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飞云不断地泼水,底下的沙子浮起,水一下就被搅得混浊,水面上也兴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见鱼儿吓得四处逃窜,她不禁笑出声来。
金烨升好火,将已处理好的野兔叉好,等待的同时他听见银铃般的笑声传来,抬头见花飞云玩得不亦乐乎,嘴角不自觉的露出微笑。
她天真烂漫的模样,又想他想起了过往,悔恨的阴影仍时常啃蚀他的心;如果当时他多注意一点,或是他动作再快一点,也许憾事就不会发生……
思绪拉回,他看见花飞云在湖边若有所思,一会儿看看手中的铁链,一会儿又看看湖面。
不一会儿,花飞云就将她的想法付诸行动。
她将沉重的铁链朝湖中抛去,等觉得熟练後,看准湖面下的一点黑影,将铁链一甩……
试了几次後,花飞云已经得心应手,那铁链自空中抛出一个优美的弧度,两条活碰乱跳的鱼就这麽硬生生被打上岸。
「耶!打到了、打到了!」好方便的铁链、好方便的鱼竿……花飞云又叫又跳的,像是找到好玩的新鲜事。
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金烨对她更是另眼相看了。
她手上缠著铁链,而且还很有可能跟著她一辈子,而她竟然坦然接受,还自创另一番乐趣。
她是一个很特别的姑娘,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已经不能没有她了。
「金烨你看,有鲜鱼可以吃了。」花飞云一手一只,抓著已处理过的肥鱼来到他面前。
「你师出何人?」
「什麽师出何人?」花飞云漫不经心的问。她把串好的鱼放在火堆旁,接下来就是等鱼烤熟。
「就是谁教你武功?」
「哦,就我师父呗!」她的回答彷佛他是在问废话。
「名字?」一件事他要问三次,金烨真想昏倒给她看,换作是别人,他早就没耐性了。
「就师父嘛,哦……偶尔我会叫他臭老头。」她开心的回答,接著她愀然变了脸色。「不过他已经死了。」
从她的回答,他大概可以猜到,她不知道她师父的名字。
金烨不再追问,反正她师父是谁,他也没有知道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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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烨不想让花飞云到街上来的,但拗不过她的一再要求,只好冒险再让她到大街上。
其实,就算被找到了又如何,再逃不就得了;只是他的身边有了她,他还能再逃得无牵无挂吗?
金烨无暇多想,因为花飞云又跑往另一头,他只好赶忙跟上。
这次她不是被什麽稀奇的东西吸引,而是为了一个跪在地上的小姑娘。花飞云不解她的举止,好奇的打量著她。
小姑娘的衣服很破旧,身上有几块破补丁,她的头低低的,看不出是美是丑,身前还挂了一块牌子,上头写著——卖身葬母。
「卖身葬母?卖身葬母是什麽意思?」街上什麽东西都卖,但花飞云就不知道卖身葬母是什麽意思。
「亲人死了需要一笔安葬费,没钱的只好卖身赚取银子。」金烨解释道,看来她还真是生活在山里,显少与外人接触,难怪总是对山下的事物感到新奇。
他看看花飞云,又看看卖身葬母的小姑娘,突然心生一股不好的预感,他祈祷著她不会要求他买下小姑娘,他可不想多一个麻烦在身边。
「咦,真的吗?那我师父……」花飞云脑中浮现出几个恐怖的画面,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做了什麽大逆不道的事。
瞧她面色有异,他不禁要问:「你师父怎麽了?」
「他死了!」
她不是说过了吗?「然後呢?」
「我放著他的尸体不管。」她尴尬的笑了笑。
「你……」金烨不知道该说什麽才好,她连最基本的常识都没有。
「我想回去看看。」
金烨认同的点点头。「你是该回去。」话落,他拉著她就要走。
「等等。」花飞云把他叫住。她师父又不是他的师父,他怎麽比她还急著走?
他想赶快把她拉离此地,没想到她果然开口了。
「你还要干嘛?」
「给她一点银子吧,让她可以葬她娘,她就不用卖身葬母了。」她没有银子,理所当然由金烨出钱。
「只给银子,我可不收留她。」金烨声明。
「是是,我也不想带著她东奔西走,照顾人我可不会。」
金烨觉得好笑,没想到她比他还避之唯恐不及。
他给了卖身葬母的小姑娘五十两,小姑娘感动得千磕万谢,直说等她安葬好娘亲便要当他的奴仆。
当然,金烨和花飞云异口同声的说不用,然後两人飞也似的溜掉。
头一次,他们觉得他们很有默契。
第三章
金烨还是一样怕她会有任何闪失,老是牵著铁链不放,虽然花飞云一直称自己不是小孩子,强调她有武功会保护自己,但金烨仍是坚持。
走了十天左右,他们已经快接近花飞云生长的破茅屋。
这里还真的是人烟罕至,莫怪乎花飞云的性子会如此单纯;若是一般的姑娘莫名其妙被陌生男子绑了,肯定是又哭又闹,胆子小一点的说不定还会被吓死。
虽然一开始花飞云的脾气也不太好,但後来他们也渐渐习惯彼此。
金烨不爱说话,有时花飞云滔滔不绝的说话,说累了就休息,两人便默默无语直到花飞云又再度开口;也不管金烨有没有在听,反正她很能自得其乐。
就像现在,她又欣喜的大呼:「啊,这里、就是这里!有一次我见到一头母老虎,本来想说有虎肉大餐可以吃了。」
金烨又扯扯铁链,示意她该走了。
可是,花飞云还是兴致勃勃的边走边说:「就在我要出拳的时候,我又看见母老虎身边跟著两只小老虎……你也知道,我从小就是没有爹娘的人,只跟师父相依为命;当时我就想,比起我的虎肉大餐,小老虎更需要母老虎的照顾,所以我只好牺牲我的口腹之欲,成全它们母子团圆……呵,好怀念,不知它们现在过得如何,小老虎应该已经成了大老虎了吧……」
金烨停在一间茅屋前,回头对花飞云说:「到了。」意思是她也可以闭嘴了。
花飞云定睛一看,果然是她记忆中的破茅屋。呵呵,这样想好像她有多老似的,其实她也才不过离开一个月而已。
「烨,你进去!」
从「喂」、「金烨」、到「烨」,花飞云对金烨的称呼越来越亲密,不过金烨也不介意她这麽唤他,反而很乐意她这麽唤他。
「那不是你师父吗?」金烨奇怪的问。
「我怕见到一堆白骨。」这才是她害怕的事。
她一脸拜托的神情,金烨又不忍拒绝她,只好独自先进屋里。
「怎麽样?」花飞云在门外忐忑不安的问。
金烨环顾四周,一张床、一张桌子、一组茶具,屋内的摆设非常简单,而且一目了然。「没人。」
「在床上啊,床上没有一具白骨吗?」花飞云站在门边,怯怯的伸手朝床的方向一指,但脸仍没有勇气探看。
金烨对她的举动感到好笑,她打老虎都不怕了,还怕一堆白骨。「什麽都没有,而且好像还有人在居住。」
这就怪了!这下花飞云放大胆子进去,里面果真没有白骨。
「也许是哪个好心人路过,把你师父的尸体给埋了。」金烨猜测著。
两人看著空荡荡的床上,正思忖著会是谁做的好事,此时门外就响起了脚步声。
「娃儿,你回来啦……哇,没想到你出了一趟门,还拐了个相公回来,真是不简单。」段长眉眉开眼笑的说著。
他以为花飞云像以往一样!察觉到他是假死,然後跑出去玩几天再回来;不过这一跑就一个多月,回来还带了个男子,八成是动了芳心。
段长眉兴致勃勃的瞧著男子,他一瞧便知男子的武功不差!眼神凌厉,颇有大将之风,他若为朝廷做事,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想不到娃儿一出门,就拐了个这麽优的男人回来。
「死老头,你不是死了吗?」花飞云气呼呼的问。
「我死了!是吗?我死了。」段长眉装傻。原来徒弟还没发现,她被他最常用的伎俩给骗了。
「你骗我!」花飞云想起来了 他会龟息大法,以前她从没被师父骗过,这次师父留了遗书,她才会信以为真,以为师父真的走了。
「是娃儿你的道行不够……」蓦地,段长眉感到脖子上有一股凉意袭来,原来是花飞云带回来的男子用剑抵在他的脖子上。「娃儿,就算师父骗了你,你也不该找人来杀师父啊?」养「徒」不教,师之过啊!
「我没有!」花飞云大喊冤枉。「烨,你在干什麽?快把剑拿开。」
「他该死!」金烨对段长眉似乎有著深仇大恨。
该不会金烨以为师父欺骗她,想大开杀戒,但事情没那麽严重吧?「我师父只不过是假死,没必要真的让他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