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疲累的走到一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将头理在自己的双手间,一再的深呼吸着,似乎这样就可以稳定自己紊乱的心,好找回一丝丝的平静。她的话有多伤人呵!
她明明知道他的不在乎和她对世事的冷漠,其实都是相同的源于对人世的不安全感,只是他的冷漠在于内心罢了。
他并不是不在乎的,相反的,就是因为他太过在乎,而这份太过的沉重才压得他不得不以这样无所谓的态度来面对世间的一切。
或许除了否儿说的理由外,她会这样对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嫉妒。
这话说来可笑,却真的发生了。她明白自己其实对他存在着这样的心结,她嫉妒他在经过那样的事后,还能自在的隐藏自己心中的伤,那是她一直想做却做不到的,所以她只能把压抑不住的根意化成冷漠表现在脸上。她是如此的嫉妒着能这股自若的控制着自己感情的裴冷筑!
所以用个方便的籍口让她能够对他抒发自己的怒气,那种对自己的无力感而产生的怒气,他只不过是刚好成为她出气的无辜受害者罢了。
不只如此,她或许更想藉着伤害他的方式,让他失去他的自制力,藉此为她的心找到一丝平衡。
她做出这样的决定有很多理由,但仔细想想,却没有一个是真的站得住脚的,不是吗?天!她到底做了什么?
初见面,他救了她一命;再见面,他为她放走了“玉笛子”,之后又无数次的帮她,面对她的冷言冷语也从来没有一丝的不悦。
而她回报他的是什么?
不领情也就罢了,还一次次的恶言相向,他并没有义务接受她这样的对待!
如果他为此而生气的话,也是她理所当然应得的报应。
不管他是否愿意原谅她,她欠他一个道歉……
主意既定,冬月挺直了腰杆,深吸了一口气的立起身。
如果冷筑还愿意要她的话……
她的思绪还未落,一阵破空的声响朝她迅速而来,她下意识的一闪,一支飞箭定定的没入了她身后的大树,箭屋上还绑着一张字条。
冬月四处寻找发箭之人,可是四周空荡荡的,看来那个人早就离开。大概是方才她想得太入神,竟然一点儿也没有发现有人欺近。
还好那个人没有杀她的意思,不然这一回她是凶多吉少……情呵!自古就是扰人,总教人思思念念、牵肠挂肚。
在确定发箭的人已经离开后,冬月上前解下了箭上的字条,将纸摊开,好一窥其中究竟,看看到底是什么人不现身,竟然要用这样的方式留话于她?
若要取回林钟璃、夷则钥和南吕珏,酉时,城北落雁亭单独赴约各月一把揉掉了手中的字条,看来那般贼人终于找上她了。
她知道琅琊十二音玉其中有一个天大的宝物,但是她对宝物并没有兴趣,她只是不愿家传的东西流落在那班人的手中,所以说什么也要把音玉要回来。
既然慑神迷魂音对他们已无效,她这一去无异是以卵击石,她如果够聪明,就该回去找裴冷筑,至少他一定会有办法。
可是她真的不想再麻烦他了,因为她,他已经吃了太多的苦,就算他不计较,她也没有那个脸去请他帮忙。
更何况她要面对的可不是普通人,公孙昕怎么说也是皇亲国戚,弄不好是会有杀身之祸的,她已经伤得他那么重了,她绝不能再让他也卷入这麻烦中。
至于欠他的那句道歉,如果真有下一辈子的话……
就让她拿下一辈子来还吧!
第九章
“你想放弃了吗?”
从冬月身边逃离的裴冷筑像是石化般的立在岸边,安静的眺望着远方。
脸上没有了往常笑意的他,看起来神似冷漠已极的裴冷萧。
一个声音打破了他宁静的空间,他慢慢的抬起头看看声音的来处,讶然的发现立在他面前的人是他的大哥,那个一向不爱说话也从不多事的裴冷箫。
“是杏儿小嫂子要你来的?”
除了这个理由外,就没有别的说法可以解释为何裴冷萧会出现在这里。
并不是裴冷萧不关心他们,只是他这个大哥从来只把关心放在心上。
果不其然,裴冷萧点了点头,“她要我来和你Men's talk一下。”
看来裴冷萧是真的不习惯这样的事,边说脸上的眉头还微皱了起来,不是他不关心,只是这种男女之间的事他也不知道能帮得上什么忙,要他从何说起呢?
“Men'stalk?”裴冷筑疑惑的反问,随即又泛起微微的笑容,看来这又是他那个来自未来的小嫂子的新名词。
“谈谈的意思。”
裴冷萧一直很努力的学着杏儿的常用语,所以大多数的“未来名词”他都能知道个十之八九。
“谈什么?”裴冷筑好笑的说,他打趣的看着全身有些僵硬,脸上还有着个自在的裴冷萧,很好奇他这个大哥到底能和他谈些什么?
“你想谈什么?”
除了这句话外,裴冷带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反正杏儿一直拗着他,要他找冷筑谈谈,谈就谈吧!
不过这一番回答可逗笑了裴冷筑,他这个大哥具的是愈来愈可爱了,自已来找人谈话,却反问人家要谈些什么?
“我知道你和杏儿是关心我,但是我没事的,你看过我对什么事太过认真了吗?这世事老是认了真就不免伤人,任何事不强求才是上策,不是吗?”“你就是对每件事都太认真。”裴冷策的语气仍是他一贯的冷淡。
这话冷归冷,却教裴冷筑足足退了一大步,望着裴冷筋了然的眼神,裴冷筑收起了手中的羽扇,看来他大哥比他所想的还了解他。
裴冷箫不多言却坚定的眼神让他无所遁形,但也让他感动,他伸出手用力的拍了拍裴冷箫的肩膀,兄弟之间的默契尽在不言中交流。
“让我自己静一下,我会没事的。”
裴冷箫看了冷筑坚定的眼神后,他点了点头,毕竟裴冷筑已经是个成人了,他有他自己的处事方法,他相信他会做最好的决定的。
“那我先走了,你知道冷竹岛永远是你的家。”裴冷箫的话仍是简短,但是短短的一句话就表达了他对裴冷筑的支持。
“谢谢你!”裴冷筑何尝听不出裴冷箫的语意,心中的感动又岂是一句谢谢就能言喻的?
裴冷箫本就是个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人,面对裴冷筑这样的真情流露反倒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只能微微摇头示意后,就转身离开,又留下原先安静的空间给裴冷筑一个人。
裴冷筑等到看不见裴冷箫的身影时,才把自己的眼光拉回来,脸上仍泛着温馨的笑意。或许他还是需要感激的,虽然年少即遭受家变,可是相对的
他们却比一般的兄弟更友爱……
这世间的事原就是有失有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塞翁得马焉却非祸?
只是这一次,就算是强求,也让他强求这么一次,如果真有办法能让她愿意留下来,让他能够好好的呵护她,要他做什么他都心甘情愿。
他原就知道爱是一种教人不能抗拒的东西,总教陷入的男男女女深陷其中而无力自救,但个中的滋味非得亲身经历才能了解。
而他是真的爱惨了她吧!
人人都说他有诸葛之神算,天下事尽在他的指掌之间,可是他却算不出他的未来能否有她作伴,这或许是当局者迷;也或许这情爱本就是复杂纠葛,又岂是凡人所能猜透得了的呢?
“是难?”裴冷筑的警觉心让他即使在沉思中仍察觉有人接近。
一个人影应声飞落在他的面前,揖起双手,恭恭敬敬的向裴冷筑喊了一声:“二当家。”
“出了什么事?”裴冷筑一看是自己派去照应冬月的人,当下心中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有人飞箭传书给孟小姐,孟小姐一个人去赶约了。”
“是什么人?”
裴冷筑也知道自己这话问得有些多余,但是心中的焦虑仍让他脱口而出。
“这是传给孟小姐的字条,请二当家的过目。”那探子迅速的由怀中掇出那张被冬月揉弃的字条,双手呈给睑色有些丕变的裴冷筑。
裴冷筑将手中的字条摊平,愈看眉头皱得愈紧,到最后,他竟因为太气愤而让字条在他的手中碎成无数块,片片像落叶,霎时飞得无影无踪。
“该死!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依靠?你非要自己一个人去冒这样的险?”
裴冷筑根根的仰天长啸后,一提气,他的身影在刹那间向着约定的地点而去。
尽管她再怎么伤他,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他就绝对不允许有任何的人、事、物去伤害到她!
冬月依约来到了城北的落雁亭,才开春不久,空气中的寒气仍重,尤其在这远离人群的城郊,春天的喜气似乎一点也没有来到这儿。
她不自觉的拥紧了双臂,似乎这样的举动就能阻绝些许的冷意藉由她的四肢进入她的体内,不让她有如此孤寒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