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斯特,你忘了你曾在我去世的父亲面前,说你要好好照顾我,疼我一辈子的吗?”她以亲情来椎他的心,试图融化他冰封的情义。
“我记得。”他阴鸷的细长眸子,伴随着淡淡的吐气声。
“那你现在怎么还这样对我?”她祭出她的父亲,但愿能奏奇效。
“这并不包括你背着我偷人,跟情人在宣布罗陀海边裸泳,这还需要我照顾你,疼你一辈子吗?”他气愤地朝她怒吼。“有种你去墓园问问你父亲,如果他也同意我的说词,我无悔地爱你一辈子!”
“这……”良心在敲着丧钟,未问她就先判自己死刑。
“我看没什么好谈的了,三天内将离婚协议书签一签,否则的话,你一毛钱也拿不到。”他这话是交代给莫曼雷律师的。
“你这么快就想跟我离婚,难不成你在外头早有女人。”她反目成仇,随口来个欲加之罪。
“我不是早有女人,但我能明确地告诉你,我迟早会有这么一位女人的。”恩斯特不禁想起在台湾机场碰上的那位甜美有活力的小姐。
那份纯真与率直,如走进早晨的森林公园,用力吸一口芬多精般的舒畅。
有好几次,他竟恶意地想诅咒她婚姻失败,至少这样,希望之光才能从东方渐渐升起。
“白小姐,相信汤姆逊先生已说得很清楚,请你在看过这份协议书后,没问题的话就在上头签个字吧!”莫曼雷律师将离婚协议书与笔放在桌上,在恩斯特离去前,他还三令五申在他耳边交代。
白芮妮将离婚协议书拿起,忿忿不平地将它撕个碎烂,要她失去这样一个好男人,说什么她都不愿意。
只听她趴在沙发上嚎啕大哭,但就算她哭瞎了眼,恐怕恩斯特也不会回心转意的!
异乡的感觉,一切是那样陌生。
空气是冷的,街道是冷的,来来往往的人群是冷的,就连她此刻的心……也是冷的。
走在异乡的街道,她看不到熟悉的街景,一栋栋古老欧式建筑矗立在她面前,想着十几个小时前还兴致勃勃跟着海如与丝蒂说着往后的美好幸福,哪晓得白日梦的戏这么快就落幕,快到连她自己都难以接受,总还以为石克勤是在开玩笑,也许就在下一个街口,他就开辆红色挂着气球的跑车,大声地对她说对不起,还当场向她求婚……
别傻了,那没路用的男人,现在一定乖乖跪在他老妈面前,说他做了件丰功伟业的事,还将那个她看不顺眼的台湾女人踢了回去,尽忠尽孝当个好儿子,说真的,其实没嫁给这种男人也好,省得将来婆媳问题搞得她更神经分裂……
试着调适完自己心情后,临临收拾起伤心的眼泪,她必须快找家航空公司或是旅行社订位,早点离开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才好。
走过两条街后,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男一女的吵闹声,冷漠的路人顶多是侧目旁观,并没人愿意上前去为两人调解或劝架。
从两人的外表看来,那男的拥有东方脸孔,而那女的则是位上了年纪的外国女人,两人在一家旅行社前拉拉扯扯,言语上的争辩听来有些火爆。
这种事让她这种侠女看见,哪能够袖手旁观,即使自己现在自身难保,她也得挺身而出,为那可怜的女人仗义执言,说两句公道话不可。
“请问你们发生了什么事吗?”她用简单的英语问了那个伤心的女人。
中年妇女垮着一张花脸,手里还死命拉着那年轻男子的行李箱,情绪甚是激动。
“他……他把我的钱带走,说准备回到台湾去,不再回来了!”
又是个负心汉的故事上演!
临临不用听下文,光是听那女人哭成那德行,用膝盖想也知道是谁欺负谁。
既然是同文同种的台湾人,她也省得跟他用英文沟通。
“又是你这种忘恩负义的小白脸,我问你,你是不是吃干抹净就准备拍拍屁股走人,我告诉你,我也是台湾人,既然都是同一种族同一国家的人,我就不能让你丢台湾人的脸。”她挺着胸,无视眼前这位高大又壮硕的男子。
男子一脸极不耐烦,就快要踏进旅行社订完机票走人,怎会莫名其妙跑出这鸡婆女,还一副非要管到底的坚定神情。
“我不是要离开她,是我在花莲老家的妈妈要我回去看她,过阵子我就回来了,是她自己在那疑神疑鬼,小姐,她脑筋有点问题,你不要被她的样子给骗了。”
中年妇女哭丧着脸,激动万分。“不是的,他把我所有的钱都拿走,还提光银行里所有的钱,甚至将衣柜里的衣服全都拿走,种种迹象显示,他根本就没有再回来的打算,我知道是他母亲不喜欢我,不能接受……”话说到此,她有些羞于启齿。
“小姐,你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出来,我也是台湾人,花莲那地方我熟得很,他跑不掉的。”临临拍着胸脯,不容许女人被当成小狗欺负。
中年妇女抬眼看了男子一眼,只见他以憎恶的表情看她,那副嘴脸仿佛在告诉她,要脸的话最好别轻易把话给说出来。
“那么见不得光的事,你最好少说出来丢人现眼。”男子警告的意味甚浓。
“你这是干什么,玩黑社会游戏啊,要是我记得没错的话,台湾驻英国的办事处应该还有能力来处理这种跨国的感情纠纷,你信不信我可以让你上CNN还是BBC的头条版,到时事情闹大,你不见得能占太多便宜。”要比恐吓,她汪临临也算是大姐级的。
听临临这么一说,男子翻了个白眼,气得握紧拳头,却半点能耐也没。
“好吧,你快说吧,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算是促进中英文化交流喽!”
中年妇女在临临的抚慰下,这才说出,“那是因为他母亲不喜欢我以前的职业,过去我是在一家俱乐部里当脱衣舞娘,还跟前夫生有一个小孩,不过我可以很诚恳的告诉你,五年前我就已经辞掉工作,而且小孩也归前夫所养,现在我安分守己在一家服装店里当店员,只是我没想到,当他跟他母亲提起我过去的职业后,两天后他就要匆匆离去,这叫我怎能放心得下,我无法接受这样的对待啊……”
听她这么一说,际遇仿佛跟她差没两样,同样是个食古不化的女人在阻断别人姻缘,只是这女人比她还可怜,不但耗费青春,还被他拐骗金钱,于情于理,她不能坐视不理。
“她说的应该都没错吧!”回眼一瞪,仿佛看到石克勤的翻版。
“她……她头脑有点不清楚,你……你别听她胡说。”心虚的脸转为灰白,他不敢再正视临临。“她头脑不清楚你就更应该留下来陪她、照顾她,而不是拍拍屁股走人,让她半点安全感都没有。”她戳着他的胸,像在骂一个无用的懦夫。
“又不是我不愿意跟她在一起,只是……我也不晓得我妈怎么会那么在意她过去的职业,而且她又生过小孩,这让我家人很难接受,尤其是我妈呀!”他将所有责任往他母亲身上揽,推得跟自己毫不相干似的。
“你承认你想要一走了之,是因为你家人容不下她喽?”哼,不打自招。
“所以这回我就是要回台湾去好好说服他们,你帮我去跟她讲讲,叫她不要那么死脑筋,我还是爱着她的,要不然我也不会那么急着回去跟我妈据理力争了。”
“我听你在放……”临临一气之下差点口出秽言,幸好理智拉了线,让她免于出口成脏。“既然只是暂时回去,那你就把她所有的钱都拿出来,还有还有,为了要表示你的诚意,也把你的钱一并拿出来,然后写上一份切结书,再押个证件,那我就劝她放心让你离开。”
男子一听这还得了,无疑是断他后路嘛,真要照这女人这样搞下去,他摆脱得了那老女人才怪,不成不成,他绝不能让这多管闲事的女人牵着鼻子走。
“我根本就没拿她的钱,所以也没必要照你的方法做。”男子存心想要赖账。
“有,在他的肩包里有我辛苦存的两万英镑,全都被他给拿光了。”中年妇女斩钉截铁指着男子身上的包包。
临临上前想要夺下他的包包,可是却被他给一手拨开。“你也太多管闲事了吧,要是你还这样纠缠不清的话,我可要对你不客气了。”
“你这种男人最可恶了,利用完女人后就一脚踢开,我最看不起你这种人了,亏你还是个台湾人,我真是蒙羞啊!”她拉着他的肩包,说什么也不肯放。
“这是我的家务事,你凭什么管我,臭三八,不要惹毛我来修理你。”
周遭围观着许多看热闹的民众,这些人果真是跟伦敦的天气一样,冷得失去做人的那股热情。“不行,我要是放你走,这位小姐就太可怜了,如果你真要走,可以,别让这女人一无所有,把她辛苦存的钱给我留下,要不然我死都不会放开的。”临临使尽吃奶的力气将男子的肩包护在胸前,这世界上才刚多出她一个可怜女人,绝不要再产生一个比她还要可怜无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