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相如昏迷了好几天了.那颗一直支撑她活著的心脏,终于故障了,坏了,她的生命垂危,气若游丝,好像随时都会死去,随时都会从他的身边消失……
而这一切,都怪他,如果他不碰她,如果他能坚定克制,那么,她也不会在他怀里昏厥,不会像现在这样躺在加护病房内,让他和所有人束手无策。
高锐紧握住卫相如冰冷的手,自责不已,怎么也没料到那一天的激情缠绵竟是以这么令人惊骇的方式收场,明明还在他怀里呻吟娇喘的她,却在转眼间僵冷发颤,然后像是突然被抽掉灵魂般失去了意识……
他简直吓坏了,她就这样陷入昏迷,一点也不给他缓冲的时间,逼得他疯了似的,运用所有的能力、钱财,在全世界找寻一颗心,一颗健康的,能救活她的心。
只是,花了数不清的钱和人力,居然都找不到一颗适合她的心脏。
一颗都没有。
简直像是老天故意在整他,给他难题,他第一次不知所措,第一次失了主意,向来任何事都掌控得完美无缺,没有任何事难得倒他,唯独这一次,他踢到了铁板,他无能为力。
除了等,除了守在医院,守在她身边,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再多的钱,买不到一颗心,买不到一条命。
颓然坐倒在地上,他痛苦地将脸埋进掌心,静静地不发一语。
医生和护士们早就已经退了出去,整个私人专属的加护病房内,只有仪器和氧气罩发出的冰冷声响,他甚至连自己的呼吸声也听不见。
一连好多天,他像只忠狗守著主人,没离开卫相如一步,哪里都不去,公事,早就撇下,工作,也不再参与,以前以他自己为中心运行的世界,已经崩解,此时此刻,在生命中最重要的事,就是救卫相如。
就这么失神地坐了许久,病房门又被打开,赵之亭走了进来,铁青著脸看著他,眼中全是失望、嫉妒、生气,她大步走向他,激动地拉起他。
「起来!快起来!你还要在这里待多久?你还要为了这个女人浪费多少时间和生命?你到底还要不要你的事业?还要不要?」她大声厉喊,拚命想把他从这个病房拖出去。
「走开!」他愤然挣开她的手,固执地坐在原地。
「你知道擎天金控已经撤换掉你了吗?你知道外面都说你这个投资大师不行了,你输掉摩狄可之后声势下坠不说,你居然还把害你失去这笔生意的祸害捧得像心肝宝贝一样,你到底是怎么了?」赵之亭把这一段时间积压的怒气都爆了出来.
自从从巴西回来之后,他就怪怪的了,他恍神,忧郁,心不在焉,完全变了个样,以前那个精明干练又强悍的男人,像是被下了咒一样,侵略如火的性子一下子收得彻彻底底,不再醉心于工作,反而不断地命令她接洽心脏科权威医生,或是搜寻全球的活体心脏,要不,就是查询有关人工心脏的资料……
她这才惊觉,他的所作所为似乎都是为了这个叫卫相如的口译专家,就连摩狄可的事他也不在意了,尽管锋迅集团的人一再挑衅他也不还击了,他的心,只在卫相如身上。
这实在太教她吃惊了,毕竟,她看著他和许多女人玩玩,从没认真过,她以为,他水远不会爱任何人,那么,和其他女人比起来,她还比她们都强,因为她还能追随在他身边,比任何人都接近他……
但是,她发现她错了,虽然她天天和他相处见面,但她和他之间的距离,从来没有拉近过。
「我怎么了?我只是恋爱了。」他喃喃道。
「恋爱?这就叫恋爱?为了爱情,你可以什么都不要吗?」她从没想过这种话会从他口中说出来。
「对。」
「就连你的事业、身分、地位,你都可以放弃?」
「对。」
她惊瞠地瞪著他,心中抽痛著,眼底全是恨意。
「对一个才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女人,你可以爱成这样?」她咬牙问。
「在爱情里,时间没有任何意义。」他体悟地道,以前,他认为时间就是金钱,但遇见了卫相如,他才明白,时间操纵了光阴,却操纵不了爱情,因为,人类可以在一秒的瞬间爱上一个人,也可能花了数十年也无法爱上一个人。
「你……」赵之亭的脸冻结了。
虽然在他提出要卫相如搬去他的住处时让她痛苦,但也不会像此刻这么令她伤心。
「她有什么好?她到底哪一点对了你的眼?你从来不曾真的爱过任何女人,为什么独独对她……」她大叫著,完全不明白。
一个二十五岁,长相平凡,心脏又有问题,随时会死掉的女人,为什么能获得高锐的青睐?而她就不行?
「我不知道……爱一个人,根本没有道理……」他感叹著。
「没有道理?哈……我等了五年,竟然只等到这个答案,我默默地在你身边,努力工作,努力配合你,只盼望你能注意到我,但你始终没有正眼看过我……」她欲哭无泪,悲极反笑。
他没有回应,只是将头靠在病床床沿,抚摸著卫相如的手。
那只手,比以往都还要冰冷……
赵之亭气疯了,上前跪倒在他面一前,双手拉住他的肩膀,对著他低嚷:「告诉我,我每天就在你面前,为什么你看不到我?为什么?」
他缓缓抬起头,看著她,以冷得近乎绝情的口气道:「因为,你不是我要的。」
赵之亭怔怔地放开手,被击垮了。
原来……在他眼中,她永远只个秘书,如此而已。
她对他的倾慕和爱恋,他都视而不见……
「你走吧!去找锋迅集团的小开吧!或者,他能给你你在我身上得不到的。」他突然冷讥。
她脸色大变,呆住了。
「也许我得感谢你把我的讯息透露给锋迅集团,尤其是我在圣保罗的行踪,那场被劫的意外,让我意识到我对相如的感觉,你功不可没。」他目光犀利地盯著她。
「我……」她抖著唇,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知道这些事。
为了报复高锐始终忽略她,她在一次酒会里和锋迅的小开搭上线,在那个小开的诱惑哄骗下,她把身体给了他,他每每利用她的性渴求,套出一些有关擎天金控的机密。
她虽然自责,却又因此而稍微平衡了得不到高锐关爱的心情,她的心爱著高锐,身体却又离不开那个小开给她的满足,这其中的矛盾,连她都无法解释。
但这个秘密,她以为他不会知道,永远不会知道……
「背叛我的下场都很惨,念在你的苦劳上,我就放你一马,滚!」他喝道。
「我……」她颤声想说些什么。
「出去,别吵到相如。」他冷漠且鄙夷地道。
他对卫相如的呵护,击破她最后一丝希望,她合著泪,恨恨地瞪著他,突然崩溃地大吼:「是,她是你的宝,我就是个贱女人,你这只蠢狗也不过尔尔,亏你修了几千年,还是参不透人心!」
他心中惊凛,勃然变色上个箭步冲向她,直接掐住她的脖子,冷惊地喝道:「你说什么?」
「怎么?我知道你的秘密,你就想杀了我吗?」她豁出去了,不怕死地抬高著下巴。
「你怎么会知道?谁告诉你的?」他的手劲加大,紧勒住她的脖子。
「我……」她被勒得脸部瞬间涨红,无法开口。
「说,是谁?」他咄咄逼问。
「放了她吧!是我告诉她的。」一个轻佻的声音倏地在门边响起。
他愕然转头,赫然看见一个英气勃勃,年轻俊朗的时髦型男正倚著门,双手环在胸前,冲著他神秘一笑。
「你……」他瞪著男子体内那团黑色动物的原形,眉心顿时纠结。
他不就是那只灵黠狡怪的貂儿奉滔天吗?
「怎么,太久没见面,不认得我了?」男子轻笑。
「奉滔天!你来干什么?」他警戒地瞪著他。
这家伙是他们四兽里道行最高的,城府深,心机重,当年的脱逃完全由他一手策画,只是他们各出口四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面。
「啧,这么久不见,这是你面对老朋友该有的态度吗?」奉滔天以讥讽的声音笑道。
「谁和你是朋友?」若非因缘际会,他一点也不想和这只貂打交道。
「真是忘恩负义啊!也不想想当年是我帮你们逃出从容的囚笼,你才能在人间逍遥快活。」奉滔天叹道。
他拧眉,无言以对,他的确是欠了奉滔天一份人情。
「啧啧,你看来不太好哦,高锐,平常最重视门面的人,怎么变得这么邋遢?而且还对一个女人这么凶狠……」奉滔天缓缓踱向他,将被勒得几乎断气的赵之亭拉了过来,嘴上挂著邪气的笑。
「你认识她?」他纳闷地问。
「当然,她是我的傀儡啊。」奉滔天说著摸了摸赵之亭的前额,她有如触电般僵立,他接著又道:「去吧!你走出这里,就忘了所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