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如意在他还在心中打算盘时,不慌不忙地自袖中取出一只小瓶,「你等会儿喔。」
「你做什么?」他不解地看她将瓶中的粉末洒在自己的身上。
「这是七日毒,碰到此毒之人,七日内必死无疑。」她很仔细地将粉末抹在自己的身上……嗯,八月挑的这香粉味道还满香的。
他冷哼一声,并不怎么相信,「那你岂不是死定了?」
她伸出一指摇了摇,说谎说得毫无愧色,「我自小即将七日毒的解药当饭吃,它伤不了我。」
也不知她所说之言是真是伪,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不该碰她的童玉虎,眼下唯一能判定的就是,这位夜半出现在此的姑娘,不但没怕上他们半点,也似乎不怎么把他们给看在眼里。
「头儿。」跟在他身后的男子,在他犹豫的当头,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马上令童玉虎脸上露出了狞笑。
「既然你见着了我们的脸——」
不等他把话撂完,如意很好奇地问。
「只是打劫路人,收获不丰吧?能糊口吗?」瞧瞧他们的衣着,啧啧,也不晓得补丁了多少处,看来这年头山贼这一行并不好做。
「轮不到你来操心!」不小心被说中痛处的他,才火大地扬起大刀时,她又自口中迸出一句。
「不小心劫到了官银,很难销赃吧?」
倏地,林间呈现一片静寂,一大派人马当下全把两颗眼珠子死死地定在她的身上,而如意只是在场面冷清到一个极点时,朝他们释出一抹和善的笑意。
满腹的疑惑,使得童玉虎不得不暂时放下手中的大刀。
「你……说什么?」为什么这女人知道官银之事?还有,她又是怎知道他们是「不小心」劫到的?
她一脸惋惜,「唉,能看不能用,真是可惜了。」
「你怎知道这件事?」一个饱含疑问的问句,在童玉虎正欲否认之前,很不是时候地在他身旁响起。
「笨蛋!」童玉虎一拳揍在他顶上,「你干嘛承认?」
「我……」
如意一手掩着唇,以眼神对童玉虎致上万分同情之意。
「我同意,是满笨的。」家教需要大大改进,一点职业水准都没有。
拉不下脸又没法趾高气昂,所以面部表情只能演变成恼羞成怒的童玉虎,再次拿出寨主的气势,将一只拳头亮在她的面前大声喝问。
「你凭什么说我们劫了官银?」
只觉得两耳像是有记响雷打过的如意,不慌不忙地掏掏耳,再气定神闲地道。
「因我知道你们劫了谁,然后照他托镖的路径去查,我发现,在那条路径上,只有两座山寨,而你们就是其一。」步青云会查,难道她就不会?再加上有她爹在朝中的资源,她的速度还比步青云快了些。
那个私自想要将官银运回府中,并报假帐的仓粮官,可能事前也没想到,那批他想要暗吞并重铸成民银的官银,竟会不小心遭这票穷得山穷水尽的山贼给劫了吧?搞得在遭劫后,不敢吭声,更不敢大大方方地去追回这笔官银。
童玉虎还是想否认到底,「那也未必是我们干的!」
「在这两座山寨中,穷得捉襟见肘的,就属你们这一座,而另一座山寨,则是在一扇门左刚的围剿下,去年已是空寨一座。」如意慢条斯理地继续把话说完,语末,她还刻意以两眼瞟了瞟呼应他们一穷二白的衣着。
在她的目光下,众人不禁低下头看着自己已经破了很久的衣裳,然后,再集体把含怨的目光转至当家的童玉虎的身上。
「你还知道些什么?」突然间觉得背后目光刺人得有点痛的童玉虎,气焰转眼就被浇熄了大半。
「我还知道,一扇门的总捕头左刚,正在追查那笔官银的下落。」她完全不介意向他们通风报讯,「另外,他还托千里侯代查那笔官银究竟是何人丢失的。」
「千里侯?」一听到那个克死人出名的名号,众人纷纷刷白了一张脸。
「嗯,我相信他很快就会查出那笔官银出自何处。」大概只会慢她个一两天吧,只是她不知,到时步青云会不会有那兴致出手对付那名仓粮官就是了。
面面相觑的众人,百思不解之余,忍不住集体盯着眼前感觉像是有点累了,正掩着嘴,秀气地在打呵欠的女人。
「为何要告诉我们这些?」满腹惑水的童玉虎,实在是想不通她究竟来这干嘛,「你有什么目的?」
话题终于被他们导至重点,如意登时精神一振,先是整理好衣衫,再将两手往两袖一放,字字清晰地向他们宣布她的计画。
「我想教你们赚钱。」
「赚钱?」众人异口同声地讶问。
她愉快地露出一抹笑意,「正确来说,应该是我想教你们如何大干好几票。」
当眼前的男人们,全都因此而楞张着嘴呆看着她时,她心情很好地向他们提议。
「你们的山寨,缺不缺军师?」
※※
「听说……」
午后趁着店内较清闲,无事就跑来串门子的东翁,在步青云难得自动自发地批阅起折子时,坐在一旁哀声又叹气地看着窗畔由如意浇灌养大的花朵。
「想说什么就直说,不然就滚。」步青云搁下手中之笔,收拾好折子后,起身自一旁的书柜取来数卷地图,挑选了一会后,选定其中可能性最大的一卷地图。
「听说,全京城内外,都没人敢娶她。」东翁故意瞄瞄糟蹋了别人名声的他。
将地图摊在桌案上的步青云,不置可否地挑高了朗眉。
「是吗?」她要是在乎的话,那她就不必那么卖力诋毁自己的闺誉了,其实她是巴不得没人敢娶她,因她根本就不想嫁人。
眼看他只是自顾自忙他的事,一点搭理的心情也没有,东翁忍不住好奇地凑到案旁的位子一屁股坐下。
「为何你脸上半点愧疚之情都没有?」他都可为她去找乐王,好让乐王去扯太子后腿,也害得那个太子侍读遭太子自跟前赶走,怎么现下他却什么反应都无?
步青云沉默了一会,也懒得再替她隐瞒,「因这本就是她所愿。」
「什么?」
「她利用了我。」步青云干脆抖出她的底,「她压根就不想嫁给太子侍读,所以就演了场戏,利用我藉此被太子侍读退婚。」
「那她可是史上头一人了!」东翁听得简直想要起立鼓掌,「我该挑个好日子大摆八桌,好生庆祝庆祝才是!」
步青云扫他一眼,「你很乐?」
「当然,她是头一个可以利用了你,还能全身而退的人!」没想到轩辕如相这回还真的算准了,这个一号房的还真克不倒她。
他泼了盆冷水,「谁说我会让她全身而退?」他连战鼓都还没擂起呢,他会轻易放过她?现下不过是先让她喘口气和布局而已,他倒希望,到时她可不要令他太过失望才好。
东翁趴在案上问:「你还能拿她怎么着?」
「不告诉你。」他卖了个关子,「总之,她利用我好达成她不出阁的心愿,如今无人敢娶她,正好合了她的心意,因此我本就毋需内疚,你若要代她出头的话,那大可免了。」
「啧,我还以为她有多大的志向呢。」东翁垮下了脸,一扫先前兴奋之情。
「例如?」
他扬手一指,「克死你这个克星。」
「可惜的是,我不会让你、也不会让她称心如意的。」
就在这时,照例端来汤药的丹心,步进厅里,打算又照旧将他的药给搁至一边。
「侯爷,你的药——」
「拿来。」一反常态的步青云,朝她伸出一掌。
丹心被吓得不轻,「你要喝?」咦?这不是他用来浇花的吗?
「我喝。」他接过端盘,自药盅里倒了一碗药,在药汤不那么烫后,随即仰首将它喝尽并再倒一碗。
丹心忍不住走至窗边,探首看向外头的天际。
也为眼前怪象满心纳闷的东翁,在他又喝完另一碗时,百思不解地搔着发。
「怎么,你不想死了?」以往要他喝口药,丹心是千求万求他也不屑一顾,今儿个日头是打西边上来不成?
步青云露出一抹冷笑,「我要找乐子。」严格说起来,他还得感谢如意让他想通了,并打算再多赖活个几年。
「这个乐子……刚好是个女人?」
「她还恰巧就姓上官。」步青云也不介意告诉他,并在说完后,自一旁架上取来外衫穿上。
东翁愈看愈觉得古怪,「喂,你要干嘛?」他不是向来把自己关在一号房内为乐吗?且他那病弱的身子也不能出门去吹什么风。
「去十四巷,我要就诊。」穿好外衫准备出门的步青云,在把桌上的地图收妥后,随即撇下他们大步走向门外。
被留下的某两人,在互视了彼此一会后,一同把头探出窗外看向天际。
「就快天有异象了。」丹心正经八百地表示。
「我完全同意。」
※※
正式入主山寨,刚当上军师不久的如意,在被他们迎回山寨的第二日晚上,即将所有人都集中到破旧的大厅内,替他们这班不懂得经营山寨的同伙开业授课,而课程的内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