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恢复了一些理智,她这又是在干什么?宋介安可是军事机密疑案的嫌疑犯,甚至还有可能是涉及两件意外死亡的凶手,而她……
她竟然在与敌人共吻!?
紫妍又羞又气地奋力挣开他,无助的泪水泛滥成灾,她心乱如麻地朝他咆哮泣诉: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一时也慌了阵脚,气急败坏又满怀愧疚地说:
“紫妍,别哭,都是我一时冲动——”
“别以为你吻了我,我就得什么都听你的!”
她那梨花泪雨的楚楚娇容,更令他心疼不已,他恨不得能将心掏出来捧在手心中送她瞧个究竟。
“你到底误会了我什么?你不说清楚,我怎么——”
“误会?我没必要误会你!从今以后,我跟你只有公,没有私,请你别再来打扰我!”
她转身想进门去,不意他一手又拉住她急唤:
“紫妍……”
“放开我!你听见没有?你要我喊救命吗?”
他颓丧乏力地松开她,深遂的黑眸中蒙上一层凄迷的泪雾,心口上正滴淌着血。
“我到底什么地方做错了?即使是刑犯也有向法官申诉的机会啊!”
她决然地闪入木门后,重重地用背顶关上。隔着一道有若鸿沟深渊的木门,她噙泪泣血地说:
“你走吧!我不想听,你自己最清楚……”
“紫妍!紫妍……”
他在门外伤心地低唤了几声。她咬着下唇决定要狠下心肠,否则她将会被儿女私情这把利刃割得体无完肤!
介安不死心地在门外又徘徊了良久,等到他颓然的脚步声渐远了,她才拭着泪痕走进屋里。
小客厅中,黎莉正在接听电话。方才在门外的一阵争执,黎莉八成也听得一清二楚,这时见紫妍走进来的心碎模样,她连忙朝话筒说:
“喂,请你等一下,她刚进门!”
捂住话筒,黎莉掩抑不住满面忧色地问道:
“紫妍,找你的,上次那个人,说有非常急的事,如果你不接,我可以——”
“不!我来接!”
紫妍迅速地平复着情绪,一边拭泪,一边接过话筒,清了清喉咙才说:
“喂,我是毕紫妍。”
“我是天剑!”
“我知道,请说!”
罗上将在电话另端沉吟了片刻,才说:
“我知道你身旁有人,我以下的问题,你尽量用是或不是来简答就好!紫妍,你令晚是不是有什么新发现?”
“是……”
“是跟鲍比利有关?”
“不是……是,是……这个问题我可不可以暂时不答?我想这并不重要。”
“你的意思是跟案情无关?紫妍,容我直问一句,你还好吧?你的声音……”
她急急掩饰道:
“没什么!受了点风寒。”
罗上将却直截了当地又问:
“今晚你是由小郭送回家,而宋介安随后跟踪而到?”
“你……你怎么知道?”
罗上将的声音透着一丝轻责说:
“你是我放出去一颗卒子,而我也说过,在你四周有一位我方的情报员,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好像想瞒我这件事?”
这时心情不好的紫妍,连脾气也上火了——
“那你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你又在隐瞒我什么?”
“紫妍,你朋友在旁边,说话小心一点!”
这个间谍游戏她已经玩得有点腻了,她老实不客气地说:
“我有权利知道,不是吗?我们一物换一物,我现在就要知道个清楚。”
罗上将对紫妍的倔脾气曾有耳闻,而进行任务一切为了小心起见,逼真得连紫妍的休学证明都是正式有效的,她可以用非军校学生的身份来拒绝回答他的问题,罗上将不禁有些后悔怀疑,找了一个太细心聪明的办案干员,这究竟是好是坏?
电话另一端静默了足足一分钟,最后声音才恩威并重地传来。
“紫妍,我可以老实告诉你实情,但是我希望你仍然能够以国家安全大计为重,毕竟你受过军校的洗礼和栽培!”
她是骑虎难下了,但是她又能回头吗?
“这个我知道,你请说吧!”
“很好!我先前怕告诉你会影响任务的是,在半年前,当政府和伟勋电脑企业已经交涉筹划到某一阶段时,我方曾经先后派出两名卧底的情报员,但是却莫名其妙地被人暗杀了……”
“是鲍比利的司机?”
紫妍大吃一惊,一颗心立时沉入黑暗谷底。
“你已经知道了?……没错!所以我们这次要特别小心,而且整个经国号合作案也进行到白热化的程度了。”
“那么小郭……”
“你是说现任的饱比利专用司机是不是第三名情报员?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这次情报员是由调查局直接秘密派出的,但是为了安全,这可以说是‘死间’,连你我都还不能知道,以免你在调查中受到影响或泄漏迹象。”
紫妍喃喃自语起来:
“死间?那我又算什么?我的安全呢?”
“紫妍,小心说话!我也是迫不得已……”
罗上将哀求她。紫妍定了定神,连忙转头向黎莉说道:
“小莉,你先进去房里好吗?我没事,你别担心!”
刚才的谈话内容,黎莉是有听没有懂,她无奈地叹口气,然后踱进卧房里;这时紫妍才回到话筒上说:
“请说吧!现在没问题了。”
罗上将迫不及待地问:
“那你今晚发现了什么?”
她并不打算告诉罗上将有关她和介安之间的私人恩怨情仇,于是风舵一转地直说:
“不是今晚,是今天下午!宋介安和我在‘脑库’的电源开关上,找到了一具拦截电讯、并且可以遥控传递讯息的黑盒子。”
“太好了!紫妍,你果然不负众望。”
她不想居功,加重了语气又强调一次:
“请你听清楚,是宋介安和我找到的,而且老实说,这一切全是他的功劳,是他想出来要去查电匣的!”
“宋介安!?”
罗上将似乎很不敢置信,停顿了片刻后又说:
“紫妍,我们现在所面对的敌方太莫测高深了,你必须小心,这也可能是一道陷井!”
紫妍心烦意乱得只想快快结束这一通电话。
“我自己会小心!其他还有事要指示吗?”
“有!有两项事情。第一,根据我方情报员的情报,你下个星期起,最好再暗查一下伟勋大楼的安全系统;注意,不是‘脑库’,而是高级主管的办公室,而且要注意安全!”
她心中不禁在嘀咕,这件事情,那名神秘情报员不能一起查吗?她分明只是一名打先锋的敢死队,毕竟她只是一名军校生,根本比不上一名受过调查局花大把经费和时间所训练出来的专业精英谍员重要!
“那第二件呢?”
“第二件可以说是一桩坏消息——我们在国外派员追查的那些可疑邮包,其中有一件被辗转送到菲津宾政府的一名军事专家手上……”
这表示那位盗录军事磁片的人,绝对不是为了一己的好奇或好玩!
“这么说,这件案子已经可以证实是件国际间谍案!?”
才刚峰回路转,没想到又急陷入一个更加危险四伏、扑朔迷离的八卦迷阵!
紫妍心知肚明,这一来,她这名打先锋的女鼓手角色是越来越难扮演了……
她真正尝到了四面楚歌的滋味,在这张间谍迷网中,她根本不清楚谁是战友,谁是敌人?
第八章
清晨了,初升起的雾气,霭霭地弥漫在山林之间。
阳明山的清晨总是显得特别宁静,好像和山脚下逐渐苏醒的万丈红尘,远离得一点关系也没有!
一夜无眠的宋介安,此刻的心情就是这种疏离得可怕的感觉,他一动也不动地坐在阳台的一张藤椅上。昨夜和今天的距离又才多远?
他身上仍穿着昨夜那一套新宴会西装,在清晨看来有一些可笑了,因为和白天的感觉太远,又有一股曲终人散的悲凉。
隔了这漫长的一夜之后,他还是昨夜以前的他吗?
他很清楚,在昨夜以后的未来日日夜夜,他的心灵再也无法平静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像一尊石人一般,在阳台上枯坐一夜,萦想着紫妍的一颦一笑……
反反覆覆的影像交叠中,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要讶异万分,他才认识紫妍多久?他为什么如此在乎?
唉!情爱心事,是人生最大的谜,他不懂,也无从懂起,因为这是他的唯一,是他二十八年的生命里,第一次让一名女孩意外地闯进心灵里来……
她本身也是一个谜,为什么她的情绪变化会如此之大?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不懂她,也不了解她——他只知道她家里有父亲、母亲和一个哥哥,然后就像她自己所说的:“就没有了!”她对她的家庭矢口不提,对她的军校生活矢口不提,对她的过去矢口不提,在这么多矢口不提中,他竟然还是爱上了她!
这大概是天底下最奇怪的恋爱方式了,因为根本不是用“谈”的。然而他感觉得出来,当她不经意地靠近他身旁时,他那无法自主的快速心跳,他那逐渐加急加促的呼吸,这些都是他躲也躲不了、否认也否认不得的证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