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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梅姑娘知道了……”

  “放心啦,我挺着你,你怕什么?胆小鬼。”惜竹交代完后,便开心地快步离去,现在她只要等药煎好,今晚,就等着好戏上场了。

  烟波楼外,惜竹正端着煎好的药碗,小心翼翼地朝岳扬下榻的住所而来。

  楼外是一处九曲道回廊,廊下淙淙流水经过,水面上种植着一朵朵含苞待放的睡莲,欲语还休模样,似在等待夏季的阳光到来。

  刚用过晚膳,左将右相依着晚风,在廊下乘凉,见惜竹远远走过来,立即将视线朝前头方向看了过去。

  惜竹泼辣冥顽的野性,两人可是领教过了,因此见了她,不敢再像以往那样,说什么也要笑脸迎人,不敢再与她横生枝节。

  “喂,你们家岳爷在不在里头?”惜竹望着两棵大树问道。

  “竹姑娘,你这是……”右相见她端着药碗,并嗅了会,立刻猜中惜竹前来的用意。“呵呵,我知道了,竹姑娘一定是主动前来示出善意,这碗药一定是你替岳爷亲自熬煮的吧?”

  “竹姑娘果然是出生于江南第一世家,能屈能伸,在下也佩服不已。”左将微微颔首,既然对方都率先示好,身为男人,就不该太小家子气。

  “我问你们,岳爷是不是在房里头,快告诉我,我的手快酸死了。”废话一大堆,她对他们俩的话,一点也不感兴趣。

  两人这才恍然大悟,忙笑笑说道:“请,岳爷正在房里看书呢!”

  她迅速闪过两人身边,往后头而去,她敲了敲门,很快地,里头就有了回应。

  “请进。”

  在余园里头,很少听到这样低沉醇厚的嗓音,那声音听来相当具有权威性,也怪不得大姐跟他说话,也得要战战兢兢,丝毫马虎不得。

  她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慢慢将门推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具相当专注且认真的男子侧影,如斧凿的深邃五官,在烛火的辉映下,可比白天时看得更加抢眼。

  “药煎好了,请趁热喝吧!”

  岳杨没有抬头,他手里头握着狼毫笔,两眉聚拢,另外桌上则是摆着松烟墨,澄心纸,龙尾砚,好像在写着什么重要议案,不容许旁人来打扰分心。

  “搁着吧,我待会忙完就喝。”

  待会?待会要是他忙过头,结果忘了喝,岂不白白糟蹋了她的苦心,不成不成,在没看到这碗药汤全部灌进他喉咙里之前,她死都不能离开。

  “我二姐的药书上说,这帖药千万不能搁凉了再喝,否则就会失去药性,到时岳爷你要是喝了没效,我可要挨大姐的骂了。”

  她一副改过自新,楚楚可怜模样,泪珠儿噙在眶边,让人看了也不禁掬起一把同情泪。

  这么眼一泛红,鼻儿一酸,倒让岳杨的心如春雪般溶了开来,看她抖着唇瓣儿,鼻头一抽一抽的,明显地看出有悔过之意,可是他现在正在就彩馔斋的点心,试图去变化出属于皇上喜爱的口味,让皇上既能吃到地道的江南美食,又能不失自己惯有的风味,这对他而言,可比喝碗药还来得重要。

  “好,最后一道写完,我马上就喝。”

  “不行!”惜竹扯噪一吼,发现岳杨发出疑窦目光,这才缓下声调。“你就先喝了,我也好早早跟大姐覆命,这样我也不必要一直站在你旁边,打扰你想事情啊!”

  “你真的这么通情达理?”以他对她的粗浅了解,她可没那么善良乖巧,会替别人着想。

  “这……这是当然的,是你还没深入地了解我,千万别太早对人下定论。”

  她言之凿凿,说得也不无道理。

  “好吧,我喝就是了!”岳杨不再婆婆妈妈,拿起菜碗,咕噜咕噜两口,便全然下肚。

  惜竹在一旁看得是目瞪口呆,一下子喝那么快,药效会不会也发挥得快,听煎药的小厮说,这帖药就连水牛喝了也会发情,况且是人。

  “我想,这样你应该可以回去交差了。”药碗轻轻搁下,他看了惜竹一眼,发现她呆若木鸡,又再叫了她一声,“如果你还想留下来做其他的服务,我不会介意。”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谁要帮你做其他服务,你……你慢慢忙吧,我不吵你了。”她才不敢多做逗留,万一他兽性大发,就算她长了八只脚,也不可能跑得了。

  嘿嘿,今晚他可死定了,敢惹她,就别想要有好下场。

  第四章

  刚过子时,烟波楼的屋顶,出现剥瓦片的嗾嗾啵啵声。

  一道窈窕的身影,穿着一身利落紧身装束,像只壁虎似的爬行在石棉瓦屋顶上。

  她紧紧地贴着瓦片,丈量好差不多的位置后,便拿起一块铁板子,朝瓦片接缝处铲了进去,等到撬出个缝隙,再慢慢地用手将瓦片抽起,她动作放得极慢,静到连只猫都难以发现到她的踪迹。

  从房内微弱的灯光看来,显然岳杨已经早早入睡,桌上还放着他之前所摆设的文房四宝,只是被搁置得相当凌乱,以他严谨的个性研断,应该是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这点,就颇令人莞尔不解。过没多久,床上突然发出男子吞咽长喘的声音,床脚更是发出吱吱嘎嘎的怪声,像是榫头的缝隙没有衔接好,咿咿呀呀吵个不停。

  光就这两点,她就能断定,药效已经发作了!

  呵呵,太好了,现在的他一定十分难受,想着他正受到撕心裂肺的痛苦,她心情就莫名地兴奋,谁叫他害她被大姐骂,活该,这都是他自己罪有应得。

  在确定他正受着炼狱般的煎熬后,她又悄悄地将瓦片塞进去,然后慢慢从梁柱上爬了下来,正准备蹑手蹑脚走回自己的房间时,迎面而来的竟然是秋姨!

  这时候她来这里干么?

  手上捧着一束大红大白的牡丹花,上头还夹着一封书信,而且她一路走来的方向,不就是岳杨的住所吗?照此情况看来,她会不会是要偷偷溜进岳杨的房间,表达自己的爱意啊?

  听大姐提过,秋姨到京里头,曾偷偷暗恋过一个人,而那个人,该不会就是岳杨吧?

  轰!

  她的脑袋瓜好像被冷水从头狠狠浇了一身,整个思绪清醒到不行,她这么想着,现在房里头的岳杨正欲火难耐,任何一头母猪恐怕都会被看做貂婵,万一秋姨就在这节骨眼闯进去,岂不是便宜了……这该怎么说呢?到时木已成舟,瓜熟蒂落,那……事情一追究起来,岳……岳杨和大姐会不会把她像腊肉一样,挂在余园的院子里晾干,至于秋姨她……万一真被岳杨给……

  哇,老蚌还要生珠,这传出去,不但丢了她老爹的脸,连她们陆家都要一同蒙羞,四十多岁的女人未婚生子,这可是得浸猪笼、拔指甲、被抓去游街示众的啊!

  怎么想都不对,为了自己,为了秋姨,更为了陆家的声誉,她不出面是不行的了!

  她一个跃身,从大红柱后跳了出来,正低头缓行的秋娘,被这突如其来的黑影一怔,吓得大叫出声。

  “你……”

  “秋姨,别叫,是我,惜竹。”她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多发出任何一点声响。

  秋娘张着大眼看她,在月光的掩映下,依稀看出惜竹的轮廓。

  “你……”她示意她把手给拿开,以方便说话。“你这死丫头,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到这来做什么?”

  “我……我这……”她眼珠子一转。“我端药来给岳爷喝啊!”

  “药?药不是在晚膳后就已经喝过一次,现在又一次,这次数不免也太过频繁了吧?”

  “我也不想啊,谁晓得岳爷突然间肚子又痛了起来,是竹波告诉我,我才又回同德堂,匆匆再抓了一帖药,回来煎给岳爷服用,你晓得吗?药效好不容易才渗入体内,折腾了老半天,刚刚才总算真正睡着。”她更是佩服自己,编得行云流水,又不会咬到舌头。

  “那他的肠胃绞疼到底严不严重啊?”秋娘眉一蹙,心疼起岳杨的安危。

  “应该是控制住了,现在只要让他好好修养,过两天就会没事的。”她话题一转,将自光转移到秋娘手上的牡丹花。“秋姨,这么晚了,你拿这些花……还有信……”

  “这……这个啊……这个是……喔,对啦,我也是听说岳爷身体不舒服,所以去拿了些鲜花给他,希望他能早日康复,唉,以后你就千万不要再做这种事,好好的一个人,被你折腾成这模样。”秋娘整个脸吓得苍白,这死丫头,存心想把她吓出病。

  “秋姨实在是挺有心的,这么晚了还不忘礼数,你把花和信交给我,我替你交给岳爷,天色晚了,你也该去歇息了。”她不等秋娘回应,顺手将她手上的花给夺了过来,见秋娘怔愣着不动,她接着问道:“还有别的事要交代的吗?”

  “我……嗯……没有了,你现在就要替我拿进去吗?”要不是现在,她可还有一线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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