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引起小初的好奇。“既然如此,你家被一夕破坏,你不恨吗?”
她从媒体掘出来的往事知道,在光鲜亮丽的背后,他也曾吃过不少苦头,他先是个堂堂少爷,后来沦为贫民一族,到现在才又恢复黄金单身汉的身分。
他耸耸肩。“谁说不会?”
“但你看来并不在乎。”肚子填饱的她,谈兴明显上升。
“与其说恨不恨,不如说我虽然尊敬我父亲,但还是想不通,他是怎么把卫家搞到山穷水尽。危机在事前都有征兆,他却像个睁眼瞎子,什么都看不到。”
小初有感而发。“你爱你的家人,但有时还是不得不承认,他们真的逊毙了。”
“我有同感。”他扭开一瓶矿泉水,递给她喝。“显然你也深受其害。”
她静默了一会儿,齿颊留香的消夜让她的个性圆滑些,没有立即反击。
他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期中考顺利,现在觊觎奖学金的人可不少。”
“你还在查我?”小初静静地抬头问。“查到什么地步了?”
“已经了解形成你这种个性的原因,还有你这么拚命赚钱是为了什么。”他不认为瞒著她,会比开诚布公好到哪里去。小初不笨,哄骗她等于侮辱她。
他伸出手,拉她站起来。
当他握住她的手,一束电流从他的指尖窜入她的体内,就像某种神秘的魔法,酥麻感顺著血流冲击向心口。
小初心虚地偷瞄他一眼,她心跳突然变得飞速,那他呢?
他彷若无事地抽回手。“早点睡。”
他没有反应,好像被电到的只有她自己,失落感在她来得及制止之前,弥漫开来。
小初提醒自己,千万别对他想入非非,她没时间风花雪月,遑论对象是他。裘小初,你可别忘了啊,把你最后一根浮木抽走的,正是卫氏兄弟,正是他!
她板起脸,酷酷开口:“记得把垃圾带下去,我不希望食物的味道引来小强。”
又翻脸了!她还真是晴时多云偶阵雨,难道用食物收买她的有效期限,就只有短短的几十分钟?
“谢谢你的消夜。”她迳自走向门口。
他矫捷地靠过来,单手抵著门板,热烘烘的昂躯几乎贴上她的背。她等于是被他困住,困在他好闻的体息里。
小初握在门把上的手,差点虚软地垂下来。
卫征海是电暖器还是什么的?为什么能辐射出如此强烈的热源?还有,她干嘛像根冰棒,快被他融成一摊水,连膝盖都要撑不住自己,真没志气!
就在她要开口骂人,破解这暧昧时,他俯下头来,吻上她发旋。
老天!就算此刻打雷劈中她,也不会让她更能体会雷殛的威力。
他他他、他到底在做什么?她手足无措了起来,隐约间,只感觉到他的接近与碰触,并不像其他男人那么难以忍受,她根本没想过要推开他。
她就这样愣愣地站著,任他轻嗅她的短发,任他的体温隔空熨烫著她。
“Sweet Drcam.”过了一会,他在她耳边低语。
“喂,你——”她使出全力转身,才正要发作,却看到他已经走过楼梯转角。
小初看著楼梯转角半晌,才开门进屋。一关上门,她整个人突然滑落下来,坐在地上。
她开始在想,他或许是认真的。
关于那句要让她倒追他的戏言,在他的盘算里,也许不只是“戏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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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点二十分。小初从浴室里洗完澡,头发滴著水出来,看了一眼闹钟。
卫征海……不,她的消夜快要来了。
十一点半。她用一条破毛巾,把头发擦干,再看一眼闹钟。
十一点四十分。她打开原文书,把考试范围再看一遍,同时又偷瞄一眼闹钟。
十一点五十分。她扔开书,躺在床上看著铁皮搭成的天花板,再看一下闹钟。
十二点。她干脆直接瞪著闹钟看。
卫征海带消夜,夜访她的住处,已经成了一种惯例。刚开始,她排斥极了,但谁能在吃了一天的冷饭冷菜之后,拒绝美好的热食呢?
幸好,他没再做出亲吻发旋以外的腧越举动。虽然每次看到他、每次他接近,她总忍不住在心里颤抖,但她还是郑重警告自己,别跟他牵扯太深,专心想著食物,不要想他。
十二点十五分。他从来没这么迟过。他知道她清晨有打工,看样子,他是不会来了。
小初倒在床上,捣著饥肠辘辘的肚子,比起闹革命的胃袋,她更想踹卫征海一脚。
不是说他非供应她宵夜不可,而是……他不来也不说一声,徒让人望穿秋水。
是是是,她知道,她没有手机,也没有电话,谁都联络不上她。不过昨天见面,他好歹也提一下,比如说会有公事延误,还是另有饭局什么的。这样密集准时出现一段时间,又突然搞失踪,是会让人担心的,他懂还个债?
慢著!担心?
她愣了一下,还来不及细想,有人敲门了。
她没好气地拉开门,看到他,忍不住松了口气,随即换上凶巴巴的表情。
“干嘛?”
“一起吃宵夜。”
“不好意思,我家打烊了。”她打算把门甩回去,把他的鼻尖压扁最好!
他满脸疲态,“别这样,我刚开完会,已经尽量赶过来了。”
你很忙,你可以不要赶过来啊,你真的以为有人等你吗?话在舌尖滚了两圈,看到他皱眉头后的动作,什么不满的话都吞下去了。
“很累?”话才出口,她就想咬掉舌头。呿,问得好像她很在乎似的!
“还好,我们到外面吃。”他率先往外走。“接连主持三个会议,真不是人干的。”
他正要坐下,就发现他们平常坐的地方,已经铺上一层干净的防水布。看来,裘小初已经决定饶过他那些蒙尘的西装裤,他暗喜上心,表情维持不变。
看小初抿著唇的模样,他不认为,提起此事会有任何加分效果。
他们静静坐在地上,把消夜吃完,小初随即站起身。
“好了,我吃饱了,谢谢招待,再见。”她打算遁回房间内。
“等等。”他握住她的手臂。“你在生我的气?”
“没有。”她冷冷否定,但内心在尖叫:说谎!你在说谎!
“你等我等到生气了?”他问得更柔。
“才没有。”她的声音明显孩子气了起来。
她没注意,他倒是注意到这一点了。比起不久前的招牌扑克脸,现在会闹别扭、会要性子的小初,可爱多了。
“你以为我不会来。”他将她转过身,戳破她不肯深想的部分。
“我以为‘食物’不会来。”她嘴硬。
他们只是一起吃消夜罢了,正如他所说,他常忙到整天没进食,消夜是他最丰盛的一餐,刚好她是个不错的消夜伙伴,两人就搭上这层关系。
他这样说,她就这样相信,她也要自己就这样相信,不多想别的。
“你在等我。”他坚定地说。
“我在等‘食物’。”她用力强调最后两个字。
“你在担心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在担心‘食物’——”她紧急打住口,惊愕地看著他。
“担心”两个字,让她想起为他开门前,在心头闪过的情绪。
从一开始对喜怒哀乐的陌生,到开始有情绪、有心潮起伏的生活,并不难适应,但为一个男人担心?仍是口味太重的心情负担。
她想起自己方才等待他的模样,该死的,她被制约了!被他制约了!怪不得她一整晚心神不宁。
“我告诉你,我根本就不担心你,也不在乎你,我不是在等你,你爱来不来随便你——不,你以后最好别再过来。”
卫征海定定地看著她。“你要把我一脚踢开,回去过你原本的孤单人生?”
“对。”不对!老天,她居然口不对心。
“要继续七情不动?”他的声音平滑如丝。
“对。”不对!她气自己的心居然背叛她。
“你做得到?”他莫测高深地俯视她。
“当然。”当然不!她气得想踹自己一脚。
“小初,难道我一点都不特别?”他低语诱问,温柔问又隐含强悍的气势。“你对我连一点点的感觉都没有?”
她用力瞪著他。“没有。”可恶!他把她摸透了,她虽然没有倒追他,但也不再能完全拒绝他。
“小初,别把自己弄得浑身是刺。”
“我就是喜欢这样,不爽你可以走人。”她凶巴巴低咆,但知道自己是在虚张声势。
“全身是刺,会让拥抱你的人受伤。”
“我才不想让谁拥抱,谁受伤我都不在乎。”她倔强极了。
“但是小初,”他一步步靠近她,目光那么温柔,散发的力道却又那么强势,明白揭露出他接下来的意图,却没让她害怕,也不许她闪躲。“我想抱你。”
她退到墙边,逼自己伸手打他,无奈全身都像窜满了电流,手软得抬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