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吧。不过,妳一定要待在警方所拉起的封锁线外面,以策安全。」每次有人站在高楼顶层扬言要跳楼自杀,底下早就挤满围观的好奇民众,因此,就算带她一起前去也无妨。
「好,我答应你。」她爽快允诺。
虽说她只是一条跟着去凑热闹的跟屁虫,不知怎地,一颗心竟是忍不住的沸腾起来。
「我们快走吧。」他很自然的拉着她的手快步离开办公室,搭电梯直奔地下二楼停车场。
他掏出遥控器,按开他的银灰色W休旅车,跨步上前打开后车厢,转头告诉她说:
「对不起,请妳等我三分钟。」话甫落,他就钻了进去,「砰」一声关上车门。
她十分讶异,他竟不像一般企业家那样喜欢开所谓的双B轿车,而是选择休旅车。
不过,当她看见他快速换上消防员制服从后车厢出来时,总算找到他开休旅车的答案!原来,莫彻把消防衣帽跟靴子都放在后车厢内;而休旅车宽敞的空间,方便他随时换穿消防衣赶赴勤务。
「上车吧。」他坐进驾驶座后,倾身为她开启右前座车门。
「谢谢。」她轻巧钻了进去,系妥安全带,拿眼角余光瞄了瞄扔在后头的凌乱衣裤,不禁红了脸。
「在后车箱换衣服的人是我,又不是妳,妳干嘛脸红?」他坏坏的撇唇哂笑。
「你……」她捧着红得发烫的脸,娇嗔地横他一枚卫生眼。
「哈!请妳坐稳喽。」他朗声大笑,随即潇洒地单手滑转方向盘,驾轻就熟地把车倒出停车格,踩足油门飞快驶离。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你不像一般的企业总裁,喜欢兼任什么商会理事长或者工会理事长,而是选择当一名义消。」
「哦?」他感兴趣的轻哦了声。
「我想,你一定喜欢面对挑战,且无惧挑战。」她说出心中的想法。
他侧过俊脸深深地瞅她一眼,黑漆漆的瞳仁进出一簇灿亮。
「每次消防员出勤务的背后,都隐藏着一连串不可知不可测的风险与挑战,对不?」
「妳说得对极了,芮琦。」他腾出右手,欣遇知音般轻拍她的手背。
他的一句芮琦,竟喊得她的心跳没来由的乱了节奏。
*
第3章(2)
「记得一定要站在警方的封锁线外面,等我下勤务后,再过来找妳!」他跳下车,头也不回的边跑边大声叮咛她。
「放心啦!我会遵守约定,不会乱跑的!」她圈起手掌,对着他的背影回喊。
现场就像菜市场般闹烘烘,警方拉起的黄色封锁线外面,早已挤满了驻足围观的民众,就连开车经过的驾驶人也自动减速,甚至打开窗户探头探脑:一时间,周遭的交通秩序大乱。
此时,消防队员已经做好万全准备,将两个硕大的消防气垫充气撑起,云梯车也往上慢慢伸展长臂,现场民众的头纷纷呈一百八十度仰角,屏息注视着顶楼那抹纤细的身影……
「大队长,情况如何?」莫彻压低音量问蹲跪在楼梯口的大队长。
「扬言要跳楼的女孩叫邢采丽,警方通知她母亲赶来做亲情喊话,母女俩已经僵持了……十五分钟之久。」大队长低头看了看手表。
「知道她要跳楼的原因吗?」
「这个邢采丽曾经因涉嫌过失致死罪遭警方收押;作笔录时,她说自己在十六岁那年因车祸造成脑部受伤,从此就罹患躁郁症,必须长期接受药物治疗,但,只要一受到刺激就无法控制情绪。邢采丽更进一步向警方透露,她对男友一片痴情,偏偏男友是个花心公子哥儿,常常背着她劈腿;而引发这场不幸的导火线是,她在逛街时,不巧撞见男友跟别的女孩卿卿我我的从宾馆出来。当时她并没有冲上去大吵大闹,反而异常冷静的回家;第二天,她力邀男友到乌来泡温泉吃土鸡,男友欣然开车载她前往。」大队长咽了咽口水,继续往下说:
「当车子行驶在山路时,憋了一肚子气的邢采丽开始责骂男友不忠。两人起了严重的口角冲突,情绪激动的邢采丽疯了似的拚命抢抓方向盘,企图要跟男友同归于尽,致使法拉利跑车在弯曲山路上蛇行,最后轰然一声撞上山壁,昂贵跑车撞成一堆废铁,她的男友当场死亡,邢采丽却奇迹似生还。从此,她就沉浸在无边无际的悔恨中,动不动就以自戕来惩罚自己。」
「她的男友是不是叫莫灏?」怪不得当他听到邢采丽这三个字时,感觉很耳熟。原来她就是害他堂哥命丧黄泉的女人。
「你怎么知道?」大队长闻言一愣,随即想起了他的姓氏,问:
「你姓莫,他也姓莫,他是你的……?」
「莫灏是我的堂哥,生前是『莫氏集团』的常任董事。」
「嗄……这件事未免太巧合了吧?」大队长倒抽一口气。
「是啊。」他摇头苦笑。
唉,老天爷真爱开玩笑!
邢采丽害死他堂哥,现在,他却十万火急赶来加入救她的行列?
他忽然好想念好想念莫灏,不知道莫灏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好不好?是不是依旧花心不改?
莫灏的花心,是家族聚会时最受争议的话题;而很不幸的,他就曾经因为长相跟莫灏有七分相似,常常成为无辜受害者。
记得有一次,他跟才交往不久的女友在一家很有情调的餐厅共进晚餐,突然,有一名冶艳女郎冲到餐桌旁,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扬起手狠狠刮他女友一记耳光。
当莫彻气愤扣住对方的手腕,质问她为何动手打人时,冶艳女郎这才发现自己认错了人,以为他是莫灏,尴尬致歉后就拔腿跑开;而,他那段刚萌芽的恋情也就此告吹。
为此,他还在例行董事会散会后,趋前向莫灏抱怨。谁知莫灏竟吊儿郎当笑说自己交往过的女孩多如过江之鲫,实在想不起来他口中的冶艳女郎是何许人。
对于莫灏轻浮的态度,莫彻很不以为然地劝他对爱情要专一,不要随便玩弄女孩们的感情,哪天若碰上敢爱敢恨的女孩,小心玩火自焚。可惜莫灏只是玩世不恭的咧嘴笑笑,依然故我。
没想到,言犹在耳,却一语成谶。
当莫灏的噩耗传来,他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很惋惜这段夹杂着不忠实与偏执的感情不但玩死莫灏,也毁了邢采丽。
就在警方将肇祸的邢采丽依过失致死罪移送法办后,邢太太为了救爱女,不惜砸下大把大把钞票聘请律师打官司。律师在出庭时,将一迭邢采丽患有躁郁症的病历呈给法官,证明她是精神官能症病患,法官最后做出缓刑三年、强制住院治疗的判决。
就在莫彻陷入层层回忆时,忽然一声凄厉的叫声划破凝重的氛围,将他飘远的思绪拉回现实。
「我警告你不要过来!你敢再向前一步,我就往下跳!」原来,邢采丽发现有一名消防员借着水塔的掩护从右翼匍匐欺近她,立刻毫不迟疑的翻身跨坐在矮墙上。只要她的重心稍稍不稳,势必会倒栽葱掉下去,跌个脑浆四溢。
「采丽!妳不要吓妈咪呀!采丽乖,采丽听话,妈咪求妳快点下来。」邢太太揪着心口,苦苦哀求。
「妈咪!是我一手害死莫灏,您看看我的手……我的手沾满血腥,我是杀人凶手,我要去找莫灏,求他原谅我!」邢采丽神情痛苦的望空告解。
「不!采丽,妳若死了,妈咪也不想活了!」
「妈咪!请您让我再自私一次,好吗?您也知道这段日子以来,我的良心备受煎熬。妈咪!我活得好累……好累哦,求您让我去找莫灏,好不好?」邢采丽反过来哀求母亲。
「傻孩子,我的傻孩子唷,呜……」邢太太哭得肝肠寸断。
「大队长,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我很担心邢采丽弱不禁风,万一精神一恍惚或者体力不支,后果将不堪设想。」顶楼风大,邢采丽单薄的身影就像挂在枝哑上颤抖的枯叶,随时都有被风吹落的可能,莫彻认为应该当机立断,速战速决。
「你有什么好办法?」
「我建议由你出面跟邢太太说话,引开邢采丽的注意力,我则从另一头沿着矮墙冲过去拉她下来。」
「你有把握不被她发现吗?」大队长忧心忡忡的问。
「天色渐暗,我正好可以利用夜色作掩护。」
「好,我会尽量拖延喊话的时间。阿彻,人命关天,兹事体大,你务必要做到迅速确实,否则,以她现在激动的情绪,若她发现了你,可能真的会不顾一切纵身往下跳。」
「我会见机行事,尽力而为。」莫彻显得信心十足。
「小心一点。」大队长信任地拍拍他的肩膀走了出去,大声对着邢太太说:
「邢太太!听说妳有血压方面的疾病?小心别哭坏身子。」
「哭坏身子算什么!只要能让我女儿打消寻短的念头,就算叫我哭瞎一双眼睛,我都愿意。呜……」邢太太再度悲从中来,两个圆润的肩膀哭得一耸一耸,好不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