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芮琦姐英明,芮琦姐万岁!」
「去去去!少在那里拍马屁了。」她嘴里轻啐,心里可乐着哪。这也难怪了,好听话谁不爱听?汪芮琦当然也不例外。
「芮琦姐,接下来还要去哪些艺人家收衣服?妳把名单跟住址给我,我休息个十分钟立刻出发。」
「都四点五十分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剩下的,明天再去收吧。」她瞄了眼踏上的挂钟。
「好。」感到有点口渴的阿庞退出她的办公室到茶水间喝水。
汪芮琦将整包饰品倒出来,兴味盎然的一个个检视。
*
「嗄?已经十点多了?我……我没看错吧?糟糕!我跟港商约好明天一起吃早餐,随后要签订『紫色之恋』的代理权,而那份待签的合约内容还有几项条文我不大满意哪,看来今晚得熬夜好好再研究一下。」独自待在办公室埋首整理数十袋衣物的汪芮琦忽然觉得脖子有点酸麻,她按住后颈左右扭转头时,不经意瞥见时钟,这才惊觉时候不早了,赶紧将抓在手上的衣服迭好,起身走去打开抽屉拿出合约放进皮包内,匆匆下楼。
「讨厌,怎么突然下起雨了。」她站在骑楼里伸手探探墨黑天空飘下的毛毛雨,嘀咕着:
「算了,懒得再上楼去拿伞,反正坐计程车也淋不到几滴雨。」汪芮琦的住家跟办公室只相隔五分钟车程的距离,不巧她的车昨晚进厂保养,所以今晚只好改搭计程车回家。
「奇怪?平常进出这条巷子的计程车满多的,这会儿想拦却拦不到一部。」她淋着雨,状极无奈的伫立路旁等侯。
这时候,一辆野狼125机车从对面呼啸而来,经过她面前时,机车骑士猛然一个回转,伸手强抢她侧背的LV皮包。
「你……你干嘛抢我的皮包……」机车骑士突如其来的强行拽扯,让来不及细想的汪芮琦出于本能的紧紧抓着皮包背带不放,就在双方拉扯之际,汪芮琦整个人惨遭机车骑士在湿滑的巷道上拖行了三十公尺。
她的手肘跟膝盖被拖磨破皮,脚上的高跟鞋也被拖磨掉了,强忍痛楚的她觉得身上的每一根骨头仿佛快要散开来似。
就在她痛得准备放弃之际,两道强光远远打来,机车骑士警觉到后面即将有来车经过,迫使他不得不放开皮包的背带,转头俯身猛催油门加速逃逸,被拖行的汪芮琦整个人在地上翻了两滚,无力爬起。
嘎吱!刺耳的紧急煞车声传来,坐在车内的驾驶急急推开车门下车,上前问道:
「小姐,妳不要紧吧?」
「我……莫彻……」浑身发疼的汪芮琦乍闻耳熟的声音欣喜地睁开眼,正好跟俯身审视她的莫彻眼对眼、鼻对鼻。她糗得垂下发烫的脸,恨不得挖个地洞躲进去。
「怎么是妳?」他倒抽呼息。
那天,两人吃完大闸蟹分手后,就各忙各的。虽然他曾经有过打电话约她再餐叙的念头,却因找不到一个好理由而作罢。最近,不知怎地,只要开车打从她办公室或者住家附近经过,就一定会刻意绕道走一遭,希望跟她来个不期而遇。没想到今晚他嫌宴会沉闷,找了个借口提早离开,竟真的在半路上跟她巧遇。
「唉,真不幸,老是被你撞见我的狼狈相。」她自嘲的摇头叹气。
「来,我扶妳起来。」他闷声笑了下,好心伸手要搀她。
「不,谢谢,我自己慢慢站起来就行了,我……我不想弄脏你的衣服。」她睨他一眼——眼前的他穿着剪裁合身的黑色名牌西服,浆挺的雪白衬衫上系了条花式领巾,看起来又俊又帅又时尚,不像自己浑身沾满泞泥,像个泥娃娃。
「我不在乎。」莫彻微乎其微的皱了下眉,执意搀她。
「谢谢。」既然他不在乎,汪芮琦也就老实不客气地攀住他的臂膀缓缓爬起来,她略显尴尬的看着自己的手指头在他的衣袖上留下点点泥指印。
「天雨路滑,走路要小心一点。」他以为她是因为走路心不在焉,才会摔得一身泥。
「谁说我不小心摔跤?拜托喔,我又不是刚学会走路的小娃儿。」她没好气的捡起掉落的高跟鞋套上。
「不是摔跤?那是?」
「刚才我站在路旁准备拦计程车回家,没想到对面一部机车驶来,机车骑士突然掉头伸手抢我的皮包……」她心有余悸的说。
「什么……妳遭机车抢劫?」他的心重重抽痛一下,不,好几下。
「幸好我拚死抓着皮包不放,才没被机车抢匪给抢走。」她很庆幸的向他炫耀手上变形的皮包。
「不瞒妳说,我一点也不care妳的皮包有没有被抢走,我比较关心妳的手脚为什么会破皮擦伤。」他厉眼一扫,扫到她的手肘跟膝盖。
「机车抢匪要抢我的皮包,我不肯放手,结果整个人就被他拖行……嗄?」说到此,后知后觉的她掩口噤声,头皮开始阵阵发麻……她背脊发凉的回想起几分钟前惊险的一幕,不禁要怀疑自己是否被霹雳娇娃附身,才会麦现得如此神勇。
「老天!我真不敢相信妳竟然甘冒被机车拖行的危险,也要护着皮包。莫非……妳皮包里面放了藏宝图?芮琦,就算妳的皮包内真有藏宝图,也不值得妳为它拚命。」他又气又急又惊。
「我的皮包里面只有一纸合约,没有藏宝图。其实,我重视的不是皮包里面装了什么,而是这个皮包对我深具意义。」她维护心肝宝贝似,将皮包紧紧抱在胸前。
「深具意义?我猜这只皮包一定是男朋友送妳的?」话一出口,连自己都吓了一跳,不懂自己说话的语气怎么像喝了几大桶醋似,胃袋不断冒出酸气泡泡。
「你猜错了。这个皮包是我二十岁那年我母亲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如果妳母亲知道妳为了这个生日礼物不顾小命,她一定会说,把皮包给抢匪,她再买一个补送妳。」还好是她母亲送的,不是什么男朋友,他大大吁了口气。
「补送?母亲若能补送,我就不必咬牙忍痛,任抢匪一路拖行了。」她的眼眶泛红,泪光闪闪。
「妳是说?」他的两只乌眸黑且沉,像一泓黑水潭。
「三年前,我母亲因为车祸离开我,到遥远的天国去了。我不知道……在天国有没有LV专卖店,就算有,我也不知道……母亲能不能托『宅急便』送来给我。」她黯然别过脸,偷偷揩掉眼角的泪水。
「对不起。」他不舍地轻揽住她的肩,这才发觉她的身子冷得像冰块,连忙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跨步打开车门,说:
「快坐进车子里,我送妳回家。」
「谢谢。」她钻进车里,感激莫名地朝他挤出一抹惨兮兮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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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2)
「请坐,我……我先进去梳洗一下。」汪芮琦指了指身上的斑斑泥渍。
「妳请便。」莫彻点点头,一派自在的浏览着客厅十七、八世纪维多利亚复古式装潢,砌红砖的壁炉上摆着一盆开得恣意的天堂鸟,鸟首状的花蕊闪烁着鲜橙与暗紫的强烈对比,感觉很奔放。
莫彻踱过去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的注视着她搁在几上变形的LV皮包,他掏出纸笔,将皮包的款式详细画好后,把纸折成方块放进口袋内,然后,随手从书报袋里抽出一本杂志来打发时间。他有点无聊的翻着翻着……翻到一篇汪芮琦的专访,他极感兴趣的挪了挪身子,调整了一个舒适的角度,捧着杂志细细阅读……
该篇专访,从汪芮琦进入电视圈担任一名小小助理,一直爬到今天金牌制作人的位置,这一路走来曾面临的艰辛跟困境,都有翔实的报导。
「对不起,让你一个人枯坐。」梳洗干净的汪芮琦净着一张素颜,换上宽松的家居服,手里抓着一瓶优碘跟一包棉花棒走出来。
「我刚刚看完妳的专访。」他扬了扬手上的杂志。
「写那篇专访的记者过度美化我,连我自己看了都不相信自己有那么好。」她淡淡笑笑,将优碘放在几上。
「我来帮妳擦药。」
「谢谢。」她大方的卷起衣袖,露出摩擦破皮的手肘。
「当优碘擦在伤口时,会有一点点刺痛,妳要忍一忍。」他细心地将优碘擦在伤口上,体贴的为她吹凉,帮她减轻刺辣感。
「你这位『男丁格尔』的手真轻巧,一点也不亚于受过专业训练的护理人员。」她由衷赞美。
「每一名消防员除了接受消防训练之外,还要学习基本的紧急救护,等通过测试才可以正式上火线,包括义消在内。」他低头为她的膝盖擦药。
「我从报纸上得知,你们消防员不但要灭火救人,还抓过逛大街的山猪跟落跑的泼猴……等等,听说你们除了不能生孩子之外,无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