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妹俩说著说著,又一阵释放性的笑语,一派天真的俏模样,却满手的血淋淋,还捧著鸟尸端详不停,看起来令人起毛悚之颤,苏少初却心中一恻,来到她们眼前。
「无忧、无愁。」她捧握住她们拿著鸟尸的手,不在乎与她们一同沾了满手血腥味,柔声问:「你们很喜欢苏苏和初初吗?」
她俩眨眨眼,笑笑点头。
「那为什么要笑呢?为它们难过、哭一场后,把它们埋了。」
「哭!」无忧用力摇头。「皇主子说,我们的声音好听,想在他身边,要经常发出快乐的声,否则就没用了。」
无愁用力点头。「皇主子说,他最讨厌哭哭啼啼,无用的妇人之仁,我们好听的声音只能用来笑,否则他就不要我们了。」
「我们没有娘,道叔叔也不在了,不能没有皇主子。」
「所以皇主子要我们只能发出快乐的笑,我们就不能哭的。」
「无忧、无愁!」一丝难受揪紧心中某处,苏少初柔声道:「不在朱毓眼前,在我怀中哭就好了。」
她俩眸瞳一颤,眼眶微红泪光已浮动,却还是忍了回去,摇头继续强笑。
「不行,如果哭了,我们喜欢的人就会出事,以前嫣姨就是这样死的。」想起曾经呵护的照顾她们的嫣姨,无愁的眼更红,泪意更盛,只是恐惧的过往让她怎么样都不敢将眼泪流下。
「嫣姨?吕嫣娘吗?」记得曾有一位美艳的女子跟在朱毓身边多年。
无忧、无愁一同颔首。
「吕嫣娘对你们很好?」
苏少初还记得这位出身南城世家,极具才学,更因美艳过人而名噪一时的女子,在丈夫犯罪时,竟与三皇子朱毓私通,当丈夫被释放时,她也为夫家所弃,娘家更视她为无耻,此后竟沦落在朱毓身边,代为寻找一些貌美的少年、少女供朱毓取乐。
「嫣姨一直很温柔,很疼我们,有一天晚上她忽然问我们想不想认她当娘,跟她离开。」想到吕嫣娘,无忧早已忍不住啜泣起。
「我和无忧好喜欢她,嫣姨从来不会说不要我们,我们想,跟著嫣姨还可以有个娘疼我们,我和无忧高兴的抱著她哭,结果……」想起这些,无愁也难过起来。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看到嫣姨的……尸体,躺在花园湖边!」
「皇主子还对我们说,不乖、不听话,就会是这样。」
「无忧、无愁。」苏少初伸臂将她们拥入怀中。
回想起那一幕,一早起来猛然惊见疼爱她们的人死了,愿意疼她们,当她们娘的女人不在了,她们终于埋在苏少初怀中痛哭失声!
「小时候哭,只有嫣姨和晏总管会理我们。」嫣姨会安慰她们,晏总管就拿些小甜食给她们。
「封言也还好,可是他很闷,只会站在旁边,看我们哭完。」所以平时她们最爱闹封言。
「嫣姨死后,皇主子说如果我们还只会哭,就不准再留在三皇府。」
「所以我们不能哭,不然连皇主子都不要我们。」
苏少初拍抚著啜泣哽咽的俩姊妹。
「苏公子,我们很怕这一哭,就不能跟你在一起,我们很喜欢你。」
「对呀!我们不想离开皇主子身边,也不想见不到你。」
无忧、无愁抽噎的左右各抱住她,神情惶然。
「你们怕我被杀了。」苏少初哎地一声叹。「放心吧!短时间内是不会发生的。」还没虐玩够的玩具,朱毓还不会杀。
姊妹俩摇头。
「你和嫣姨不一样,在皇主子心中占的地位也不一样,我们怕和苏公子太好,你又不对皇主子好,皇主子会赶我们走的,我们不想见不到你。」
「对呀!跟了皇主子这么多年,我们看得出,皇主子对你真的不一样。」
两丫头对男女间的事与情感的互动,还有自家主子与苏少初之间的那种微妙,想不出妥切的形容,只能一再的强调不一样。
「我了解,和你们皇主子间的事,我自有应对。」苏少初笑著揉揉她们的头。「乖,我们一起埋你们手上的苏苏、初初,你俩清洗后,顺便替我取套衣服更换吧。」
两人这才发现她们手上的鸟尸,残糊的血印在自己和苏少初身上沾的到处都是,连忙吃惊的放手,不敢再抱住她。
苏少初拍拍她们,直接撕下一方袖袍,接过她们手上的鸟尸。
「你们早就知道皇主子是你们亲生父亲吗?」边包覆好两只鸟尸,她问。因为想起方才和朱毓对话时,她俩毫无讶色。
头一回无忧、无愁安静不回应,却也形同默认。
「什么时候知道的?」
又是一阵小小的沉默后,较年长的无忧才回答。
「进入皇府的第一年,皇主子亲口说的。」
「可是皇主子说,我们不能叫他爹,只能叫他主子。」无愁咕哝嘟嘴,「除非我们一直都很听话,很乖,将来才允许我们叫他爹。」她们一直都努力做到主子要的「乖」,可主子老是笑著不说话,只有愉快时会听她们说话,让她们撒娇。
看朱毓那派把乱伦下的孩子当刺激欣赏的态度,分明是拿这些当戏在看,苏少初彻底寒心。
「那么,他提过你们的亲生母亲吗?」
「皇主子说不需要。」无忧摇头。
「因为一出生就没有,所以不需要嘛!」
天真的回应,令苏少初切齿。
「好个朱毓。」
「苏公子,你别生气嘛!皇主子很在乎你的言行,他老说你喜欢对他玩假面具,不但性别是虚的、话也是假的、笑容更是假的。」虽然她和无愁都看不出苏公于哪里假,但皇主子老这么说。
「不止呀!皇主子还说苏公子只有肉体是真的,既然老爱跟他戴面具,那他就把这具唯一真实的肉体玩个够。」无愁补充的道。
淫魔鬼皇子果真不是叫假的!苏少初只想翻白眼冷嗤。
「皇主子还说,你只对我们有几分真,苏公子怎么不像对我们一样好的对皇主子嘛!」
「对呀!苏公子对皇主子好,皇主子就会对我们更好的,那我们就能常来找苏公于玩了。」
无忧、无愁连忙用力替自家主子求情,从第一天在寒冷的街头,苏少初拿给她们温暖的热茶和馒头后,她们就很喜欢这位潇洒逸雅的「苏公子」,因为自始至终苏少初对她们温柔关切,从来不曾改变,只要见到她们,总是会特别陪伴她们,听她们兴奋的说每一件快乐的事。
只是苏公子和自家主子不太对头的样子,只要有皇主子在,除非是出席的大场合有好多人同在,苏公子才会留下与她们相处,若只有她们陪著皇主子,那苏公子是极少会出现的,好不容易她们可以天天见到苏公子了,只是皇主子不许她们留太久,害她们有时都是趁皇主子不在偷偷跑来。
今天她们惹主子生气,好怕皇主子一怒就不许她们留在身边,不再认她们了!
「哎呀!那要朱毓有你们一样可爱,我才对他笑得出来。」只可惜朱毓在她从小到大的观念中,只和「可怕」有缘,和「可爱」绝缘。
尤其知道他怎么对待自己的女儿后,对朱毓,她更心寒。以朱毓的权位和个任,蹦出乱伦的私生女又如何,只要他有心的事,想怎么安排认女,还怕安排不出一场天衣无缝的渊由吗?以他平日的荒诞不经,有私生女,也不会有人讶异。
事实上,以他放浪形骸的作为,至今不曾立妃纳侧,也都不曾有过私生子女的出现,近年来已让一些好事的流言开始谣传,民间甚至开始质疑他的能力。
「苏公子,我们将苏苏和初初埋到梅树下。」
「我和无忧帮你裁做了一套新衣喔!就穿那套。」
发泄过情绪之后的无忧、无愁,心情好多了,边拉著苏少初往溪泉边的梅树下。
「好,都听你们的。」苏少初一笑,对这两个丫头,她总有一股不忍的心。
当年就是撞破朱毓和自己的亲阿姨,南源使女宋梅萼乱伦,同时还知道宋梅萼怀有身孕的消息而被追杀!
家人只知道她撞破朱毓丑事,并不了解真实情况,这件事至今都埋在她心底,没有一个人知道,宋梅萼有过身孕。
看著无愁随手拿个小竹片在梅树下挖土,无忧则去收集花办,要洒在她们爱鸟的小坟丘上。
不在朱毓身边,她们就像一般的女孩般,单纯又天真,只可惜跟在朱毓身边,她们内心的某一部分已经被扭曲了,苏少初并非不知道,无忧、无愁杀人时的模样,被杀的人一如她们捧在手中的鸟尸一样,血淋淋!
「继续让她们留在朱毓身边吗?」苏少初缓缓闭上眸。「萼妃娘娘,这样的‘父爱’是你想赌的吗?」
想起那温柔的声带著忧伤,苍白的面容,无奈的看著襁褓中的两个小女娃……
「苏家小公子,如果我厚著脸皮向你讨一年前的救命之情,你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