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公平啊,他想小猫这麽多,而她唯一的回应方式却只是——
没搬家。
他多少懂得小猫的。
她没逃到别的地方,就代表了一种等待。
而今天,所有一切的等待将要有成果了。
甫回国的毕雅夫走出中正机场,跨上计程车,直驱而向小猫的住处。
不再有任何的迟疑,心急如焚的他,而今只是一个很想他的女人的男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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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晚,毕雅夫站在小猫的公寓外,看著门外那双男人的鞋。
他开始後悔,自己是不是回来得太晚了。
他倚著墙壁,睑色颇为苍白。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他有种等待被判刑的感觉。
一个月的毫无音讯,加上汪中明对褚妙妙又早有情愫,就算他们顺理成章在一起也是预料之中的事。
毕雅夫的拳头愈捏愈紧,掌上青筋像是随时都要炸裂开来一般。
真是该死了,原来他以前可以潇洒地祝福对方找到真爱,不是真有本事云淡风轻,只是因为不够在乎。
突然间,门被打开了。
「我这几天吐得很厉害,我看还是先不要——」
褚妙妙推门而出,一看到站在门口的毕雅夫,她的手直觉地捂住肚子,心虚地转身逃回屋内。
汪中明替毕雅夫挡住那道差一点关上的门。他已经知道妙妙有孩子了,也知道他和她的关系永远只会在朋友范围里,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祝福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毕先生,我先走了。」汪中明拍拍毕雅夫的肩膀,给他一个鼓励的笑容。「祝你们幸福!」
「谢谢。」毕雅夫上前一步,给他一个大拥抱。
汪中明离开,毕雅夫登堂入室。
毕雅夫走进房间,屋里正放著袁惟仁的「心碎码头」——
他总在空虚的时候,独自前往那个码头。带著一天疲惫的感受,和自我安慰的啤酒。他手中的信件有著无尽的守候,让思念随著大海漂走。总以为瓶罐漂到了尽头,你会拾起它而重新来过……(注七)
毕雅夫苦笑著,因为那歌词贴切得让他该死的想鼓掌叫好。
妙妙是那座永远等待著他的码头,也是他要送出瓶中信的人,他现在等待的就是她的回头啊。
他看著她——她站在窗边,始终背对著他。
「小猫,我们至少可以坐下来和平地说几句话吧。」毕雅夫叹了口气,走到她的身边,低声说道。
「你……来干麽?」她紧张到有点结巴,置於身侧的手掌也紧握成拳。
对於他突如其来的到来,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啊!偏偏她今天穿了件衣料柔软到曲线毕露的上衣,怀孕五个多月的微凸肚子根本就藏不住啊。
「我来干麽,你不会不知道。」毕雅夫更挨近她,握住她的肩膀,想将她扳过身来。
「你当真?」褚妙妙抗拒地紧抓著窗台,肩膀因为用力呼吸而不停地耸动著。
「我这辈子没这麽认真过。我或许有些不想放弃的自由,或者,我对承诺也有些排斥和恐惧,但是,这些事和生命中没有你相较之下,全都显得微不足道了。」毕雅夫低头凝视著她始终不愿正视他的侧脸,
褚妙妙咬住唇,却挡不住泪水滑出眼眶。
见鬼了,她哭个什麽劲。
现在是他要追求她,他当然什麽甜言蜜语都说出口啊!
「小猫,我说到连自己都起鸡皮疙瘩了,你至少该给我一个答案,告诉我你愿意或不愿意吧。」他眼也不眨地看著她,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正抖得如秋天的树叶。
褚妙妙猛地抬头看他——因为他颤抖的声音。
他在害怕!害怕失去她哪。
这比什麽表白都还来得让她心动啊。
褚妙妙猝地将脸庞抵向他的肩头,泪水缓缓沾湿了他肩上的衣衫。
毕雅夫将脸颊埋入她的发间,双手牢牢地环抱著她。
她鸵鸟地紧揪著他,生怕她再度抬头及开口时,他看著她的眼神就会由怜爱变成怨懑。
把孩子的事告诉他吧,她再倔强,也不能改变孩子存在的事实。
况且,她这些时候总是睡得不安稳,老是梦到孩子在指责她让他(她)没有父亲……
「你让我抱了这麽久,这代表了我们要再度开始了,对吗?」他问。
「等你听完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事,你再决定我们要怎麽样吧……」她的话间在他的胸膛里,模糊得像是恐怖片的预告。
毕雅夫不解地挑起她的下颚。
褚妙妙正视著他的眼,握住他的手,放到她的肚子上。
毕雅夫低头一望,整个人都傻了、呆了。
他瞪著褚妙妙明显隆起的肚子!整个人变成了一座石雕。
「这样,你还愿意和我重新开始吗?」她小声地问道。
「你——」他的声音乾涸得像是三天三夜没喝水的沙漠旅人。
「我怀孕了。」褚妙妙挺直背脊,接下了话。
毕雅夫猛地握住她的肩膀,对著她咆哮出声。「为什麽不告诉我你怀孕了?!」
「这件事并不重要,我并不想母凭子贵,我也不想强迫你对孩子负责。当时发生关系,是我心甘情愿的,也是我误导你以为我在安全期的……」褚妙妙大声地说话,以为这样能让自己的害怕不那麽明显。
没想到,她的大音量,只是强调了她字句里的颤抖程度。
褚妙妙别开眼,不敢再看毕雅夫。
毕雅夫在生气——非常生气。
他脸部紧绷,他正紧咬著牙根,她甚至听见了他磨牙的尖锐刺耳声。
「你还有什麽话要说吗?」毕雅夫的声音像千年寒冰。
「如果我们真的要重新开始另一种关系的话,我也不希望你是因为这个小孩的缘故。所以,我才没先告诉你……」她鼓足勇气再说。
「你以为你不告诉我,我就永远不会知道吗?!」
毕雅夫的声音怒气腾腾地扬高了八度,咆哮力道甚至让褚妙妙的耳膜发痛起来。
褚妙妙後退一步,可他的手强勒住她的腰,硬是要把他的怒火全喷燃到她身上。
「我就那麽差劲,差劲到你连怀孕了都不愿告诉我吗?如果我没来找你的话,你就忍心让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吗?」他的眼冒著火,气到连声音都在发抖。
「有爸妈对孩子来说,就一定是件好事吗?」褚妙妙抓住他的语病,庆幸她终於能够理直气壮地说话了。
毕雅夫的怒火瞬间冻结了,他凝视著她,知道她的话有多刻骨铭心。毕竟,他的父母以及她的,都不是什麽良好示范。
「我不知道拥有爸妈是不是件好事,但我知道,我想对这个孩子负责。」他紧握著她的肩膀,坚定地说道。
「负责?我最不需要的就是『负责』这两个字!」那样彷佛他们之间一点感情都没有一样!
「你难道不希望孩子在有人关爱的环境下长大吗?我们的家庭生活都不好,所以我们才更知道孩子需要什麽,不是吗?」
「但是,我们并不爱彼此,这样的家庭很可笑!」褚妙妙决定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免得以後感情和孩子全搅和在一起,弄得他一个头两个大。
「你怎麽知道我们不爱彼此?」毕雅夫按捺不住地低喝一声,眉眼凌厉地瞪著她。「不然,你告诉我爱是什麽啊?」
「爱……爱是一种在乎。」她对自己的答案满意地用力点头。
「哈!」毕雅夫得意地一挑眉,扣紧她的句子反问道:「请问,还有谁比我们更在乎彼此吗?」
「少来,你如果真有那麽在乎的话,那天就不会没从麦当劳追出……」
「说到在乎,你和汪中明是怎麽回事?」毕雅夫打断她的话,不客气地问道。
「啥?」她一愣,没想到他突然把话题转到这上面。「汪中明已经预约要当孩子的乾爹了。」
毕雅夫板著睑,眼神又狞恶了起来。「太好了,连孩子的乾爹都找好了,我这个正牌的爸爸,却被蒙在鼓里,完全不知情。」去他的汪中明,自己刚才还跟他拥抱个什麽劲啊!
「干麽说得醋味浓浓,好像我们已经天长地久一百年了一样?」褚妙妙用手戳著他的肩臂,用力的程度足以在他身上戳出一个洞来。「你要知道我们甚至没有真正地谈过一场恋爱,没错吧!」
「你以为我跟踪你,捧著花到麦当劳找你,在你家留纸条给你,在上海时,每天要高敏君逼你打电话给我,那算什麽?那是一种追求,追求的过程也是恋爱的一部分,你懂不懂啊?!」毕雅夫快抓狂,嗓门愈来愈大,因为他的小猫突然听不懂人话了。
「我还以为你那些举动只是出於内疚。」她呐呐地说道。 「如果我只是内疚,我乾脆送笔大礼金,让你一辈子衣食无虞,岂不更好?」
她看著他龇牙咧嘴,一副急得跳脚的模样,突然间有了看好戏的心情。原来毕雅夫认真起来的样子,根本跟小孩子毫无差异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