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给我喝酒,就是为了要套出这些话。”她发出一个短促的笑声,就像喉咙被卡住。
卫征海直直看著她。果然酒醒之后,她又恢复成那个战斗力旺盛的裘小初。
“你心里清楚,第一杯酒是我倒给你暖身,第二杯酒是你主动跟我要的。”
小初微怔,想起那种飘然感受。的确,醺醉的感觉真好,仿佛肩头的重担都不见了,所以她才又跟他要了一杯。
卫征海直言不讳:“我拿到你做过的DNA监定报告,还有王金强的,也拿到你原先打算在周刊爆的料,知道你本来要向王金强索取一笔钱。”
这么快他就摸清了整个来龙去脉!她本来以为不理会他之后,他就会摸摸鼻子,不再自讨没趣……
等等,该死的!她明明叫陈记者把采访稿丢掉,为什么他还拿得到?
“还有什么是你掀漏了的吗?”她讽刺地问。
“那得要看你这个当事人怎么说。”他笑笑地应回去。
好,既然他全都知道了,她又何必对此扭扭捏捏、遮遮掩掩?
她目光坚定地看著他。“我不会为此感到羞耻,我可以靠自己赚到生活费,但我妈生病时欠下的债务,他应该负责,是他毁了我妈一生。”
“他该负责的远比你上述所列的多更多。”面对刺蟵般的她,他口气更温柔了。
即使他想死了冲到监狱去,把王金强的脖子扭三圈,再打三个结。
“多更多、多多少,这些问题不重要了。他的丑事被抖出来,被你们撂倒,自身也难保。除非我的志愿是当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才会去承认我是他的女儿。”她面无表情地说道。
卫征海始终用温柔的目光凝著她。“你可以在一开始就告诉我这件事。”
“然后被你当穷疯了的神经病?谢谢,不用。对我来说,甩你一巴掌更能让我消气,至于其他的,我自认倒楣。”
她提醒自己,不能陷溺在那两泓充满感情的深水潭里。
“我现在想通了,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房子门锁不牢、屋顶被吹跑。我决定要更独立、更坚强。”她握紧拳头。
他发出沉重的叹息。“你再坚强下去,就会变成一块石头了。”
“那又怎么样?”反正也没有人在乎。她耸耸肩。“刚才我跟卫老大讲的是气话,我不会赖著你不走,多谢你的收留,我还要回去找房东讨论房子的事。”
她歪著头看地上一本本的书,那些书还没有全干,再合起来带著走,只怕发霉,该怎么办才好……
“不用了,顶楼那个房间几乎被吹垮,家具也泡烂了,房东没有重建的意思,你回不去了。”
她顿了一顿。“你怎么知道?”
“我跟你的房东联络过。”
她再思忖了一会儿,眼睛直勾勾盯著他。“除了他以外,你还跟谁联络?”
小初果然机灵。“这样说好了,我现在是你唯一的债权人。”
她才睡了多久?他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摆平了那些凶神恶煞似的债主!
小初微微惊讶,却没有表现出来。她讥诮地问:“现在我要做什么?要坚忍不拔地抗拒你,含泪谢绝你的帮助,还是发飙一顿,痛恨你的同情?”
“不必那么戏剧化,你只要接受这一切即可。”他佣懒说道。
她的眼中立刻闪现怒气。“你凭什么可以主宰我的一切?”
“凭我毁了你的机会。”
“什么?”她气得脑筋都打结了。
“向王金强讨回公道的机会。”
小初愣住了。
“我还没想过,扳倒王金强,居然会连累到你。我知道那篇采访稿原奉已排上档期,你很快就可以跟王金强对谈,但因为我们早一步拆了他的台,也剥夺了他的新闻价值,你就再没有机会为你母亲讨回公道了。”
这一切,只能说时机太凑巧。与其让小初感叹造化弄人,他宁可把整件事美化成让他们阴错阳差结识的奇缘。
“面对镜头时,我第一时间就说心情很爽,看在你眼里一定很碍眼。这就是给我一巴掌的真正原因吧?”他笑,终于明白,他不是无故挨打。
“知道就好。”小初气愤地瞪他一眼,“我相信你也还记得,当晚我说过,你欠我的帐,打一掌就算抵消了,我根本不想跟你有牵扯。”
偏偏跟他越扯越乱,甚至让他占尽她的心绪。可恶,那里本来是生人勿进的耶!
卫征海走上前,轻拂她的短发。
“但我没有办法放开你,即使每个人都认定你只是个神经错乱的路人甲,或杂志社请来的临时演员,但我就是没有办法忘记你,我一定要找到你。”
没办法忘记她,一定要找到她?然后呢?小初恍神了下。
他的声音好温柔,像会驭魂一样,把人迷得脑袋花花。她从不知道,男人也有这么温柔的嗓音。记忆中,男人都只会粗鄙地叫嚣而已。
醒一醒,裘小初!顽抗的意识在脑海深处尖叫。
“你、你已经找到我了。对于你自愿当我的债权人,我非常感激。我明天会继续上工,也会去找房东讨回押金,然后去找新的住处。”她迅速打好计画。
卫征海的脾气硬了起来。为什么她总要躲?为什么她从不把他当作同一阵线?信任他有这么难吗?是不是要把他的心意铭刻在山壁上,让全世界都来作证,顺便写在纸上,画成符咒,烧灰泡水,连喝七七四十九天,她才会相信?
“你的打工,我都帮你推掉了。”
小初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你、说、什、么?”
“我是你的债权人,又欠你一份情,所以有义务帮忙重整你的生活。”
“你想得美!”小初气得想踹他。这年头连打工机会都不好找,他居然替她辞了?
他盘起双臂,第一次在她面前流露出刚硬的气势。
“我真的想得很美,你要按照我的还款计画执行。”
“开玩笑!要按照你的还款计画,我这辈子岂不是抽不了身?”她一时嘴快,说溜心中猜测。
“很高兴你对我的了解,如此透彻。”他就是打算这样做。
“我不会让你插手干预我的生活。”她退开去,决定去款包袱。
他一把拉住冲势过掹的她,她一乱,两脚打结,栽回他怀里。
“记得吗?”他咧开一抹迷死人的邪笑。“我说过,我喜欢‘强迫你中奖’。”
他弯身迅速覆上她的唇,猝不及防,给她热辣辣的一吻。
小初没料到他来这招,又踢又踹,还张口乱咬,最后还是鼻撞到鼻、唇磨著唇,被他打横抱起,送回客房去。
他的唇暂时离开她,在她开始咒骂之前,将她抛飞到床上。
“卫征海,你混帐、你坏蛋,你奸色、你下流……”她挣扎著想从软绵绵的床上坐起来。
他俯身扑上,将她压回床上,昂躯压制著她,小初不得动弹,只能气愤瞪他。
“起来啦,胖猪,你很重耶!”她用恶毒的咒骂,来集中注意力。
一根长指轻柔描绘她的轮廓,他的体息像防护罩一样,包裹住她,她的神志开始涣散……小初,保持清醒!他的味道好好闻……小初,振作点!他的体重压在身上,带来愉悦的颤栗……小初,别发花痴!他的唇一点一点靠近,近在咫尺就打住,他为什么不直接一口亲下去?他的眼睛为什么在笑?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啊……小初,别、别,别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她的双臂忽然得到自由,第一件事,就是圈在他的后颈,借力抬起上半身,吻、吻、咬、咬,不让他拿乔!
他的味道如此熟悉,吻著他就像漂浮在温暖的海水里,随浪翻滚,还有和煦的阳光照耀。好怀念这种感觉啊,如果不是再与他相濡以沫,她不会知道,她如此思念他。
卫征海任小初采取攻势,得意地笑开。他就知道要小初乖乖就范——即使她也有意如此,是Mission Impossible,如果多用点心思,诱她、激她、吊她胃口,反而能收其效。
他愉快地投入这个吻,半晌后,硬是推开意犹未尽的她。
小初翻身缠上来,他抵开头发微乱、双眸莹亮的她。开玩笑,如果让她餍足了,以后还有什么筹码可以牵制她?
他翻起呐喊着要更多的身躯下床,亢奋的反应一目了然。“这个好色又下流的混帐、坏蛋兼胖猪要回房去了,希望能尽快听到你接受还款计划的好消息。”
他快速走向门口,暗忖他需要至少半个小时的冷水浴,才能让兴奋冷却。
后头传来的低咆声,让他心情大好。
备受欲望煎熬的人,不只有他,不管小初承认不承认。
第六章
小初渐渐从情醉朦胧中,清醒过来。
想到刚才自己主动迎合的孟浪,她红了脸。
“该死的卫征海,你该死!”她跳起来,槌枕头出气,连劈十八掌。
劈完之后,气消了大半,她开始冷静思索自身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