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过去在方家是公开的,只是方家的人从来不对外人说,因为对他们来说,宫 律就是方家的大女儿。
「我觉得或许姑姑的死因并不单纯。」宫律微咬了咬下唇。她虽然知道竹宫樱子才 是自己的生母,可是对她来说,一直教养她长大的方礼运夫妇才是她的双亲,所以,她 仍然叫她姑姑。
她会再回京都重新调查这一件事,一是为了解惑,二是为了理清过往,好让她可以 完完全全的把过去断个一乾二净。
「你是说谋杀?可就算她真的是被谋杀的,那也早过了追诉权的时效,你现在去追 查只会替自己找麻烦,这一听就知道是件赔本生意。」方角律突然感觉不安。
竹宫樱子再怎麽说也是竹宫家的族长之妻,如果她真是被人所害,这凶手的身份背 景想必也一定不简单,只身在京都的宫律的处境可能非常危险。
「可我总是要找出个结果。」方角律所担心的宫律并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她如果 真想要从十年来的噩梦中醒来,这或许是惟一的解决方法。
「那你有什麽打算了吗?」
「你有没有听过『红叶﹒雪樱』?」宫律突然转了一个话题。
「我是听说过,这好像是龙原家花大钱悬赏的一幅画,是不是?」方角律在她的金 头脑中搜寻记忆,凡是和钱有关的,她一向不会忘记的。
「没错。不过就我这些天在龙原家听到的消息,他们花钱找的不是『红叶﹒雪樱』 这幅画,而是由这幅画翻制而成的拼图。」
「拼图?花这麽多钱找个拼图做什麽?他们不是有原画吗?再去翻制就好了嘛!他 们高兴要几个拼图就有几个,干嘛这麽麻烦呢?」
方角律对这种没有经济效益的事最看不下去了,龙原家出的悬赏可比翻制一幅画的 钱要多上千万倍不止耶。
「不是这样的,因为龙原静言把龙原之钥和那幅画锁了起来,而开启的方法就是完 整的将那拼图组合。」
「真是自找麻烦!钥匙要是一把就很容易丢了,是一堆拼图那还得了?」
「我觉得龙原静言这麽做自有他的用意在,如果我猜得没错,这大概是一种障眼法 。」宫律在旁敲侧击後得到了这样的结论,只是,她还有一点不明白,龙原静言为什麽 要这样做?
「障眼法?障什麽眼?」方角律听得是一头雾水。
「你知道吗?现在『红叶﹒雪樱』只差一片,而那一片恰巧是启动开关的关键。如 果我猜得没错,那一片拼图应该就是姑姑留给我的那个链坠。」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不是龙原静言故意把拼图四散在各地,其实是为了掩饰他 把最重要的一片给了姑姑?」方角律一下子便明白了,可又有一件事让她想不通,「龙 原静言为什麽要这样做?难道他跟姑姑……」
「这我也不明白,不过……」宫律突然把话打住,她看着门外的人影,微皱起眉头 ,「有什麽事吗?」
「是少爷要我过来换小姐肩上伤口的药。」一个年轻女孩由门外跪坐而入,一脸恭 敬的回答。
「伤?大姐你受伤了?」方角律焦急的喊出声。「你怎麽受伤的?为什麽没告诉我 ?」
「小伤,不碍事的,记得别跟家里的人说,我不想让他们担心。」宫律忙提醒方角 律。
「那个龙原涛是在做什麽的?在他的地盘上也让你受伤?」方角律不满的咛道。
「这不能怪他。」宫律急急的为他辩解。
她的回答太快、太直接,让方角律有了一种联想,「不怪他?」
「你别想太多了!」方角律的音调让宫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方角律似是心中有所定见,也不再多做反驳,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龙原涛的身家 不少,这种大鱼捞起来油水一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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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娇小的身影闪过众人的耳目,飞快的闪入森下博英的办公室。
森下博英看了一眼眼前的女人,「你有听到什麽消息吗?」
「有,这个消息可值很大一笔钱。」女人的声音饱含贪婪。那女人一抬头,赫然就 是在宫律和方角律通电话时,出现帮宫律换药的年轻女孩。
「那得看看有没有那个价值。」森下博英将手中的雪茄捻熄,脸上的表情不冷不热 ,彷佛是条等待攻击的毒蛇。
「如果是『红叶﹒雪樱』最後关键的下落呢?」女人压低声音道,她得意的看着森 下博英愀然变色的脸庞,这表示这个消息将会为她带来一大笔财富。
森下博英比出三根手指头;但那女人摇摇头,她举起五只手指。
「五百万?你还真是贪心。」森下博英倒没有太大的反应,就好像她这五百万的要 求无关痛痒似的。
「如果我不贪心,你又怎麽会找上我呢?」那女人笑得很是满意,由森下博英的反 应看来,这五百万很快就能到手了。
果然没让她失望,森下博英打开他身後的保险箱,从中拿出一叠钞票,毫不犹疑的 丢在那女人的脚边。
「可以说了吧?」
「看在你这麽痛快的份上,我也乾脆一点,那一片『红叶﹒雪樱』就在龙原涛带回 来的女人身上。」那女人满意的将一大叠的钞票放入她的袋中。
「你怎麽会知道?如果那个女人有最後一片『红叶﹒雪樱』,为什麽龙原涛会不知 道?」森下博英冷哼。
「我怎麽会知道?我只是把我听到的告诉你。」那女人耸耸肩。「而且,龙原涛不 知道对你来说不是好事吗?这样你就能先得到龙原之钥和『红叶﹒雪樱』了,不是吗? 」
「你的话太多了。」森下博英微皱起眉头。
「别生气嘛!『红叶﹒雪樱』就要落到你的手中,你的心情也该好些了吧?一个能 让所有人着迷的女人,我还真想看看她长得什麽模样呢!」那女人也许是太过轻易拿到 钱,兴奋之余还轻啄了一下森下博英的脸颊。
「你可以走了。」森下博英手指门外,不耐的示意她离开。
那女人大概也看出了他的不悦,这才惊觉自己太过长舌,连退了几步後转身飞奔而 去,深怕再慢一点,她就走不出这个地方了。
森下博英手指一弹,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由内室走了出来,那冷冷的样子,令人 不寒而栗。
「主人有事吩咐?」那男人恭敬的说。
森下博英没有开口,只是略微的点了点头,比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那男人明白了森下博英的意思,他点个头,接着一如他的出现般快速的消失在森下 博英的办公室。
森下博英用手背擦去那女人在他颊上留下的味道,他那原本毫无表情的脸瞬间闪过 一丝狰狞。
天底下的女人在他的眼中都是一团烂泥,就只有她!他的樱子是一朵不染淤泥的花 朵,永远那麽令人想望。
闭上眼睛,他几乎可以看到穿着一身雪白京友禅的樱子轻舞在红枫叶落的季节,那 是他记忆中永不曾消失的一幕,也是「红叶﹒
雪樱」的由来。
他没有龙原静言的艺术天分,他不能像他一样把樱子的身影留在画布上,但「红叶 ﹒雪樱」终究会落到他的手中。
樱子是他的,除了他,他不允许任何一个人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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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时分,龙原静月无声的来到了红叶阁,轻轻的来到宫律的床边,就着微微的灯 光看着宫律的睡容。
太像了!她几乎和樱子长得一模一样,那乌黑柔亮得令人心悸的青丝、完美的蛋形 脸、不点便红的朱唇,还有那长卷睫毛下那双彷佛一睁开便会说话的眼睛。
她拿着刀子向宫律的脖子靠近,在灯光下,她的手指就像恶魔一般的可怕,那映在 宫律雪白颈子上的黑影就像是在嘲弄她。
杀了她!这个念头一直在龙原静月的脑中盘旋不去。
只要杀了她,过往的一切就会随之烟消云散,没有人会知道她曾做过什麽,只除了 ……她一使劲,可手指却怎麽也无法移动半分,彷佛她的手指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 她下不了手。
颓然的叹了一口气,她起身将刀子收回怀中,突然一个声音阻止了她离去的脚步。
「为什麽不动手?」宫律轻声问。她的音量不大,然而在这寂静的深夜中,却像是 钟响般的清楚。
「你什麽时候醒来的?」龙原静月吓得倒抽一口气。
「你一进红叶阁,我就知道了。」宫律一向不是个深眠的人,再加上这十年来不时 人梦骚扰她的梦魇,让她更难睡得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