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是故意要跟我作对,是吗?」他用力将手中的香蕉皮往身后一摔,挺直了身子警告道:「那样只会让妳没好日子过!」
不料他的警告对眼前这个纤细的女人根本没有用。
傅悠柔学着他的样子挺直身子,仰头面对他,那神情彷佛在说:「那又怎样?」
她毫不示弱的挑衅将骆冠凌彻底惹毛了。
只见他大步走到她面前,未等她做出反应,更没让青红有时间「拯救」她,就一把抱住她,将自己的唇压在她的唇上用力亲了一下,再放开她往后退去。
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傅悠柔,她从未被人亲过,而且他太用力,将她的嘴巴弄得很痛。
她慌乱地用手擦拭着嘴唇,一时竟不知该怎样面对这个大胆碰触她的男人。
她的慌乱令骆冠凌十分得意,他眼神凌厉地笑道:「很好,以后妳若忘记了我是谁,忘记了妳该对我的尊重的话,我就用这个来提醒妳!」
说着,他转身出了房门。
看着他的背影,傅悠柔生气又沮丧地走过去,「碰」地一声摔上了门。
可是她才往回走了没几步,身后的房门就伴随着一声怒吼被用力推开,不,应该说是被「砸」开了,吓得她猛地转身。
「永远不许对我摔门!」去而复返的骆冠凌站在门口狂吼。
可是没等他的怒气得到充份宣泄,那扇被他大力推开的门板「啪」地打在墙壁上再反弹回来,刚好有力地砸在了他的脸上。
「少爷!」青红一声惨叫,彷佛挨打的人是她。
傅悠柔则因受惊而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见鬼!」彷佛被大力士挥动巨掌掴了个大耳光,骆冠凌被剧烈的疼痛和晕眩惹得更加火起,他咒骂着抬脚就往门上一踹,恨不能将它踹下。
门板应声撞击到墙壁上,并迅即弹回又给了他一次重击,令他当即头晕目眩,腮帮子发麻。
傅悠柔尖锐的吸气声伴着青红的尖叫响彻屋宇。
这次傅悠柔一刻都没有耽搁,急忙奔到门边,稳稳地抓住门板,怕晃动的门板再次击打到面前这个连遭重创的男人。
「妳少假惺惺,都是因为妳!」手摀鼻子的骆冠凌怒不可遏地对着她吼。
傅悠柔马上毫无异议地点头。
她快速的回应和眼里的担忧与歉疚,给痛失自尊的骆冠凌些许安慰。
「算了,今天不是我的好日子……」他喃喃说着,竭力保持尊严地往屋外走。他得赶快离开这里,到没人的地方去治疗心灵上的创伤。
可惜才跨下台阶,他脚下一滑,高大的身躯竟直挺挺地摔倒在石阶上。
「少爷──」
青红凄厉的惊喊才刚传来,他的头已经被一双小手托起。
几乎是同时,他感觉到鼻腔里有热热的液体流出,他知道自己在流鼻血。
他张开昏花的眼,看到一对充满错愕与怜惜的眼睛,还有半开半合的红唇。那是他刚刚才光顾过的地方,他还记得那里的柔软和芳香,记得它令人心动的滋味。
他伸出手想摸摸那片嫣红,可是正在替他擦拭鼻血的小手引来一阵疼痛,提醒了他刚才发生的一切。
他缩回手,一掌挥开傅悠柔的手。生气地说:「走开!若非妳,我也不会表现得像个傻瓜!」
傅悠柔再次仓惶点头。
骆冠凌见她是真心关心自己,心里的火气再大也无法发作了,同时他觉得自己像极了舞台上出尽洋相的小丑。
今天这个女人已经看够了他的丑态,为了尊严,当务之急他得马上离开!
他努力漠视身上的疼痛,不理会鼻子渗出的血,坚定地站起来,看了眼地上那个导致他第三次受创的罪魁祸首──香蕉皮,小心地走下台阶,然后抬头挺胸地往院外走去。
「啊,今天姑爷可真是受到报应了!」等骆冠凌的身影一消失在视线中,青红立刻不无快意地说。
可是她的话换来傅悠柔饱含指责的一瞥。
「怎么了?奴婢说错了吗?姑爷对姑娘不好,老天爷是在代姑娘惩罚他呢!」
傅悠柔秀眉紧蹙,对她摇摇头,双手比画着告诉她:她并不想看到任何人受到伤害,更不想让骆冠凌有任何痛苦。虽然他对她不好,但她能够理解他。天下女子那么多,有哪个英俊、年轻又富有的男人愿意娶个哑巴女人?
「可是姑娘是他家明媒正娶来的,是堂堂正正行礼拜堂的,他凭什么这样对待姑娘?」青红抱打不平地说:「姑娘只不过是不能说话而已,其他方面哪里不如人啦?为什么要忍受他的冷落和歧视?这不公平!」
是的,是不公平。
悠柔默默地想着青红的话,想着昨夜到今天与骆冠凌的接触。
虽然接触还不多,但她依然感觉得到他其实并不真的像他外表所表现出的那般尖刻与冷酷。大概是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娶了自己,他觉得受了骗,又无法改变现状,才会将所有的气都出在自己身上吧?
她心里分析着,觉得能理解他的感受,也相信他的本性不坏。尽管他那么讨厌自己,可是昨晚睡觉时,他还是把床让给她,自己睡在椅子上。
今天,他虽一再对她口出恶语,除了发泄怨气,更重要的是要自己尊重他。
尊重?很好,这也正是她想要求他的东西。
他会得到她的尊重,但他同时也必须表现出对她的尊重,否则就像他说的,他们都没有好日子过!
一离开傅悠柔的视线,骆冠凌就无法保持风度了。他摀着鼻子、埋着头,匆忙地往后院走去,希望不要遇见娘。
可是,今天真是他楣运当头的日子!
「凌儿,你这是怎么回事?」
才走过大厅,骆夫人惊天动地的呼声立即让他的希望落了空,他直在心里埋怨一向庇佑他的老天爷一定是打瞌睡去了!
看着宝贝儿子青紫的额头、流血的鼻子和沾染了灰尘的衣裳,骆夫人心痛不已。「哎哟,天下哪有成亲才一夜就把自己弄得这般灰头土脸的新郎?」
「娘,您别叫了,我只不过是摔了一跤……」
「摔跤?你这是摔到哪儿啦?忠阳为什么不好好照顾着你?快回房去躺着!」骆夫人不顾他的抗议,拉着他就往南院走,口里还大声喊着,要丫鬟去取药。
这下骆冠凌急了,他就是要逃离那里的,怎么能再回去?
「我不要回房,我得去兴旺那里,我有事找他!」他大喊。
「少啰唆,先擦药治伤再说。」骆夫人一句话,让两个仆役硬是将他拉进了令他铩羽而去的地方──在傅悠柔和青红惊讶的目光中。
不想看到嘲笑或是同情的目光,不想令自己更难堪,他只好一进门就仰头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见儿子躺下闭上双眼,骆夫人既是心痛,又是焦急。
回头一看,新娶进门的俏媳妇只是站在门槛外伸长了脖子往里看。不由得口不择言地骂道:「悠柔,妳愣着干嘛?还不快进来照顾凌儿?妳这个贤妻是怎么当的?嘴哑了,耳朵也聋了,眼也瞎了吗?」
她劈头盖脸的指责让傅悠柔一阵错愕,她茫然地走近,看着床上的人。
端着一盆水进来的青红听到骆夫人这样刻薄的辱骂,一时不平,忍不住插口道:「是少爷不让姑娘亲近的。」
一听到有人顶嘴,骆夫人就心烦。
「胡说!既已成亲,怎么可能不亲近?」她厉声指责道:「妳也得改改口了,妳家姑娘已经出嫁,还唤什么『姑娘』?一点规矩都不懂!去,把水盆给少夫人,以后照顾少爷的事,她得多做点!」
青红还想说话,但被傅悠柔以眼神制止住。
傅悠柔把毛巾在温水中弄湿后,坐在床边为闭目不语的骆冠凌仔细地擦拭着鼻子上的血迹,又清洗他的双手。
骆夫人则絮絮叨叨地数落着。「瞧瞧这哪像才拜堂的新郎?简直就是只被牛踩到的癞蛤蟆,不光丑,还浑身都是伤!」
听见骆夫人的比喻,想到少爷当时一再受创的经过和此刻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模样,青红忍不住笑了,急忙掩口跑出了房间。
傅悠柔虽然也很想笑,可是她知道这时她绝对不能笑,于是很艰难地忍耐着。
「不行,妳这么做不行!」见她只是为骆冠凌擦拭脸部和双手,骆夫人担忧地提醒她。「凌儿说是摔了一跤,妳得脱下他的衣服看看有没有受伤。」
脱他的衣服?傅悠柔为难了,这可不是她能做的事。
可是,她要怎样解释呢?
就在她为难时,救星来了。
「老夫人,这是您要的药膏。」一个丫鬟跑进来,递上一个罐子,又说:「绣房要您去一下呢。」
骆夫人接过罐子揭开盖子,往里看了看,点头道:「没错,就是它。」她将罐子放在床边凳子上。「悠柔,妳得记得给他查看身子,如果有伤一定得抹上这个药膏,好好照顾着,我等会儿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