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们带着任性却不失率真的表妹离开,他总算松了口气,可眼前这门亲事和他残缺的新娘又该怎么办?
心里的恼怒与怨恨不断地积聚,身下的椅子硬得像石头。尽管不适,可多日在外奔波的他累坏了,最终还是蒙蒙眬眬地睡着了。
夜,静谧无声。朦胧夜色将天地间所有的欢乐与愁绪都融在了月白风清中。
「啪!」
一声重物坠地的响声惊醒了傅悠柔。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巡视着光线暗淡的房间。陌生的景物令她一时反应不过来自己身在何处,等一声压抑的呻吟传来,她看到地上的身影时,才想起自己已经嫁入了长安骆府。
一定是骆冠凌摔到地上了!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来不及点灯就走到他身边想扶起他。
最初落地时,骆冠凌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乍然的痛楚令他不由自主地呻吟出声。当一双温暖的手搀扶着他的胳膊时,他本能地借助那股拉力撑起身子。
可是双方力量悬殊,那双扶持他的手竟软弱无力,害他「扑通」一声又跌了回去,而那人也被他拉倒在他身上。
一股悦人的芳香直袭他的鼻息,还没来得及细细回味,下巴随即被重重地撞了一下,痛得他直抽冷气,终于清醒过来。
「搞什么鬼?」他不耐地推开倒在他身上的女人,揉着被她的头撞疼的下巴。可是看到被他推倒在地的身影时,又不忍地伸出手抓过她,一起站了起来。
「好好睡觉去,我不要妳管!」他粗率地放开她,烦闷地说。
傅悠柔愣愣地站在那里,她的头同样被撞的隐隐作痛,再被他这么一推一拉,就更加晕乎乎的了。
半明半暗中,骆冠凌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却看到她眼中闪动的波光。
他知道自己的态度很粗鲁,可是摔下地已经令他火气很大,而冰凉的地板又刺激着他。此刻他的心情极度恶劣,自然无心解释,只顾忙着低头寻找鞋子。
傅悠柔很生气,她原是好心想帮助他,却无端端被他拉着摔了一跤,还碰痛了额头,可他竟如此无理地对待自己。
跟这样的男人有什么道理可讲?!
她一转身往椅子走去。
「喂,妳干嘛?」
在骆冠凌猜到她要干什么时,她已经捡起落在地上的被子,把它重新铺在椅子上并爬上去躺好,再用另一半被子把自己的耳朵摀住,将自己与这个男人冷酷的言词隔绝开来。
「下来,睡到床上去!」站在椅子前的骆冠凌对着她大吼。
可是傅悠柔不理睬他。
看着她执拗的身影,他真想将她抓起来丢到床上去,可又觉得很没趣。
站了片刻,他无奈地看看大床,再看看躺在长椅上的女人,心里懊恼这么好心漂亮的女人怎么会是个哑巴?也很生气这个女人让他失去了一贯的君子风度,让他表现得粗鲁无礼,更气她使他有一个恶梦般的新婚之夜!
可是在心底,他也清楚他的懊恼和气愤都不是这个女人的错,可是他就是要把一切都怪罪到她身上,因为,他总不能去怪他娘!
春夜很凉,尤其在拂晓前更是春寒料峭,身着单衣的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于是他不再迟疑,转身走向大床,钻进依旧温暖和散发着悦人香气的棉被,深深地呼吸着,舒适地伸展四肢。
嗯,这个香味真好闻!
他舒服满足地想着,让浓浓的睡意将他的意识淹没。
第2章(1)
清晨,门外轻微的说话声吵醒了傅悠柔,她认出其中有青红的声音。
她刚睁开眼睛,还没完全清醒,就见大床上跃起一道人影向她扑来。尚未看仔细,就被连人带被子地「扫」进了一副强壮的胸怀。
在摇晃间,她本能地抓紧了他的胳膊,并瞪大了眼睛;但仅来得及看清骆冠凌方正刚硬的下巴,便被他抱到床上,强制地将她压躺在他的身侧。
他要干什么?被他迅即的动作和充满阳刚气息的身体吓呆了,傅悠柔一时不知该如何反抗,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当骆冠凌将她搂抱得更近时,她急忙用手抵住他的胸膛,将头往后仰,想把身子与这个突然与她没有距离的男人分开。
「嘘──」见她一副受惊的模样,骆冠凌马上示意她安静。旋即想起她是哑巴,不由松了口气,第一次发现哑妻的好处──安静!
他拉过被子将两人盖住,他的一条胳膊枕在她颈子下,另一条则公然地放在她的腰上。
他有力的拥抱令傅悠柔害怕,她从来没有跟男人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她忧虑地想起娘言词隐晦的有关「洞房」的教导,于是紧张地想:难道他……
就在这时,房门传来轻响,她的身子立即被紧紧压进眼前这副彷佛铜墙铁壁的半裸胸膛,她的脸也不可避免地靠在他的颊边。
他的肌肤温热平滑,呼吸粗猛,紧贴着她的身躯坚硬有力。
霎时,陌生的感觉冲击着她的身心,令她晕眩。
在心慌意乱中,她发现他的身子一僵,她情不自禁地屏息凝神。随即,她感觉到有人进入房间,走近了床……
她的心「砰砰」地跳,而贴抵在骆冠凌胸前的手也清楚感觉到他激烈的心跳。
原来他也和她一样紧张!
发现这点后,傅悠柔不再惊慌,反而放松了四肢,想转头看看来者是谁。
骆冠凌立刻警觉地搂紧她的腰,将她的脸压进他颈边,吓得她不敢再动。
什么都看不到,她只能竖起耳朵仔细听。
她先是听到一阵窸窣声,好像是床幔被掀开的声音,然后一声轻轻的、似乎是满意的叹息响起,接着轻微的脚步声远去,房门关上,房内重新恢复了宁静。
是谁进来?来干什么?她纳闷地想,依然一动也不敢动地躺在骆冠凌怀里,直到他突然放开她坐起身来。
她抬起头来看他,与他迷惑的目光对个正着。
她立即移开眼睛,却看到他敞开的胸襟,想起先前自己的手曾停放在上面,感觉过他有力的心跳,不由浑身燥热,心虚地低下了头,拉扯身上的被子。
「别想远了,我这样做并不代表什么!」冷漠的声音蓦地响起。「刚才进来的是我娘的丫鬟,我只是不想再听娘的教训,更不想让人到处嚼舌根!」
此刻他冰冷的声音与方才他眼里的火热截然相反,傅悠柔蓦然仰首,他已经跳下床,站在床头穿衣,脸上依旧是那副不屑一顾的神情。
身上的燥热瞬间消失,她睥睨着他,觉得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真是天下最英俊却也最欠揍的男人!
她带着明显嘲弄的眼神将骆冠凌激怒了。
他态度恶劣地说:「少做出那种样子来!妳以为行了礼、拜了堂,就是骆府少夫人了吗?告诉妳,本少爷要是高兴,照样可以再娶……」
不想听他得意洋洋的警告,傅悠柔脸上露出十分灿烂的笑容,她飞快地做出一个「尽管去娶」的手势,然后优雅地拉好衣服下了床,不再看他。
看不懂她的手语,又不熟悉她的神情,骆冠凌被她的笑容迷惑了。他停住话头急切地问:「妳那是什么意思?」
傅悠柔不解释,径自转身整理床上,她可不希望让青红看到这凌乱的床铺。
骆冠凌生气地说:「以后跟我说话时,妳得把意思给我比画清楚,直到我明白,不然就干脆什么都不要比!」
你自己不明白还怪谁?傅悠柔忿忿不平地想,仍不理他。
她的态度严重地伤害了骆冠凌的男性自尊,他突然暴喝:「傅悠柔,我在跟妳说话,妳竟敢藐视我?!」
傅悠柔还是不理他,她知道他生气了,但在听到他那么惹人厌的警告后,她才不管他高兴不高兴呢!
她一副逍遥自在的样子,不把他的威胁警告放在眼里,无视他的勃勃怒气,这反而让骆冠凌好奇了。
这女人……天下竟会有这样漠视他的女人?!
明知他气恼,傅悠柔依然不在意。她整理好床,将椅子摆放整齐后,举起左手转动,手腕上的银饰发出一串串清脆的声响。
哼,这么大个人了,还戴这玩意儿,真是无聊!
就在骆冠凌暗自嘲笑她像个孩子似的戴响铃时,青红快步走进来了。
骆冠凌恍然大悟──原来那个手铃是代替她的嘴传唤丫鬟用的。
再细看,当她垂下手不动时,那铃就不会发出声响。
显然,这是专门为她制做的工具。
好周到的设计!他心里不由赞叹起她用心甚深的爹娘。
「姑娘,妳起来了?」青红匆匆走过伫立在门边的骆冠凌,跑到傅悠柔身边,低声说:「奴婢刚才看见骆夫人的大丫鬟来了,她一定要进来察看,还要奴婢将床单送去给老夫人……」
她的话让傅悠柔的脸红了。
门边的骆冠凌却突然阔步奔到床边,将床单一把扯下,卷成一团夹在腋下,粗鲁地打断青红的话。「去,告诉她们,床单被少爷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