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国?”这事他怎么一点都不晓得。
“是啊,当时我还以为是他们在换排休假也没去过问,现在想想倒真有点可疑,要不要找简叔来问问?”简叔是南宫世家的随从头头,统管全部的下人。
“那还不快点去!”追在眉睫,天魍哪还考虑那么多!
莫云扬见兹事体大,一溜烟便离开现场。而天魍等得不耐烦,觉得时间怎么像乌龟在爬似的,慢到连呼吸都快停止。
“少爷少爷,我问到简叔了。”约莫一刻钟,莫云扬五官扭曲地跑了回来。
“你别告诉我说他们是到台湾去!”天魍目不转睛看着莫云扬的表情,糟了,他竟然出现八字眉。
“少爷……不瞒你说……”莫云扬的舌仿佛被猫咬走,下面的字一个也发不出音。
听到“不瞒你说”四个字,天魍便了然于心,这伏羲爷果然是老姜,用这招鸭子划水的高招,准备给他来个防不胜防。
“你们要听好,现在正式进入战国时期,我要你们一起帮我,让那道姑灰头土脸闪回台湾,明白了吗?”天魍拉住两位爱将的手,看来这场硬仗是有得打了。
台湾的天空阴多于晴,但丝毫不影响三重玄慈宫的鼎沸人气。
玄慈宫是三重地区香火最为顶盛的一所宫庙,只因朱家出了两位九天玄女投胎转世的仙女,因此,香客天天川流不息,檀香袅绕终日未断,可说是人气极旺的一所仙女居。
宫主是今年五十有一的朱锦龙,本来不过是承继先祖家业,替人祛祛霉、改改运,略懂中医的他,有时也帮人开开药方,赚点香油钱,生活倒也还过得去,直到有天他帮信徒处理一桩家庭纠纷,男女双方在玄兹宫前大演全武行,朱家大女儿朱娜娜却不知怎么回事便当场大跳仙女彩带舞,还语出惊人地道出天机,将男方私藏的野女人给揪了出来,自此声名大噪、一夜成名。
当时,娜娜仅是个十多岁的小女生,甜美圆润的脸庞有着白里透红的肤色,两条乌溜溜麻花辫模样俏丽,两颗眼珠子像是藏着清澈的湖水,水蓝蓝的,难怪街坊邻居都说朱锦龙生得好,连九天玄女都下凡来投胎到朱家了。
后来经由大师启悟,证实朱锦龙所生的两位千金——朱娜娜和朱梦梦全是天上九天玄女转世,主宰人世间男女的姻缘线,只要她们出面撮合的缘分,没有一件不成功的,因此有人就替这对姐妹花取了“欢仙”和“合仙”两个尊号,希望她们为天下男女合欢,缔结良缘。
可这两姐妹做久了也会有所谓的职业倦怠症,就拿娜娜来说,随着年纪渐长,功力早就大不如前了……
“小心肝,你还在里头摸什么?外头一大堆人挂号等你等很久了,快点出来见客了。”朱锦龙揭开门帘往内探,看到脸上涂着保养品的娜娜正对着蒸脸器收缩毛孔,优闲地像个贵妇。
“蒸脸中,没空啦!”翘臀往内一缩,将椅子调个方位,继续她的美容养颜时间。
“我的心肝女儿,人家外头有中南部的人包游览车上来,就是要等你替他们的儿子女儿合合八字,算算时辰,才好下聘送嫁,你什么时候不好蒸脸,挑这节骨眼蒸?”朱锦龙绕到娜娜面前,面对一张绷紧的水泥脸,也猜不透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娜娜斜斜眄了老爹一眼,话还没说,手便先往上一摊。“你这回又收人家多少红包?老实招来,我跟你讲什么事都瞒不过我的!”既有九天玄女的凡身,这点小伎俩她哪会瞧不出来。
“我……我哪有,你这丫头别乱说话,不过是收点香油钱,几百块而已……”朱锦龙支吾虚应,要是让娜娜知道他又用她的名义在外敛财,准会向他讨回悉数捐给慈善机关。
“几百块吗?”她绷紧的脸不见任何表情,只是转转那对眼珠子就够吓人了。
“几……几千块而已……”朱锦龙快要不耐烦了。
“到底是多少钱,你要是不说就别指望我今天会踏出房门一步。”娜娜重重切掉蒸脸器电源,转而从冰箱里取出几片小黄瓜盖在脸上。
“好啦,就十来万,这些钱是他们自动拿给我的,我可没开口跟他们要。”盗亦有盗,他还略懂该取有义之财。
“好敢喔你,明知道这一年来九天玄女已经上不了我的身,你还敢跟人家收钱,不怕手烂掉啊?”娜娜以前还小不知道,但随着年纪渐长,有能力明辨是非后,便不能容忍父亲这样欺骗信徒的行为。
“没那回事,梦梦有时也很灵,上个月不才起占撮合十几对男女,这你要怎么说?”他举证历历,说得比信徒还活灵活现。
“那你找梦梦去啊,我不要再帮你了,这种黑心钱我不敢拿,你只要少赌一点日子就很好过,我准备申请国外的大学,要去研究超心理学,那才是有根据讲科学的学问。”趁着还能念书的岁月,娜娜才不想一辈子当神棍替父亲助纣为虐下去。
“你……你说这什么话,我这赌要怎么戒?别这样,这个月老爸多给你几万块零花……”其实他已欠了一屁股债,但仍勉其为难的唱高调。
“戒不掉不会把手砍掉啊,反正现在残障人士可以卖公益彩券,你饿不死的啦!”重重翻了记白眼丢过去,这老爸的死性子就是不改,才会让老妈气得离开他,她被他利用几年够了,从今天起,她要活出自己,创造崭新的人生。
眼看娜娜想飞的意念强烈,朱锦龙想锁也锁不住她,千不该万不该是自己靠女儿赚轻松钱后便染上赌瘾,才会搞到如今这落魄的下场,他没胆讲他在外头欠了五、六百万的赌债,只怕说出口,两姐妹不请出诸神众佛来拉他下地狱剁掉双手才怪。
“那不然再帮老爸最后……”朱锦龙双膝正要一沉,外头却传来黑社会的砍杀声。
“死老鬼,你今天要是不把欠的赌债还清,老子就把你这座破宫夷为平地。”
为首的讨债头子握着一把亮晃晃的西瓜刀慢慢走进来,看得朱锦龙直贴着墙,一动也不敢动。
“许老大,有话好说,你这样子万一把那些信徒给吓走,我更没钱还你啊!”朱锦龙朝外一探,几十个欧巴桑七嘴八舌的交头接耳,有些人还朝里头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你没那个翘屁股,就别放那种响屁,有种赌大的,就要有种把钱亮出来,要不然……”许老大把眼睛朝娜娜一瞄。“你家仙女不是很有钱,叫她变点钞票出来给你花。”
“她……”朱锦龙双拳交相互搓,他晓得娜娜有笔钱是为了到国外念书用的,要叫她先把钱挪出来还他的烂赌债,比被天空掉下来的黄金砸到头还要难。“娜娜……”
从那群流氓进来讨债至今,娜娜一点发抖紧张的情绪也没有,她不但悠哉游哉的撕下面膜,还慢条斯理拍着化妆水,现在正专心在画眉。
“干么?客人来了你不请人家坐啊,抽屉里有太阳饼可以拿出来请大家吃!”她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一笔到勾勒出漂亮的眉型。
“你老爸快要被我们砍死了,你还有心情画眉毛?”许老大顿觉遇到高人,很少有女孩子看到他不吓哭的。
“砍啊?要是你那把刀不够利,我厨房还有一把切生鱼片的刀,昨晚才磨过的,砍起来很顺手,又不吃力。”娜娜眯起一只眼,开始刷睫毛。
“心肝啊,你……你想看你老爸被砍死啊?”朱锦龙脸色一黑,仿佛看到黑白无常在一旁Standby等着他。
“唉,人家大老远跑一趟路来,你不让人家砍个两刀,叫人家怎么好回去交差,多少也得替别人想想。”自做孽不可活,娜娜这回铁了心不帮她老爸,继续拿起口红比色。
“听到没有,连你女儿都不管你了,我看你就认命了吧!”许老大将西瓜刀举起,作势要吓吓娜娜,岂料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口红该用哪个颜色好配衣服,一点也没注意到将有血肉横飞的画面出现。“喂!我真要砍你老爸喽?”
“小心别把我的裤子溅到,白色的很难洗。”娜娜看着自己的喇叭裤,还得意地笑出两个酒涡。
这女孩可说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许老大暗自佩服,他来此主要的目的不过是要钱,砍这没用的糟老头也于事无补,吓又吓不倒这个有胆识的女人,尽管脸部强装恶棍模样,但也拿对方没辙。
“好,你不给也行,你还有妹妹对吧!我去找她要。”许老大鸣金收兵,才走到门口,却听到后头一记很激动的喊叫。
“给我站住,你还是不是男人啊,专挑小女孩下手!”听到要找梦梦的麻烦,娜娜的手足之情立显而出。
“看来你老妹比你老爸值钱,这也难怪嘛!幼齿的比较‘补目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