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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机关!”吃过亏的敌人们纷纷伏下身体。

  就在那一瞬间,萧继宁揽起妹妹,飞身掠起。然而敌人一伏之下,发现并没有飞箭暗器,立时明白上当,纷纷的又起身攻来,而萧继宁毕竟身携一人,轻功受制,竟然还未能跃出院外。

  而那头引线已然烧至墙边。

  萧继宁一咬牙,凝住浑身力气,用力将妹妹向外抛去。萧继容被他推飞老远,却见他自己因受反力,重堕敌群,忍不住一声高呼:“大哥——”说着,竟在空中一扭身,又反向院中扑至,拼尽全力刺向那黑旗下的人影。

  许是她绝望一剑,竟是天地悲茫无可阻挡,那人影终于动了动,却不是出手相攻,只是往一旁稍稍一闪。

  萧继容却不肯放弃,一剑刺空,仍要再刺。

  “小妹——”萧继宁已是浑身浴血,目眦俱裂,却苦于手中无剑,无法突上前来,心知所置机关启动就在转瞬之间。

  正焦急时,却听一声震响,浓烟于前滚滚而起,眼前瞬时烟雾弥漫,几个敌人惨叫着血肉横飞,其余的又在大叫:“雷火弹!雷火弹!”

  萧继宁不及细辨,长身掠空,毕竟是自家庭院,直觉的朝萧继容所在黑旗处跃去,却顿时被眼前的情形惊呆:只见烟雾氤氲中,黑旗倾颓,那罩面人伏在地上,而萧继容正被他压在身下。

  萧继宁大怒,正要出手,却见萧继容伸手挑开了那人的面罩,刚说了句:“真的是你……”眼泪已流了下来。

  那人默默起身,萧继容也跟着站起,手中的剑,不知何时已架上了那人脖颈。

  萧继宁错愕之后,很快清醒,当机立断,向那人道:“跟我们走。”说着便将妹子一拉。

  烟幕虽仍未散,敌人们却都已看见了少主守制,不由纷纷退后。

  于是,终于得以退出战团来。

  看见萧继宁回来,抱琴腿一软,几乎支撑不住,总算是扶着墙根,才没失态。

  萧继宁望到被踩断的引线,和少了一枚的雷火弹,笑了:“原来是你。”

  抱琴还没来得及细说,便看见了那轻纱罩面的不速之客,也看见了拿剑相指的萧继容脸上心丧如死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

  萧继宁看了妹妹一眼,便要走上前去,萧继容却忽然撤了剑,道:“你走!”那人迟疑了一下,萧继容便持剑横在了他和长兄之间,又道:“走!”那人终于向后退却,转眼便消失在那头的烟尘之中。

  一瞬间,两头都寂静下来,皆像有什么心事在片刻出神。

  萧继容站着站着,忽然就像团泥似的瘫软了下来,抱琴忙扶住她,听她泪落簌簌,心里忽有什么在纤毫毕现。

  萧继宁看着妹子,眼中刹那闪过无数神色:愤怒、疼爱、怜惜,甚至迷茫,但终于还是清明开去,他说:“你们两个先走,我随后就来。”

  抱琴看见他手中暗藏的火折,恍然明白了他的打算,却怎么也迈不开脚步。

  正迟疑时,萧继容也看清了她大哥手里的东西,忽然扑过去抱住了他:“不!大哥,不要!”

  萧继宁冷笑:“还想不想活着出去?”

  “不……不要啊,大哥!”萧继容只是哭,死死的抱住他,不让他重燃引线。

  萧继宁苦笑:“到现在你还护着他?可又有谁来护着萧家?”

  但萧继容已是打定了主意,怎样也不松手。

  萧继宁于是只能望着烟尘对面的敌人,叹了口气。

  正僵持时,忽听门外喊杀声至,众人都是神色一凛,只见一队人马杀入门来,转眼已与朔日教徒展开激战。

  还在怔忪时,只见一人尘土满面的奔向萧继宁等,身上的大红吉服犹自鲜艳,也不知是喜是血:“大哥,小妹!”来的正是萧继安。

  萧继容一见,不知是悲是喜,竟自晕了过去。

  抱琴将她放在自己的臂弯里。

  萧继宁也不等弟弟询问,便抢先开口:“你怎么来了?新娘子呢?”

  “大哥放心,她已被我护送回了娘家。”萧继安答,“听到家里出事,我便赶了来,一路上撕杀阻了脚步,幸亏是遇到个朋友拔刀相助,这才赶了回来。”

  “哪个朋友?”

  “是长空帮的李长空帮主,一听说咱家有难,便带了人来救援,路上正遇见我,便与我一道杀了回来。”

  萧继宁这才长透口气,不觉已是汗湿重衫。

  面前杀声又作,烟尘中刀光剑影又乱人眼,抱琴看着,似梦似幻,恍惚却有种感觉:方才一切都已成了前尘飘远。

  第七章

  自从那一日后,萧三小姐总是有些恍惚。

  她要么成天成天的不言不语,要么就会疯狂的弹琴,直到手指弹出血来。萧继宁便命人将琴收了去,前来取琴的下人都千般戒备,却没料到萧继容只是静静的看着,未发一言。只有抱琴知道,在琴被拿走后,她家小姐蒙在被中,哭了一夜。

  萧继容心情好一些时,偶尔也会跟抱琴说话,净是说些先前她与那情郎间的柔情蜜意。抱琴已猜着了那人身份,心里也反对起来,反后悔起先前曾与她说过的那些所谓“希望”的宽心话,但又不好劝,便只能听着。

  这一天,萧继容又对她道:“抱琴,你信不信报应?”

  抱琴不解。

  只听萧继容又道:“我原本是不信的,现在却信了。你道报应是什么?便是上天将一根绳子两头结起,恩恩怨怨左右都绕不出这个圈,不是落在你头上,便是落在他头上。”

  抱琴不知萧家和朔日教间究竟有怎样的关系,称得上报应。

  “遇上他便是报应,便是命定的,怎么躲也躲不了。”萧继容恍惚笑着,眸光温柔,似嗔似喜,“你知道么?其实我十年前便遇见他了。你信不信?当时竟也是前日那般情景。”

  “那时萧家初到江南,刚刚站稳脚跟。一日爹爹寿辰,摆宴款待宾客,却不料朔日教徒追杀而来。我和二哥那时都还年纪尚小,而大哥又恰好不在家,爹娘便只得带了两个姐姐御敌。二哥毕竟天资甚高,人也胆大,便帮着疏散宾客,而我则只会躲在桌下瑟瑟发抖。忽然间,我感到有人将桌子掀了起来,我来不及抬头,便急忙往外逃。那人很快便追了上来,正要落刀时,我看见什么东西飞了过来,砸落了那人手里的刀,然后我被人飞快的拉到了一边,再然后,那个拉我的人站到了我的身前。我躲在他背后,看见他乌黑的发,还有他用来砸人的琴。也不知怎的,那拿刀的人竟就走了。他便转过了身来,我认出来他是被请来弹琴的年轻琴师,他有着那样秀悒的眉,和澄澈的眼。他让我想起了大哥,但大哥却从不肯这样时常温柔的陪在我身边。不过他却肯,当我在焦桐馆里再次遇见他的时候,他对我说,他愿陪着我一世一生。”

  “我知道他不会骗我,虽然当我那日推开焦桐馆大门的时候里面空无一人,而那黑纱罩面的朔日教少主却熟悉得如同旧识,我的心就像要蹦将出来,当时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便是挑开他的面纱,亲自看个清楚。当我终于与他相对,他避开我扑面一剑,其实我便已猜到了结果。一时间,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时恨不能同归于尽,一时又巴望着掏心相问。但我只能,一剑又一剑的刺过去。”

  “如果不是你投出那枚雷火弹,我想我会一直刺下去的,一直刺到不是他的心,便是我的心暴露在阳光下面。但是当那一声剧响裂地而起,天昏地暗中他忽然飞身扑来,将我护在身下,泥尘纷纷落下,盖了我俩一头一脸,我却在那时看清了他:他竟是和十年以前丝毫未变。什么仇恨、欺骗、背叛统统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他在最危急的时刻,选择的是保护我。他是什么人还有什么关系呢?他做过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他爱的是我,那便够了。”

  抱琴听了,久久无语。

  于是,她便去找萧继宁,将这番话说给他听。

  萧继宁听后道:“她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仇恨兴许真是能化解的。”她试探着道。

  “那么多条人命,教谁能够忘记?”他冷笑着。

  她想到了战死的石超,而面前的人据说也受了好几处的伤。

  “就算我能不计较,他真的能吗?”只听萧继宁又道,“灭门的仇,他怎能放下?”

  见抱琴抬了眼望他,萧继宁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只得继续道:“二十年前,萧家尚在塞北,曾经联合了七大门派同剿魔教。战到最后,朔日教教主一家在圣坛里自焚殉教,只有个幼子因在外游玩而逃过一劫。”

  抱琴的心逐渐沉了下去。

  只听萧继宁低声的叹:“江湖一入回头难,萧家蛰居江南十多年,竟还是摆脱不了江湖的旧恩怨。”

  “小姐说,这兴许是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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