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宗苦笑。「这样的话我倒说不出口,你本性嗜玩、嗜虐颇见凶残,看起来一派笑意,事实上存在残忍。」
「总算说出合我心意的话。」他再次握紧掌中的手腕,见苏少初面容再次痛苦一皱,不禁带著残意的笑,「少初爱弟,虽然受到打扰,但是就快了,既然你不想属於本皇子,那就死後吧!」
「梅萼曾在信中说,你是个不懂表达『情』的孩子,甚至内心总怀著失去的恐惧。」明宗在他紧握的手前蹲下,道:「毓儿,爱你的人如此之多、护你的人如此之多,你究竟在追求什麽?以你这种要感情的方法,握得愈紧,只有失得愈多。」
「轮不到你来训我!」朱毓低吼。
「毓儿,放手并不会让你失去,有时候懂得放开是更大的得到,舍与得你不会不清楚。」明宗剑师温暖厚实的大掌覆上他紧握住苏少初的手。「有时当你以为掌握住了,以为在自己掌握中,事实上你得到了吗?初儿还没让你认清这一点吗?」
「不可能——我朱毓怎麽可能有得不到的人——」
他的权势、地位,对人心与人性的弱点他了如指掌,他怎麽可能掌控不到,得不到!
「此时不放手,你就是失去;毁了初儿,你就是永远失去,你也该学一学感情的付出与互动,并非在你要,便能得到;强占、强取不会永久,只有愿意接受你,与你一起有互动的,才会一世。」
「住口!本皇子不会放手,苏少初是我的人,我朱毓的人——她的身心都是我的——」他更是狠握嘶咆。
冷汗从苏少初的面颊淌下,痛苦的喘吟渐渐逸出唇畔,身後的苏雪初感受到其姊的痛苦,双臂将她环得更紧。
「你想要从初儿身上得到互动、互有的感情,就放手吧!用你的心让她明白,让她愿意接受你的感情互动,毓儿,你第一次遇上了想要的执著,第一次找到真心想要的人,当真要这样就结束吗?」
朱毓双瞳凶光狠厉,锁视苏少初那颤抖又苍白的唇畔,明明痛苦至极,一双眸光却倔然不认输的迎视他,清楚的告诉他:他什麽也没得到!
「一时的放手和永远失去,你想选哪一样?」明宗语重心长!慈声道:「毓儿,给初儿,也是给自已一条活路吧!」
当朱毓终於松手时,苏少初也随之昏厥在雪初怀中。
「少初……」朱毓想探视她,黑暗却已罩来。
第十章
冬去春至,冰雪渐融,新芽已冒出枝头,褪去银色的霜寒,大地换上勃发的荣景。
」曾在云峰遇刺养伤的三皇子,沉寂了一段时日後,随著主人的复原,三皇府第近来又开始了入夜笙歌,且夜夜的灯火通明,繁华的宴席、美酒与歌舞,络绎不绝的皇族权贵与官员,全到府恭贺。
除了朱毓的伤势复原,最重要的是他正式收身边的贴身侍女无忧、无愁为养女,一些趋炎附势的人也全乘机上府恭贺一番。
皇帝、皇后对他擅自将平民心腹收为养女的做法大有微词,不予认同,连太子也持观望立场,不做表态,最後朱毓私下与皇后密谈,仅一天,皇后整个反对的态度一改,敦请皇帝,要以正式宫仪给两个女孩身分、地位,在皇后的坚持力挺下,无忧、无愁郡主地位就此定案,从此三皇子朱毓膝下有两个女儿。
「三皇子,怎麽好段时间没见到您随身在旁的剑者呀?」
连著几天参与宴会,都没见到之前一直在朱毓身边保护的封言。
「本皇子另给他要务。」
悠卧榻上的朱毓,金色彩珠串饰皇族顶冠,翡翠宝石在指上展灿,一身华艳不变,唯耳上红珠石似短了几许,不改其轻懒漫调,饮酒而乐。
「能让三皇子身边的人亲自出马,想必事情严重!」
朱毓慵笑不回。
「三皇子,近来下官寻得一美艳舞姬,才艺双全,改天下官马上送至三皇府,慰藉、慰藉三皇子您这段时间养伤的不郁。」余尚书对著上头主座的俊美皇子奉承道。
「余大人倒是有心呀!」朱毓接过侍女斟来的酒笑道:「既有余大人力保,本皇子不品鉴一番,还真是辜负了余大人的心意。」
「望三皇子您笑纳,下官保证这舞姬绝对能将三皇子您伺候得通体舒畅。」余尚书衔著弦外之音,谄笑道,希望他推荐的美人能在三皇府内留得住。
「那可真要见识了。」朱毓朝身旁的人吩咐著。「平飞,交给你安排了。」
「是,三皇子。」身旁晏平飞颔首。
每回夜宴这类以美女、美少年,或者稀世奇珍奉承巴结的事极多,奇珍能保存,「美人」则看三皇子心情,一个月内未被他宠爱到的,大多以金钱打发,就算为他宠爱过的,也维持不了一个月,便以重金打发或者转司歌舞之职。
三皇子虽以好「美色」闻名在外,却有一独特原则,就是任何美女、少年都是另安置於他座宅第,连这些专为三皇府所拥有的成群舞姬也在他处,三皇府内不蓄养任何一美妾或者美少年,是三皇府不曾改变的规矩。
「说到歌舞,『玉琼楼』的名妓于紫烟,歌舞当真过人,奈何为贼!一代红颜落得凄惨。」
夜盗紫飞双月是名妓于紫烟,最後竟惨亡的事,一直是帝都谈论不歇的话题,
「可怜的是苏四少,这麽深爱这位名妓,没想到会是个贼,这消息让他整个人都沧桑了。」
「是呀!听说为于紫烟他大病一场後,连出现在皇宫都憔悴得消瘦很多。」
「是忽壮忽瘦吧!董宫女说她上日看到时,比平时高大了些,情绪还很不一定呢!四少这俊小子,平时亲切温和,和人说话哪回不带笑容呀!没想到上回整个人冷漠至极,苏家老大才说他家小弟病了。」
「看来真是病得不轻了,就董宫女上日那一看之後,就传出消息,苏四少被苏家送出中原养病呢,」
「这麽严重!」
苏家在朝廷向来与人为善,苏少初固然是在太子身边协助,而让许多官员巴结,但最主要的是他温雅幽默,让人想要接近。
众人说得热络,也不时有人拿眼偷瞧主位上的人,因为宫内一直有传言,三皇子与苏四少「情谊」不凡,两人在御花园相拥亲吻的一幕,一堆亲睹的宫女侍卫,将事情传得可热。
却见主位上的人不变的眉目、淡笑支著颅侧倾听,不兴任何神色。
看来谣传是假的了,爱看热闹的众人也只好继续他们的热烈讨论,就他们所听到的第一手消息交流一番。
「事实上,苏四少目前已经返回中原了。」一位近来到过苏府拜会的官员道。
「真的呀!亲眼看到吗?」这个冬季,苏少初简直是消失了一样。
「没亲眼看到人,但是苏东陵亲口说过,过几天,苏四少就会进宫先拜会皇太子,为这段时日的消沉告罪,同时再拜会长公主,听说冬季在千若寺陪长公主礼佛参经,长公主欣赏苏四少的见解,要再招他参经论佛理呢!」
「四少这俊美小子,真是到哪都得人疼。」
酒酣耳热的众人聊得兴头,各个欣羡苏少初的人缘。
「三皇子。」此时晏平飞接过侍女递上的条子,上前附耳禀告。
「封言带回本皇子要的东西了!」
托腮悠卧的朱毓笑了,笑得深意莫测。
「少初爱弟,你希望一切都不曾存在,本皇子就要那每一件都事实俱在,连绝迹的冰蝉本皇子都要它因你而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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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箫音绕梨树下,睿智的眉目幽凝,蒙黄衣裳外罩淡色衣袍,雅白穗带束发,一张清俊的面容,略显清瘦却不改其拔尘逸采,像沉在萧曲中,片刻後—才放下长箫。
「身在南源地,心系东域情。」无奈的声幽幽长吟,拿出随身长箫.「来日,你定会遇上他,代我将这枝箫交给他。」
看著长箫,忆起故往,苏少初轻叹。
「君儿,你这个托付可叫我成也难,不成也难。」
把玩著长箫,想著这趟隐回南源呢秀山养伤,可真要感谢她那亲爱的小弟,一句「少初哥哥」会给你答案的话,让风绰儿成天缠著她。
对是不是会陪她一生一世追问到底,让极不想伤害少女心的苏少初也只好沉重坦言以告,她是女子之身,不是她的真命天子!
见风绰儿只是歪首皱著眉,苏少初略感欣慰,原怕真相会令她放声大哭,她最怕面对女孩子的哭泣,没想到下一句话就令她差点倒地!
「为什麽是女孩就不行一生一世呀!」
「呃!」
「为什么呀?」
「因为……都是女孩子。」
「可是和二师兄一生一世的人是个男的呀!」
该死,忘了她的二师兄有断袖之癖。
「那得是要喜欢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才行。」
「你不喜欢绰儿呀!」风绰儿此时才红著眼眶,泫然欲泣的问。
「呃……这……这……」小女孩带著泪眼的无助逼问,最令她手忙脚乱。「咳,那你喜欢雪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