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二十七岁,就这么为了一个可恶的女人枉死异乡,会不会太冤了点?
板本庆太没给尚晰看温度计,只是从药箱里取出退烧药和退热贴扔给他。
“自己吃自己贴,大家都是大少爷身分,我家佣人又都睡下了,别想让我来伺候你。”除非你去变性。
尚晰接住朝他扔来的东西,眼神不解,“你都说我快要死了,才只给我这两样?”不会吧,连医生都懒得找来?不怕他当真死在他家里啊?
板本庆太翻翻白眼,没好气的开口,“我说的没救了,指的是你的脑袋,你那被爱情病毒给毒坏了的脑袋。”
尚晰闻言颓然叹气,撕开药包把药丸吞到肚里,再撕开了贴剂,看也没看地往额上乱黏一气,但在他动作的时候,板本庆太的啰唆声可也没停。
“拜托!尚大少,你那个什么红帽子的女人……”
在去金阁寺的路上,尚晰已大致地将他与乔舞的结识过程告诉了板本庆太,只是这个没有童年的白痴,竟连小红帽的故事都没听过,红帽子?我还伊莎贝尔咧!
尽管尚晰面色难看,摆明了不想听人废话,但既在人家家里,且还生了病,不得不低头,他躺下转身背对著说话的板本庆太,一手摸额,一手搁在腰际,至少没去堵上耳朵。
“在你落水前我曾惊鸿一瞥地瞧见了她,我承认她真的很艳,也承认她会是男人梦中情人的那一型,但尚晰,你向来最引以为傲的不婚主义呢?你那曾经夸下海口说今生今世绝不会被一个女人牵著鼻子走的豪语呢?”
“说得容易……”低低哝哝的碎音由尚晰口中飘出,“等哪一天你自己遇上了的时候,我再来看你有多本事。”
“你就真这么非她不可?”板本庆太皱眉追问。
“我喜欢她。”尚晰的语气虽泛著苦涩,态度却是坚定的。
是的,他喜欢她,喜欢得疯狂!就连现在回想起她推他下湖前的一刹那,他的胸腔都还因为能触碰到她的嫩白掌心而感觉到好……好……好他妈的温暖。
好啦!
尚晰颓然承认,庆太说得没错,他还真是没得救了!
“打算喜欢多久?”板本庆太问道,像个精明的商人,准备开始拨算盘了。
尚晰想了又想,终于困惑的摇头。
“我不知道,只知道每回在她面前,我就好像变成了一个初涉情场的毛头小子,除了一心想著要讨她欢心之外,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房里先是陷入一片安静,然后是板本庆太的来回踱步声。
三分钟后,尚晰终于受不了,捂耳低吼。
“庆太少爷,麻烦你体谅一个病人想要安静的卑微渴望,现在是凌晨三点半,你如果真的睡不著,麻烦回自己的房间去数羊。”
“呿!你当我在做什么?名模走秀吗?好心被狗咬,我是在帮你想办法!”
“想到了吗?”尚晰懒懒发问,没太起劲,不太相信这小子真能有什么好办法。
“那当然!”板本庆太冷嗤一声,一屁股坐在床沿,将烧红了脸的尚晰扳过身来,先将他额上贴得乱七八糟的贴剂稍作调整,再优闲地出声道:“还记得我们在学校时,别人都是怎么称呼我们的吗?”
尚晰没好气地眯起眼,不懂这个时候他提这个做啥?
废话!他又没有老人痴呆症,怎么会忘了“东方四剑客”的名头?!
那个时候由台湾去的他,和由日本去的板本庆太、新加坡的黑瑟绘,以及马来西亚的包氢添,四人均是当地名门望族的后裔,又都长得不错,臭气相投,整天黏在一块,他们表现优异,在那属于西方人的世界里毫不逊色,尤其是在泡妞的时候,甚至还比那些西方大男孩更加技高一筹。
学校里差不多有五分之一的女学生,不分欧亚非澳,不分白的黄的甚至黑的,都曾经和他们有过交集,就因为这样,他们被人合称“东方四剑客”,所谓的剑客(或贱客),是暗指他们手上的剑(或是耍贱抢人女友),是专门用来刺穿女人芳心,或是让其他男人伤心的。
“既然还记得,就该记得当时我们是如何的分工合作,用各种战术来应付学校里那些女孩的吧?”提起往事,板本庆太满脸得意。
“所以?你的意思是?”是因为发烧吧,尚晰一点都不觉得得意,只是想睡觉,死小子,你就不能够一次把话说完吗?
“你忘了吗?‘关心则乱’此乃追女战场上的不二法则,你不是赢不了她,而是太过在乎她,又因身陷其间,眼睛全瞎,还记得当初只要我们其中之一看上了某个妞儿时,另外三个就要负责帮他探情况、揣测敌情,以及献计攻防吗?”
“你的意思是……”尚晰的声音更加无力,他刚吃下的药药效发作了吗?
“所以……”
板本庆太伸手将尚晰合上眼皮,就请瞑目了吧!My good friend!
“你就乖乖地睡了吧,先将身体养好,然后由我一人身兼三职,为你订出胜算百分百的‘追女绝招’,而你要做的很简单,只要样样事事都听我这军师的吩咐,千万不可违逆,也不可自作主张,关心则乱,懂吧?”
尚晰举起手,乏力发问:“我只要知道一件事……你保证会让我追到乔舞?”
“那当然!”
板本庆太的保证才出口,尚晰的手已然垂落,甚至发出轻微的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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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舞来到了教室。
窗明几净,空间宽敞明亮,教室后方还放著几张制图桌及绘图工具,她要求得其实不多,这样就已经很令她满意了。
她自知天分不是很高,却喜欢不断的进修学习,至少这样,可以让她过得充实,而且谁知有朝一日,她不会因此闯出自己的一片天空?
她寻了个空位,悄悄地坐下,却在几分钟后她的位置变得狭小,就连呼吸都开始变闷了,不为什么,只因按例在她两旁的过道上,以及邻座的位置上飞来了几只苍蝇,或是借纸或是借笔,或是热情地笑问著她中午想吃什么。
下次找学校,即便只是短期的私人进修班,她也要找个没有男生的班!乔舞在心中对自己发誓。
也怪自己不好,一开始就没狠下心冷颜待人,老习惯改不了地爱对人笑,这才让别人误会她喜欢享受被男人搭讪的感觉,于是讨厌的苍蝇也就飞来得更勤了。
但说实在话,在认识那个命中煞星之前,她从不认为和男人嘻嘻哈哈、交交朋友有什么不好,她的同性缘打小就烂得不像话,长到这么大,她最要好的女性朋友叫做乔霓,同时也是她姊姊。
其他的女生,向来都将她视若无睹,当成空气,就怕和她走得太近,被人拿来评头论足、比来比去的。
既然不容易交到女性朋友,那又怎能怪她老像个花蝴蝶,男性友人多多呢?
那些不爱搭理她的女同学都还算是好的,有些高挂清纯招牌的还会暗骂她几句“狐狸精”。
没听到就算了,但她若听到了风声,就非得要故意去逗逗对方的男友,成不成无所谓,重点是可以看到她们鸡飞狗跳,让她的坏心眼得到满足。
怪哉!
当时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却只觉得幼稚,是因为她长大了吗?还是因为……她眸光微黯……那个命中煞星?
她从不曾有过得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的经验,却在头一回真心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看见那些顿时将她由天堂打入地狱的照片。
一想到尚晰也曾像吻她一样地吻过了上百个女人,她小手倏地握紧,好想杀人。
因为她终于知道了,被自己喜欢的人背叛的感觉了。
那种感觉,叫做心痛,痛彻心扉,夜不成眠。
所以她再也不会了,不会再因为贪玩而对别人的男友乱放电,她甚至连平日和男性友人打打闹闹、勾勾逗逗的兴趣都快没了。
再这样下去,她可能会进修道院……
苍蝇跑开的声音惊醒了冥思中的乔舞,她甩甩头看见大家正襟危坐,这才知道就在刚刚,上课钟声已经响过了。
教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男人从容不迫地走进来,然后走上讲台,教室里的三十个学生,在看见了一个好看却陌生的男人站在讲台上时,个个瞪大困惑的眼睛,其中瞪得最大的,就是刚从冥思中转醒过来的乔舞。
她无意识地将手指放进嘴里咬下……嘶,好痛!
所以,她并不是在作梦?
所以,那站在讲台上的男人,真的……是尚晰?她的命中煞星?
“大家好!我叫尚晰,没有错,这是一个中文名字,因为我是从台湾来的,但如果你们嫌拗口或是疏远,也可以叫我的英文名字Henry尚。”台上男人用著一口流利标准的日文向大家做著自我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