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你自己喔?」此语引来一阵笑。
算他们识货!辛壑也忍不住勾起嘴角。那可是他上礼拜才添购的爱车,不过在加上顶级配备后,那辆银色的宾士差不多要八百万。
「X!名车了不起啊?有钱就可以嚣张?老子最肚烂的就是这些人,看了就不爽!」
「啊!你想干么?」青涩的男孩嗓音听来有些慌张、害怕。
辛壑笑不出来了,嗅出不对劲,加快了步伐,几乎跑了起来。
「老子偏看这些有钱人不顺眼,看他们能嚣张到几时?!」
「不行啦!会给警──」
「住手!」辛壑情急大喝,迈步疾奔,但还是迟了一步。
乓!玻璃破碎,警报器大作,尖锐的声音响彻黑夜。
「X!有人来了!快跑!」几个青少年拔腿就溜,只除了一个瘦长的男孩。像只突然被车灯吓到的动物,他瞪大了双眼,动弹不得。
「蟑螂!你死人喔!快逃啦!」
同伴的大声叫喊,唤醒了那个叫「蟑螂」的男孩。他回神,慢了好几步地想开溜,可惜脚都还没跨开,肩头就让人给揪住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同伴消失。
「放开我!」男孩死命扭打,力道不小。
辛壑一拳就往他的脸颊招呼过去,男孩立刻跌倒在地上。
死小孩──找错对象了!在医枓预校的那几年,他参加的正好是拳击社,除了锻炼身体之外,也跟同学私下打赌较量赚零用。后来进了医学院外科,为了保护宝贵的双手才不再继续那些活动,现在偶尔还是觉得手痒。
手臂箝住男孩的脖子,辛壑瞥向爱车,俊脸登时黑了。
一扇车窗全碎,一块不知哪里来的砖头正伴着碎玻璃落在驾驶座上。
妈──的──
八百万的新车被砸坏,即使是圣人也会骂脏话吧。
臂弯中的男孩仍作困兽之斗似的挣扎着,辛壑火大了,不客气地在他腹部补了一拳,男孩痛得唉唉叫。
「小鬼,要命的话就给我乖一点。」辛壑寒着脸,关掉刺耳的警报器,庆幸诊所装的是最高级的隔音气密窗。倒不是他关心那几个住院客户,只是不希望听到有人抱怨。
「不、不是我干的……我没有碰到你的车……」男孩被吓到了,害怕得全身发颤。
辛壑严厉地扫了他一眼,知道车子是那个率先逃跑的男孩砸的,但是罪魁祸首溜了,他心火难消,懒得跟小鬼头多说,只是抓住这个叫「蟑螂」的男孩的衣领,直接拖进诊所的后门。
他把男孩丢进自己的办公室,高大的身躯就守在门口,低头看了看自己,脸色更加难看。SHIT!几万一套的LANVIN手工西装就这么被扯坏了!
火上加火,气上加气,他掏出口袋里的手机──
男孩意识到他的用意,惊骇万分地扑上前,揪住他的衣袖。
「别报警!求求你!真的不是我做的,拜托你别报警!」男孩眼中含着两泡泪,显然吓坏了。
辛壑想甩开他,却顿住了。室内灯光明亮,这时他才发现男孩就是稍早在酒吧里看见的那个少年。
无辜的杏形眼睛、线条柔和的颧骨、尖尖的下巴──他的五官,有种异样的熟悉感……
辛壑考虑片刻,移开手机按键上的手指,男孩也因此稍微松口气。
「你叫什么名字?总不会真的姓『张』名『郎』吧?」
男孩迟疑了下,但还是坦白道:「苗佳强。」同学中有人先叫他「小强」,后来莫名其妙就变成「蟑螂」了。
辛壑暗自一惊。不会这么巧吧?可是那眉眼、那神态都好像……他记得她的确提过有个弟弟。
「苗佳玮是你谁?」
「你认识我姊?」男孩吓了一大跳,这是不是表示他不会报警?
辛壑没回答,只道:「你最好打电话叫她过来一趟。」
「一……一定要吗?」姊姊要是知道他这么晚在街上晃荡,又闹出这种事,一定会难过死的啦!
「你姊姊,或警察局,你看着办。」
苗佳强可怜兮兮,同时又满腹疑问。这男人到底是谁?怎么会认识姊姊?还有他到底在什么鬼地方?他只知道自己被带进一栋四、五层楼高的建筑物,至目前为止,看到的是走廊上的几幅油画和精致高级的摆设,像个气派的饭店似的,可是为什么他又会闻到好像消毒水的味道?
他不敢多问,这个穿西装的男人虽然长得很帅,却给他一种阴沈的压迫感,而且拳头超硬的,他挨揍的那边面颊一定已经肿得像猪头。
「考虑好了吗?」辛壑不疾不徐,脸上不再显露任何情绪。
苗佳强点头,别无选择地打电话给唯一的亲人,很简洁地说了一下事情经过,并按照西装男人的指示把住址告诉姊姊,挂上电话。
辛壑接着拨内线,吩咐前门的值班护士:「待会儿有位小姐会到,开门让她进来,请她直接到我的办公室。」
然后他脱下损毁的西装外套,随手丢在沙发上,人也在沙发上坐下,并从矮几上的木制盒子拿出一枝细雪茄,点燃。
诊所内全面禁烟,但他是老板,只负责订规矩,不负责遵守。
他老神在在地吐出烟雾,凤眸打量着呆呆罚站的男孩,慢条斯理地说:「很好,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苗家这几年来出了什么事,你姊姊为什么会在服装店当店员?」
苗佳强打了一个哆嗦,忽然觉得,或许到警察局作笔录,会比让眼前的男人审问来得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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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佳玮匆匆忙忙地跳下计程车,又气又急地跑向弟弟说的那栋建筑。她以为佳强在同学家看书,没想到居然跑到城市这一端游荡,还惹了麻烦。
大厅一个身穿护士服的年轻女孩一见佳玮便开了门,并指引她「院长」办公室的方向。
院长?护士服?这么漂亮典雅的地方是医院吗?佳玮心急,刚刚只确定了门牌号码,没仔细看招牌就闯进来了。
她连走带跑地进入那扇敞开的雕花木制门,弟弟就杵在房间正中央,她一看,惊呼一声,完全忘了要责骂弟弟。
「佳强!你怎么了?!」在电话中她只知道弟弟的朋友破坏了别人的车子,留下弟弟背黑锅,却没料到他居然受伤了。「你的脸怎么肿了这么一大块?有伤到其他地方吗?」她心疼不已,老母鸡似的上下检查弟弟,掀起上衣一看,腹部一片青紫几乎使她昏厥。
「姊,我没事啦……」苗佳强尴尬地拉下衣服,又不是小孩子,很尴尬咧!
「谁那么狠心?会不会痛?」
「他死不了。」辛壑漠然看着眼前上演的姊弟情深,淡淡开口。
佳玮倏地转头,此时才发现沙发上悠闲地坐着另一个人,这下子心焦完全被震惊所取代。作梦都没想到会在一天内遇到辛壑两次……在毫无交集的漫长九年之后。
院长……刚刚那位小姐说的就是他吗?这家装潢高雅的医院是他开的?
但话说回来,她不该惊讶,她早知道他有一天会成功,从来没怀疑过。
佳玮不知道该说什么,对着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眸,她忽地明白他记得自己,没有人会用那种眼神看着陌生人。有了这层领悟,胸口又泛起疼痛,他一定很恨她吧──
辛壑看向苗佳强。「到前面大厅去,告诉护士我要她替你上药,我跟你姊姊谈谈。」
苗佳强想抗议,可是偏偏这男人的气势让他说不出话,他看姊姊似乎不反对男人的话,只好乖乖离开。
辛壑这时缓缓站了起来,佳玮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白天的巧遇太仓促,此刻她才有机会仔细打量他。
岁月在他脸上多少留下了痕迹,他比较黑了一些,眼角多了几条细纹,却无损那张俊美的脸庞,反而增添了成熟男人的魅力,举手投足依旧像过去那般优雅,像个天生的贵族。
佳玮看着他关上办公室的门,顿时有些心慌,觉得宽敞的房间一下子变小了。
「我……我代我弟弟向你道歉。」她想起来意,连忙开口。「可是你的车子不是他破坏的,我相信他。」她弟弟只是不爱读书,并非坏孩子。
他瞟了她一眼,对苗小弟不予置评。「我只知道被我当场逮到的是他,其他就得留给警察处理了。」
「不可以!」佳玮吓到,脸色大变。「不可以报警!他上礼拜刚满十八岁,这样会留下纪录!」因为留级一年,佳强比他的同学还大了一岁。
「妳过来看看。」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窗外正是停车场。
佳玮跟上前去,瞧见那辆被砸坏的名贵车子,猛地倒抽一口气。假如那是她的车,她一定会哭死~~
「妳认为我该怎么处理?」辛壑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听不出一点情绪。
「我会把修理费用赔给你──」
「坏掉的窗子加上被刮损的皮椅,用原厂产品恐怕要好几万元。」辛壑缓缓陈述,绝口不提他的汽车是保了高额全险的。「据我所知,现在已经没有伟大的『苗氏建设』让妳依靠,那个开银行的未婚夫也弃妳而去,妳一个小小店员赔得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