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见怪的。」左玲潇放下筷子,低下头为自己辩解。
「不行!在寨子里,大伙儿一身铜筋铁肋,还容得妳胡来,妳爱玩、爱整人我也不管,可妳看妳那夫婿一副软绵绵的书生样,妳不好好照顾他,要是哪天被妳气死,看妳去哪里再找一个敢娶妳的人!」
他们整寨子都很担心风公子啊!虽然静书说风公子制得住小姐,他们还是担心。瞧刚刚风公子被她弄得又是叹气、又是无奈的,哪里是管得了她的样子?不行!她得教她一些为人妻子的道理,不然他们怎对得起大发慈悲解救他们的风公子。
马静书哈哈大笑。张大婶说得真好!没错,风公子的确勇敢!
左玲潇忿忿不平,「我才没有气他,而且是他自己愿意跟我成亲的耶!干么说得我没人要似的!」静书好没朋友爱,竟然笑成这样!
「妳这么调皮,以后怎么为人妻、为人母?听好了,我也不奢望妳遵守三从四德,只要妳乖一点,不惹妳相公生气、不拿怪东西整人、不到处惹事、不在府里玩火、不到马厩生火烤蕃薯……」
一连串的禁止事项轰得左玲潇头昏眼花。奶娘记性真好,竟一一数出她干过的好事。看奶娘一时半刻不会停,小手偷偷捏来一块桂花糕藏在袖里,趁机塞到嘴里。
张大婶眼尖看到,话锋一转,「小玲,桂花糕好吃吗?」
「唔!还不错──」糟了,露馅!一急,未吞下的糕点硬生生卡在喉头,小脸涨红,梗得难受。
「唉!妳这样教我们怎么放心?」终是心软,张大婶倒杯茶递给她,神情担忧。这孩子从小顽皮好动,大伙儿怜她自小没了娘,模样又好,心地也不差,多方宠着她,可风家是书香门第,会容忍她胡天搞地吗?不要被扫地出门就数万幸了!
马静书看够好戏,也不忍张大婶忧心如焚,「大婶,我不是说过风公子不会有事的吗?小玲很听他的话,不会出啥大乱子的。」
「对耶!」左玲潇这才想起,不禁感到纳闷,「我好像常常败给他耶!」
张大婶瞠大了眼,「败?这么严重?」女土匪败给一个书生?
「最厉害的是,风公子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叫醒她。」马静书不厌其烦地传颂这项奇迹。
这下子,张大婶的同情转到左玲潇身上,她最恐怖的一点都让风公子制服了,看来,他们是不用担心了。
「唉。」左玲潇唉叹一声,想说些威风话,却无从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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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子夜,左玲潇等得不耐烦,早已跑到床上呼呼大睡了,马静书和张大婶也在桌边打盹。
大厅里的欢闹声渐歇,婚宴告一段落,风竹沄因为饮酒,脸颊霞红,脚步颠踬,莫竟庭在一旁搀扶他。
「竹沄,你……呃……清醒点,春宵一刻值千金,可别睡过去了!」他帮风竹沄挡去八成的酒,也醉了,偏偏风竹沄酒量极浅,剩下的两成还是让他醉到瘫。
「唉,我看是不行了,明天再洞房吧!」风竹沄用仅剩的一点神智勉强说道。
新房就在眼前,莫竟庭上前敲门,对前来开门的马静书傻笑,「呵呵,竹沄醉了,我送他回来。」
什么他醉了?我看你也醉了吧!她撇撇嘴,让路给他们进屋。
「玲潇……」风竹沄气声极弱,眼看就快睡着了。
床铺上的左玲潇尽管睡得极熟,仍听到心上人的呼唤,猛地睁开眼,推开被子,快步走来帮莫竟庭扶风竹沄上床,「怎么醉成这样?」
「他、他酒量很浅,我……帮他……挡了八成,他还是……醉了。」莫竟庭眼神涣散地说。
「可恶!一定是寨子里的大伯大叔灌他酒对不对!」他们老说什么不醉不归的,平时寨子里戒律极严,对喝酒更是严格规范,肯定是趁机大喝一场吧!
莫竟庭酒绖吐真言,「对啊,几……十个人轮番……上来敬酒,不喝又……不行,我都……快不行了,何况是平……常滴酒不沾……的人?嗝!」
「你也快去休息吧!」左玲潇对他挥挥手,转头照顾风竹沄,「静书,帮我去要盆水和布巾。」
张大婶看她总算有点为人妻子的样子,而刚刚那音量极小又模糊不清的叫唤竟能叫醒她,看来静书所言不虚。
「夜已深,妳们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就行。」左玲潇手持布巾,仔细地帮他擦去薄汗,再帮他脱去外袍。
也是,总不好跟他们一起度过洞房花烛夜,张大婶和马静书搀着身形不稳的莫竟庭离开,留给这对新婚夫妇独处的空间。
「玲潇……」风竹沄费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脸上满是愧疚,「我……」
「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会帮你报仇的!」左玲潇摸摸他发热的脸颊,奋力拉出压在他身下的衣裳,「你好好睡,我会整夜照顾你的。」
什么报仇?她不知道洞房花烛夜该做的事吗?他是很想,可身子不允许,完全是动弹不得。
「我不……是说这个,洞……房花……烛夜,我们应该……」唔!说不出口。
「管他什么夜,不都是要睡觉!你别说话了,快点睡!」终于脱下来了,呵呵,他脸红红的,好可爱!小手不规矩地在他身上上下其手,摸过脸庞,再转向微露的胸膛,想不到他也有胸肌耶!软中带硬的触感让人爱不释手,不禁多摸几把,又多搓几下。
她果然不知道!可那手儿是在干么?!
软软嫩嫩的手心在他胸上乱摸,要不是他浑身乏力,早把她压在身下云雨一番,哪容得她像个色女似的对他毛手毛脚?!
「别……摸了。」越摸越让他感到挫折,明明是该行动的时候,他却只能在脑海里乱想。
「好啦,我不会趁你睡觉时占你便宜的,你安心睡吧!」书呆子,摸一下也不行,他们都成亲了耶!
她单纯的心思哪知他现下所受的煎熬?只以为他又在守「礼教」。
「对了,我发现一件事。」左玲潇神色转为凝重,小手扳过他的脸,一副大事不妙的样子。
风竹沄昏昏欲睡,听她语气凛然,便强振精神严阵以待,「什么事?」
她深吸一口气道:「我发现自己已经不喜欢你了!」
心房像是给大锤狠狠撞击,霎时碎成片片,洞房花烛夜行动不便也就罢了,难道还要领受心上人离他而去的打击?!
风竹沄脸色发白,神智全数回笼,「妳……」语不成声。
左玲潇像是很烦恼,用力揉搓他变得冰冷的脸,「怎么办?我爱上你了!」
坠落谷底的心再度飘飘然飞上天际,她说爱他!她说爱他!原来是这样,害他以为自己即将孤老一生。
她的脑袋是怎么运转的?话也不说清楚,他的心受不了这剧烈的转变啊!
「你怎么不说话!」她扯住他的脸皮往外拉,脸色之凶狠,简直是摧草女色魔,「我跟你说喔,我这人是很讲公平的,要是你不爱我,我可不依!」
风竹沄不语,墨眸深情凝视她,心湖波涛汹涌,盈满深浓的爱恋。
她不安地放开手,退后一步,「好嘛,不爱就算了。那我……我以后会乖的,你可不可以试着爱我?」
下午被奶娘一说,她才想到,教养良好的他会不会轻视土匪窝出身的她?
想起之前听到仆人们的闲聊,说是他以前也喜欢过几个姑娘,但是他都没积极去争取,才会拖到快三十才成亲。他会不会是勉强自己接受她的?毕竟那些姑娘全是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而她……唉,不提也罢!
她躲进被窝想了半天,想得心头纠结,才发觉对他的喜欢,早在不知不觉中累积成爱恋,要是他不爱她,她该怎么办?
她想了半天,只想到一个办法,就是变乖。她考虑再去跟风爷爷──不,现在是公公了,学习大家闺秀的风范,这回她绝对会用心学习的!
至少他现在还喜欢她,她会努力让自己成为配得上他的女人,总有一天,他会说爱她的吧?
「玲潇,不是这样的──」风竹沄不懂她怎会这么想,他就喜欢她现在的样子,何必要她乖?
左玲潇怕他拿好听话安慰她,急急截住他的话尾,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低头帮他拉好被子,「我没事,你快睡吧。」
风竹沄怜惜地强忍失落的神情,大手包覆她微微颤抖的冰冷小手,语气坚定而轻柔,「玲潇,看着我。」
「我不要。」话才出口,她马上陷入深深的自我厌恶,才说要乖的,怎么马上又不乖了?「对……对不起。」深吸一口气,直视他温柔的眸子。
她眸子里的自我厌恶让他胸中一痛,他把她逼到什么境地去了?活泼俏皮的光芒尽失,成了担惊受怕的小兔子。
「别说对不起,我很喜欢妳,也很喜欢妳现在的样子,妳不需要改变自己,」很好,有精神点了,「而且……」他忍不住脸红,迟疑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