切美好玩意儿堆到她跟前来。
她向来知道自个儿的能耐。
说得坦白些,她也挺会运用这得天独厚的「伎俩」,教身旁的人全都来喜爱她,心疼她。
倘若,她嫁的那男子也能如其他人一般,轻易就教她掳获心魂,那么她……唔……淡淡沉吟,她忽尔牵唇,清楚明白自个儿的心思——
若是他打一开始便毫无原则,随意地让她「骗」上手、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那么,她也不会如此这般地喜爱他。
唉唉,他总是「不心疼」她啊……他刚峻、严肃且认真,或者教人感到无趣,可她偏偏倾慕这样的他,然后渐渐察觉出那强硬表相下的如火热情,她爱上逗弄他的感觉,这瘾头怕是戒除不掉了。
微晃的马车里甚为宽敞,两边方窗皆撩开了布帘子,冬阳随行,淡淡地引入天光,两侧景物尽收眼底。
「击玉,冷不冷?要是哪儿不舒服,妳得说,别强忍着。」
听见那声温言慰问,杜击玉将眸光从外边热闹的街景上收回,转而瞧向坐在对座软垫上的秀美妇人,露齿笑开。
「娘,我不冷。您别一直顾着我,我很好的。倒是您,不能着了凉,我把帘子放下可好?」伴随的一名小丫鬟与马夫挤在前头,马车里就只两人。
刀母摇了摇头,气色虽弱了些,但精神不错。「若妳不觉冷,咱们就吹吹风。有一阵子没上街了,坐在马车里瞧瞧街景也好。」
「嗯。」杜击玉笑嘻嘻地颔首。
今儿个趁着日阳露脸儿,暖了几分,她专程陪着婆婆出门散心。
婆媳俩儿先是到「观音寺」里上香,后又逛了一家小小的卖琴铺子,和里头那名身兼制琴师傅的年轻老板聊了几句,只是她那张美脸儿没遮没掩的,无意间自然又「吓」着了好些人。
此时,马车正按着刀母的意思,往东城门外的大广场行去。
大广场是民团与衙役们操练之处,刀恩海若是待在湘阴未出门办事,时常上那儿授武。
风仍寒凉,教人呼出团团烟白的鼻息,杜击玉跟着将拽在怀里的小暖炉搁在婆婆膝上,又顺手替她拉拢软裘,将她包裹得暖呼呼的。
刀母不禁笑道:「咱怀里也捧着一只小暖炉,妳怎么还把自个儿的往我身上搁?真不怕冷吗?」
「娘不冷,击玉就不冷。」她嘴甜,心也诚,随口言语便有本事哄倒人。
她们在相处上是有些「婆媳问题」的,偶尔杜击玉也感好笑,她的婆婆与阿娘虽都嫁入武林之家,但娘亲自小习武,后又随着爹在江湖上走踏,自是巾帼不让须眉,秀丽英气。
至于刀母,虽嫁予湘阴一带的武术总教头,却是标准的大家闺秀,书读得多,琴棋诗画皆有涉猎,就是没学过一招半式,再加上大病过一场,病丝犹未尽除,秀气的脸常是白苍苍的,却又常挂浅笑,随时随刻欲抚慰人似的。
杜击玉发现自个儿爱保护弱小的习性又被挑高了。
她虽也是病号,身子骨强不到哪儿去,可瞧见有人较她还怜弱、更需小心照看,她倒是「遇弱则强」。只要与刀母处在一块儿,她俨然成了「护花使者」。
「来,过来娘这儿。」刀母朝她招招手。
她温驯地应了声,将自个儿移了过去,挨着婆婆身旁坐下。
「娘,咱们靠在一起,那就真不怕冷啦!」她撒娇,亲昵地勾住婆婆的一只衣袖,霜颊在那软裘上蹭了蹭。
刀母唇角微牵,探出指尖爱怜地拍拍她的颊,语若轻叹。「妳来得真好。娘一直想要有个贴心的乖女儿,妳来了,大伙儿都高兴,尤其是恩海,咱瞧他整日眉开眼笑的,欢喜得不得了。J
「呵……娘是在同击玉说笑吗?恩海才不会眉开眼笑呢,您也知晓,他那张脸就那么一个表情,瞧不出喜怒哀乐的。」看来,她还得花上许久时候好好「调教」呢。心痒呀,她真爱他发窘的样子。
刀母教她俏皮的语气逗得直笑,摇了摇头。「他喜色不外现,可咱心里清楚。那孩子到底是从我肚皮里生出的,还料不准他吗?」
杜击玉雪颊淡赭,轻笑了几声。
刀母又一声叹息,静了片刻才道:「恩海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朴拙了,又是个直心眼儿的,姑娘家对他有意思、春心暗生,他啥儿也领会不出,咱还担心他一辈子得打光棍了……他最后肯向妳提亲、把妳给迎进门,想是鼓起极大的勇气。妳很好,能教他欢喜,娘心里感激妳。」
「娘……」杜击玉扬眸,软软一唤,心口温热温热的。「我会待他好的。」
闻言,刀母微微一笑,指尖再次轻拍她的脸。
杜击玉自然地回了朵笑花,眨眨丽眸,那清瞳迅捷地刷过两道幽光,突地,她天外飞来一问:「娘,您方才说……有许多姑娘家对恩海有意思吗?」
刀母秀眉略挑,怔丁怔。「呃……是呀……」
好样儿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杜击玉咬了下软唇,不自觉地瞇起眸子,费劲儿地稳住嗓音。「是吗?唔……娘见过她们吗?都是些什么样的姑娘?跟恩海在哪儿识得的?娘适才也说了,恩海最后肯向我提亲……最后?莫不是在我之前,他其实是打算对其他姑娘提亲?」
这还了得?
她不是他的首选吗?
唯一的、独有的,就只她一个。
他亲口承认,除她之外,他想不出别家姑娘,不是吗?
唔……喉中好酸啊,像是从胃里呛出什么来了,那滋味难受得教她美脸儿皱成一团,五官挤作怪样。
这冲击来得好生突然,教她一向伶俐的脑子有些浑沌,只清楚明白一件事儿!
他要是再敢对别家姑娘提亲,她就……就、就一辈子不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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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一刻钟过去,马车行至东城严外。
在大广场上活动的百姓们男女老少皆有,气氛活络,但一经询问,才知民团与衙役的操练在半个时辰前已然结束。
有人瞧见了,刀家二爷在授武过后,便与一名劲装打扮的黑衣女子走在一块儿,那女子该是外地来的,是张生面孔,与刀家二爷显然是旧识,据说两人已相偕往打铁铺子聚集的城南策马而去。
黑衣女子吗?好!极好!又是打哪儿蹦出的姑娘?倒挺能投他所好,知他偏爱玄色!
杜击玉也知自个儿不太讲理,尚未对自家相公问出个所以然来,就怨他、恼他、往他身上罗织罪名,但这心情难以抑制呀!
酸溜溜的,比含了满口的青梅子还厉害。
索性,她就大方对自个儿认了,她是打破醋坛子,不成吗?
马车调转方向往城南去,刀母见她脸容微凝,知她所为何事,心里不禁感到好笑,并不打算为刀恩海多作解释,反正儿孙自有儿孙福,两个小的多吵吵嘴,说不准愈吵愈甜。
「没事吗?要是累了,咱们让马车调头回府里去?」温言问着,她轻捏杜击玉的小手,后者头摇得如博浪鼓。
「娘,我很好,我、我不累的。待会儿我自个儿寻恩海去,娘若累了,先让马车送回府里吧?」深吸了口气,唇角硬是扬开笑弧。冤有头、债有主,她这股子气闷只针对刀恩海,绝不波及无辜。
刀母也不道破,只温和地颔了颔首。「也好。恩海见着妳,定是欢喜讶异。」
讶异或许,欢喜……则不然吧?杜击玉小脑袋里闷闷转着。
前一阵子,她开始注意到她那木讷相公越来越晚归,原以为是因事务缠身才导致如此,但见同桌晚膳,全家独缺他一个,连平常忙碌不已的公公和大伯都能准时入席,偏不见他人影,而且连句话也不交代,神神秘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