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从刚刚的震撼中回复。
没办法,她一直以为凯若是那种——被人欺负了,就会说不出话来,然后以喷泪收场的小女生;没想到……她是那种会动手的小辣椒。
「天啊,我对她的印象完全改观。」看她泼水泼得毫不手软,更神奇的是,她竟能在瞬间倒来一杯水当武器,唉,简直就是神乎其技啊。
一旁的权永在听了猛点头。
出手快、狠、准,气势也惊人,跟原本乖乖牌的形象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下手还真不留情。」瞧日析那一头湿淋淋的模样,啧!真够狼狈的。
「不过,我一点也不同情你学弟耶。」斜眼睨了下一脸铁青的汪日析。「我只觉得他活该。」谢玲玲的话里有著太过于明显的幸灾乐祸。
不是她要落阱下石,而是,谁叫她谢玲玲是大女人主义的奉行者,现下汪日析这个不知死活的雄性动物竟胆敢出言放肆,那……被人教训,也是活该。
「呃……」毕竟是自己学弟,权永在不方便说些什么,不过,说句老实话,当著女孩子的面大肆批评人家,不是找死是什么?
「我们是不是该来讨论合并案的事了?今天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静静地掏出手帕,将满头满脸的水擦干,带著难看的脸色,汪日析开口就是公事,听那口气,仿彿刚刚的插曲不曾发生过。
「讨论什么啊?等你把我的助理哄回来再说吧。」谢玲玲没好气的说。
「我想,合并案跟施小姐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在或是不在,都不会有任何影响。」
那个女人最好是不要再回来了,免得他看了伤眼睛。
「不好意思喔。」谢玲玲环著双臂,眯著眼睛,看著眼前这个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家伙。「你以为谁来帮我们Key那一堆资料?你以为谁来帮我们把各个案例分门别类?你以为我们忙到没时间吃饭,谁来帮我们送饭递茶水?更何况,如果我们事务所有客人进门来,除了凯若,谁有那个办法帮我们把客人安抚好送走?」
谢玲玲的一堆问号,让汪日析愈听眉头蹙得愈紧。
「我不想在忙这件案子的时候,还要分神去处理那么多琐事。好不容易才说动凯若来帮忙的,现在人却被你给气走了,你这不是在给我们找麻烦吗?」谢玲玲愈说愈气。
「我知道了。我会请我们事务所的助理过来。」助理是吗?再找就有了。 .
「我才不要!」谢玲玲顾不得什么大律师的面子了,她现在只想给眼前这个口没遮拦的男人一个教训。「你去跟凯若道歉,然后请她回来,不然,我就去跟贵事务所的主持人和委托人反应,说我们无法和你共事!」
到人家的地盘上,却一点都不懂得要给主人面子,不给这小子点教训不行。
「你是在找我麻烦吗?」没料到谢玲玲居然要他去跟那个槟榔西施低头,汪日析的火气也开始往上冒。「只不过是个小助理罢了,我都说我会从我们事务所调来一个就是了。」
「学弟,」权永在上前拍拍汪日析的肩膀,摇了摇头。「你说话有点超过喔。」
权永在原本想跳出来缓和一下场面,免得两人真的闹僵了,那未来的日子他铁定会很难过。
可是听到汪日析说的话,他觉得不出来纠正纠正是不行的。
只不过是个小助理?
什么时候他的学弟竟开始把人分阶级了?
「你还是听玲玲的话去跟凯若道歉吧。」权永在很认真的看著汪日析。「你说的那些话,不仅伤人,还很瞧不起人。总之,你这次真的把『傲慢』这个词发挥得淋漓尽致。做人不应该这样吧?」
权永在并不是一个喜欢端架子说教训人的人,只是学弟太过张狂的言语,让他不得不出言提醒。
「我知道了。」沉默了好一会,汪日析点点头。「我会去找她的。」
汪日析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很干脆的离开。
「希望他不会再去找凯若吵架。」谢玲玲担忧的说。
她还真怕汪日析把她的得力助手给气得从此不来了。
「应该不会啦。」权永在不是很肯定的说。「不过,好奇怪喔,我第一次看到日析这个样子耶。」
他这个学弟,平常虽然又闷又冷的,可是,对人的应有礼貌倒还在,基本上是不可能说出那么夸张的话的,怎么一遇到凯若,他的好礼教就统统不见了?
「有鬼。」谢玲玲伸出手指指著前方,突然冒出这一句。
「有鬼?!哪啊?!」权永在最怕那些看不见的好兄弟了,只要一提起这些玩意儿,平常雄风满满的他,马上变了个样。
就像现在,他在一瞬之间就躲到了谢玲玲身后,然后探出半颗头,睁大了惊疑不定的双眼,来回扫视著室内,就怕那些好兄弟会突然出现。
「厚!」谢玲玲受不了的猛翻白眼。
她把手伸到背后,用力揪出那个很没有用的老公。
「我不是说事务所里有鬼啦!」谢玲玲抓著权永在的领子,大声吼著。「我是说你学弟的态度有鬼啦!」
「日析?」听到事务所里没有「好兄弟」出没,权永在放下了一颗心,说话也回复正常了。「为什么这么说?」
「我觉得他一定是煞到凯若了。」弹弹手指头,谢玲玲非常自信的说。
「怎么会?」如果是真的,那汪日析表现他喜欢人的方式,也未免太另类了吧?
「因为我很少看到你那个学弟失常。」汪日析是个讲求「精准」的人,不管是在处理公事上,抑或是生活上。
所以,「失常」这个名词在汪日析的字典中,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
但是,今天的他,在言行举止上真的很失常呢。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有那么一点耶。」
要日析吐出犀利的言词,通常只会发生在法庭上,平常他都是一副死人脸,要他开金口简直比登天还难;可是今天他却劈哩啪啦说出一长串句子,看来,老婆的推论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呢。
「呵呵。」谢玲玲突然笑了出来。
「老婆,你在笑什么?」被谢玲玲突如其来的笑声搞得一头雾水的权永在忍不住凑上前问。
「为什么?」权永在偏著头,满脸的不解。
「哼。」谢玲玲冷冷的哼了哼。「煞到人家,还把人家给气跑了,你学弟的情路,这下可坎坷喽。」
「那也是他自作孽,怪得了谁。」权永在一点也不同情汪日析。「不过,日析现在应该很挣扎吧?」
「你是说他无法认同凯若的穿著?」
权永在点点头。
「厚!这种比蚂蚁大不了多少的事情,也值得他挣扎?」这男人肯定有病!
「别这么说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日析他是那种洁癖个性,什么事情都要求完美,现在一下子出现一个跟他理想中不符的女孩子,不但闪进了他眼里,还进驻了他心底,你说,他会不挣扎吗?」权永在就事论事的说。
「说是这样说啦。」谢玲玲撇撇嘴。「不过我还是觉得被他这种眼睛长在头顶的人喜欢上,是一件满不幸的事。」凯若真是可怜。
「八字都还没一撇呢,老婆,你会不会想太多了?」只看到一篮鸡蛋,就想到一群母鸡公鸡了,真是……
「说的也是。」
不过,如果这两人之间要是真能产生什么火花,那一定相当精采。
想到这里,谢玲玲的嘴角微微扬起。
她认定了汪日析绝对会败在凯若的石榴裙下,到时看他吃瘪的样子一定很大快人心,只可惜她无缘现场目睹。
谢玲玲握紧双拳,暗暗地帮凯若加油打气。
权永在不知道老婆那百转千回的心思,只好认命地抱起刚刚被他放在一旁的资料,准备就定位开始工作。
看到老公那么认真,谢玲玲也收拾起玩心,跟著捧起资料,跟著一起就定位。
这可是件很大的合并案,成功之后,不只佣金高得让人半夜作梦都会笑,他们的事务所在企业间的名声也会跟著水涨船高,以后要再接这种Casc就容易许多了。
这是事务所转型的大好机会,她真的不想再在那些个离婚案子中周旋了。
不是她谢玲玲瞧不起那些除了哭、再不然就是情绪很歇斯底里的委托人,而是她本来就不是个有耐性的人,要她常常面对那些个不知理性为何物的人,还要克制住自己的脾气,对她来说真是件苦差事。
如果不是凯若常常在她快抓狂的时候适时将不知道是在诉苦、还是来委托打官司的委托人带开,不然她极有可能当场拍桌骂人。
所以喽,她很有自知之明,民事诉讼的律师她是当不来的,刑事嘛……她也怕会克制不住海扁当事人。
总而言之,她谢玲玲还是比较适合当这种不用带入私人感情、完全公事公办、非常干脆的企业律师。
对于老婆想转型,一向妇唱夫随的权永在没有任何意见。反正事务所是自家开的,所以改变方向这种小事情,老婆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