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为何回家不走大门偏挑小门呢?
难道是家教森严?问秋乃一介男子,竟会被家规所限制?
问秋入了宅,呈现在眼前的是假山流水的小亭台,许多俏丽女子来来去去,显得十分忙碌,甚至娇容微微出汗,可见前厅战况激烈。
没办法,晚上想从后宫进出,由前门是绝不可能的。
一名资历悠久的美艳女子捧着天九牌,对眼前模样秀气的男子福了福身。
「菊嬷嬷好。」
原来问秋就是问菊。
扯下绑了一天的简髻,问菊飘然的秀发滑顺曳下,对眼前的女子做了个调皮的噤声动作。「嘘,小心!别被我三姊听到了。」和游湖时的拘谨不同,她的语调多了自然。
「竹嬷嬷刚才下地窖取酿,不在花园。」
「我先回房,今晚别忙坏了。」问菊认真的交代。她知道自从大姊与二姊嫁人后,她们手下的红牌都担起大任,撑起梅月与兰月的生意,她也深知这些跟后宫有十几年情谊的好姊妹绝对不会拿自己的生计来开玩笑,因此都放心将事务交给她们掌管;至于分红,当然只会多不会少。
「谢菊嬷嬷关心提点。」捧着天九牌的女子对问菊点头微笑,目送问菊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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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属于自己的亭台楼阁,推开绣房的门,一幅秋天的繁菊胜景就出现在问菊的眼前。
点燃火烛,她闪入屏风后方,轻解罗衣。
只见男子的衣衫一件件的挂上屏风,就连黑面鞋也换上绣着菊花的绣鞋。
一刻钟后,自屏风后方现身的,是一名风姿绰约的美丽少女。
问菊身穿鹅黄色的连身锦衣,上头绣白线菊,右手执起绢扇,绢扇上头也画上两朵粉紫色的菊花。
叩叩!门外传来声响。
问菊赶忙将男装由屏风卸下,塞进床底。
「三姊。」问菊笑得慵懒,像是才刚起床。
「别装了,我一个时辰前由妳房间外走过,见妳房内没点烛,敲了门妳也没应门,妳又跑到哪儿去野了?」
问竹穿着青翠色织衣,裙襬绣上傲竹,与她美丽坚毅的神情相呼应。
「啊,我一定是睡死了才没听到。」问菊搧搧扇子,眼神飘啊飘的,就是不敢看三姊。
「哼!跟妳说过多少次,要出门就大大方方戴面纱、着女装,真搞不懂妳到底在想什么。」为啥一定要扮成男子呢?她这个小妹,除了跟姊姊上街肯乖乖穿女装,其他时间都是穿男装外出,逢年过节还参加应景比赛;虽然成绩还不错,但她就是看不习惯,女孩子家怎么可以不戴面纱,易装露脸呢?
「三姊,这样才能看到事情的另一面嘛!」不然上街看到的全是逢迎拍马的老面孔,再不就是遇到登徒子,哪能玩得尽兴。
「歪理。」
「三姊,妳就别气了,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
问竹挑起精致的秀眉,怀疑的睨着小妹,她哪次不是被抓到之后便信誓旦旦说这是最后一次,可过几个月还不是照样再犯。
「三姊,我刚谱了首新曲,妳帮我校正可好?」问菊随口扯开话题,她知道音律之事三姊也有兴趣。
「妳呀!」问竹摇了摇头,不再多说什么。
问菊立刻兴匆匆拉着三姊到了音舞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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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占地近千坪的后宫,有专为问梅所准备的茶室,也有问兰的赏玩房,至于问竹的酒全珍藏在地下,问菊则是拥有一间音舞坊。
而音舞坊,顾名思义即为配音习舞的地方。
问菊的兴趣与三位姊姊不同,从小她就只爱音律,大了则开始专研舞蹈,因此每逢菊月时,后宫便充满了旋律。
才踏进门槛,忙着练舞的舞姬们停下正在旋转的身子,朝问竹和问菊打招呼。
「妳们忙,小心别扭伤了脚。」问菊立刻看出她们练的是深受顾客所喜爱的云衣舞,小脸充满得意与关心。
这云衣舞可是她从小观测云朵的变幻而得来的灵感,再搭配上她独创的音律,每次菊月开始,她都是以这支舞当作欢迎礼来迎接客人。
两人走到音舞坊另辟的音房,这里隔音绝佳,关上门即听不到外头的声音,而外头也听不到她谱曲时五音不全的音调。
问菊取下玉弦古琴,这是她从一位塞外老者手上买来的,从此就爱上它的音质,不少绝响全是由它谱出来的。
架子上还有几件稀奇的宝贝,不过还是她手上的古琴最得她喜爱。
「我这次写的是塞外的牧马调。」问菊说完,纤指即跃在琴上开始弹奏曲子。
「牧马调?妳没去过塞外,怎么知道塞外风光是怎生的雄伟?」听出牧马调的豪迈与爽朗,问竹狐疑的问。
要谱出一首好曲,首先得了解曲子的背景,再融入情境与感觉,问竹虽没去过塞外,不过透过问菊的指尖,她彷佛见到牛马奔跑、牧者辛劳的情景。
「用想象的。」
「想象?」问竹才不信她说的话,有谁能想象出从没见过的情景,连勾勒都有问题了,何况是想得如此贴切!
「应该是有人告诉过妳塞外的风光吧。」问竹冷冷的说出答案。
问菊弹奏的手指顿了下,唉!还是瞒不过精明的三姊。
「嗯。」问菊不甘愿的点了下头。
「妳何时有感情这么好的朋友,是妳的客人吗?」问竹开始剖析她身边的人,看看有谁可能与她这么亲近。
「他才不是!」一想到三姊把温轩比作寻花问柳之辈,问菊脸色一变。
「他是个男人?」问竹疑问的口气带了点强硬。
问菊不回答,等于默认。
「妳每次女扮男装出去见的人,就是他!」问竹口气越来越尖锐。
「三姊,我们真的只是好朋友,妳别误会。」问菊立刻为温轩讲话。
「哼!」问竹拂袖起身,脸上全是担忧。小妹涉世未深,怎知人心有多奸险,万一人家知道她的身分,到时难堪的只会是小妹啊!
「跟我保证,妳不会再去见他。」问竹脸色沉重的说。
「我……」问菊很是为难。她跟温轩真的只是朋友,为何三姊这么生气?
「问菊,我要妳的承诺。」
「三姊,他不会伤害我的。」他连她是女的都不知道,怎么会伤害她?
「虽然我们父母早逝,大姊、二姊也嫁了,但是我还管得动妳。」问竹话说得很重,她是发自真心在疼爱妹妹的。
「我知道了,我不会再去找他的。」听三姊提及父母及大姊、二姊,问菊心一揪,抿着唇答应。
「问菊,我这么做全是为了妳好,难道妳忘了大姊和二姊先前所受的苦?」
她怎么会忘?虽然大姊和二姊现在得到好归宿,不过在那之前可是有过痛苦的挣扎,唉……
第二章
一日约莫申时,问菊在后花园画著新构思的舞步。
「菊嬷嬷,这是十九的拜帖。」身穿红衣的舞姬拿了一叠粉色帖子递给问菊。
菊月和其他月份不同的是,问菊拿手的是音律与舞蹈,因此来此观赏的雅人文士绝不可以有恶癖或是砸银子换温柔的坏个性。她定下在梅兰竹这三月,可以送上帖子与订金预约席位,凡是满了就顺延一日的规定;问菊在审视通过后,会发出与帖子同色的粉牌,让预约的客人可以依日子过来观赏歌舞。
「离菊月还有一个月半,牌子已经发到十九啦。」问菊翻翻帖子说。这全是她手下替她筛选过,要她写请牌的。
「我手上的帖子已全数预约完毕,只是在安排座位与席次慢了点。」
「不用急。对了,那首月轻烟你练好了吗?」
「还差一点。」说到练舞,红姬不得不露出泄气的表情。
「哦,我知道这首舞难了点,又是独舞,如果你觉得压力大,可以跟我商量。」问菊并不勉强,只求能达到最好的成果。
「不是的菊嬷嬷,是月轻烟中的一个动作,我总练不来。」
「是哪一个呢?」
「七旋步。」
「怎么会?你跳一遍给我看。」
红姬领命,立刻将她练了半年的舞步跳出来。
看著红姬的舞蹈,问菊频频点头,匆地,她拧起秀眉。
「停!」问菊喊。
红姬擦了擦汗,表情凝重。
「红姬,你太心急了,这七旋步之前的洒花动作要慢一点,带到七旋步时要轻而不徐,像这样。」问菊撩起裙摆亲自教授。
只见后花园里百花繁开,仍不及问菊的轻妙舞姿。
红姬认真看著,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始终无法跳好,只因自己太求好心切,以致被舞步困住。
她看著菊嬷嬷的舞步,柔且轻,宛若行云流水,每个顿步都像飘飞在风中的棉絮,自然且流畅。
「跳七旋步时要控制呼吸,否则你会打乱接下来的动作。」问菊边跳边说,一点也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