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以他大哥的身手不可能不知道门外正要进来的是麒玉公主,但是他大哥仍是无动于衷的坐着,甚至连脸上的表情也没有改变半分;面对这样举动的裴冷箫,冷筑也只能跟着大哥视若无睹的继续下棋。
杏儿一推开门就发现厅中有两个相似的身形在下棋,一个是她刚刚曾见过的男子,另一个想来就是他的弟弟了。即使刚才那个带她来的丫环不说,杏儿一样能够轻易看出他们之间的相似点,同样俊逸的身形、同样的傲然气势,所不同的只是那个她“名义”上的丈夫似乎更为结实,脸上亦少了另一位男子的那种书卷气和温和的表情。
她举步走向前想引起他们的注意,但是那两个人不是聋了就是下棋下死人了,瞧她这样一路乒乒乓乓的像开山机般冲了进来,竟然没有一个人抬头看她一眼。
其实瞧杏儿小小的一个人可也不傻,这房中的两个人摆明了就是故意不当她是一回事。如果今日不是杏儿有求于他的话,打死她,她也不会多看这种死鱼脸一眼。人生已经有太多的苦难了,如果还要老是对着一个像是被人倒了会钱的臭脸的话,那人生岂不太没趣?
可是他们现在当她是石头,如果不先引起他们的注意力的话,那她还谈借什么琉玉呀?于是杏儿举步靠了过去。
“喂!”
杏儿轻唤了一声,仍没有人理她。
“喂!”
她这次加大了点声音,但是那两个人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这下可把杏儿给惹火了,别看杏儿个儿小小的,她一发起脾气来可是不好惹的,否则依她这种“尺寸”,当年在孤儿院的时候怎么能当那一群顽劣小子的孩子王呢?
“喂!”
这一次杏儿可是用尽了她吃奶的力气在他们耳边吼出来的,要普通人早被她吓得跌在地上了,但是除了那个看来较温和的男子眼中出现一丝一闪而过的惊讶之外,另外那个死鱼脸的竟然没事似的伸手用炮吃掉了马,并淡淡的说了一声:
“将军。”
这个人是不是有问题呀,她站在这里喊了半天,他却只顾着下他的棋,一股怒气冲上了她的心头。
好!你喜欢下棋,那本姑娘就陪你玩玩。
主意即定,她走到那个看来快要弃甲投降的冷筑身边,细细的打量了好一会儿,然后抓起冷筑原本在一旁的车吃了冷箫正威胁冷筑将军的马。“平车吃马、将军抽车。”杏儿得意的说。
老江以前可是下象棋的好手,前此年他卧病在床,杏儿怕他无聊,只要有空就陪他过招;加上杏儿本来就聪明,她的棋艺早青出于蓝。
虽然说“观棋不语真君子”,但如果不是他们先做得太过分,她又何必枉做小人呢?
冷筑冷眼旁观也看出这招“平车吃马、将军抽车”委实下得太险,但是却能险中取胜,反将大哥一军,看来这麒玉公主竟也是深藏不露的好手,只是这麒玉公主穿成这样也敢出门,而且一点也不像公主该有的风范叫得这么大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这一招倒真的让裴冷箫正眼瞧了她一眼,当他看清楚麒玉公主的装扮之后便蹙了一下眉头。
“我倒不知道现在在宫中流行女子不梳髻就出房门。”他的口气仿佛杏儿是从垃圾堆里爬出来似的。
杏儿疑惑的看着自己,哈!那个男人竟敢批评她那一头长至腰际,人人见了都说她可以去拍美发广告的秀发,心中当下老大不高兴的回了一句:“你不看看你自己,在我们那年代,女人头发都没你的长。”
裴冷箫没心情和麒玉公主多说废话,他本就打定主意娶了这个麒玉公主就将她放在一旁,就当被人硬塞了个不能丢又占空间的无用玩意儿,所以她高兴做什么只要不碍着了他,他才不想管。
当下他就冷冷的问:“你要做什么?”
“我要借你身上的琉玉。”他问得直接,杏儿也老实不客气的回答。
“你要琉玉做什么?”
裴冷箫伸手摸出怀中那一方近乎透明却又泛着五彩异色的琉玉,这是他三岁的时候有一个高人送给他的,说他和这一方宝玉有段奇缘,并告诉他要好好保存不可离身,因为这琉玉能帮他逢凶化吉。而这一块玉也真的伴着他度过了许多的大风大浪,现在乍听麒玉公主竟要这一块玉倒教他有些不解。
杏儿看着他手中的那块琉玉不觉的吞了吞口水,那可是她回二十世纪的车费呢!她几乎伸手想去摸它一下,但是裴冷箫似乎也看到她不寻常的渴望凝视,当下又把它放回了怀中。
“喂……”那是我的车票!杏儿在心中暗暗抗议。
“麒玉公主,把你的来意说清楚。”裴冷箫用一种让人看了,在这六月天里热汗都会变成冷汗的声音说。
杏儿原先还怒气冲冲的,但是被裴冷箫这么一瞪,当下心漏跳了几拍,连讲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喂……我知道我说出你们一定会认为我神智不正常,可是这是真的,我一点问题也没有,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连我到现在也都还是很莫名其妙。你们可能不相信我是正常的,但是无论如何……”
第二章
“说重点。”裴冷箫冷冷的打断杏儿的话。
“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呀!要不是我需要你的琉玉让我回到我的年代去,谁有空理你这种八成不知道什么叫温度的人类。还有我不是什么麒玉公主,我叫江杏儿。”看着那个男人的那张冰雕脸,杏儿真有一股冲动想去拉一拉、扯一扯,看看会不会软化一下他脸上的线条。
“我早告诉你不能跟我玩花样。”
“我也早告诉过你,我不是什么公主,我只是一个二十世纪的普通人。”杏儿丧气的看着他们似乎不明白的表情,“换句你们的话来说就是,我是个属于一千多年以后的人类,你们懂不懂?”
“我倒真不知除了‘花魁’之外,你还是个编故事的高手。”裴冷箫冷冷的讽刺。
“哦!你这个天杀该死的死脑袋,难怪你会生在这种年代,要是你生在二十世纪早就被人抓去脑解剖,看看你的脑袋是不是灌水泥的了!哈!我差点忘了你大概也不知道什么是水泥,就像你们根本不知道二十世纪的人已经上了月球,而且发现月球上没有嫦娥、吴刚什么的,因为上面的温度大概只适合你这种冷血动物去住。”憋了一肚子的怒气,让杏儿口不择言的了出口就像连珠炮似的骂了一串。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你到底借不借琉玉给我?”
“来人!送公主回房。”裴冷箫冷冷的下令,他的意思很明显,他可没空也没兴趣听这疯女人的胡言乱语。
“喂!你一定要相信我,否则三个月一过我就再也回不去了。”杏儿急急的说,然后又快速的将她如何得到璃戒、误打误撞来到这里,和那个精灵的说法一古脑儿的讲给他听。“……所以你一定要把琉玉借我!”
当她看到那个男人仍是无动于衷,自顾自的做了一个叫刚刚应他招唤而来的两个丫头带她离开的手势。他的意思清楚得很,杏儿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但是她可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的。
“不用抓着我,我自己会走!”
杏儿挥开了丫头们伸过来的手,她又不是一只狗,可不用人把她牵来牵去;虽然她是有求于他,但是她还是有她的自尊。
于是杏儿二话不说把头抬了个老头,转身直挺挺的走了出去,让他看看她虽然只是一介女流,可是骨气可不比任何人差。
不过她似乎高兴得太早,因为唐代的女衫裙子是下曳至地上的,教一向穿惯了长裤的杏儿本来就觉得碍手碍脚;加上她又将头抬得高高的,脚下一个不注意将裙摆踩了正着,说时迟、那时快,她整个人向前扑了过去。这下她可真是跌了个狗吃屎,不但骨气变成了漏气,大概还要成为人家的笑柄。
不过杏儿想像中的这一刻似乎没有到来,因为在杏儿整个人就要和“地板有约”时,刚刚还在她身后坐着的裴冷箫,竟然奇迹似的出现在她面前将她接个正着。杏儿偷偷的瞄了他一眼,此时他们是对站相拥的,杏儿这才发现——
天!他竟然这么高。
因为每次见面不是她坐着就是他坐着,所以杏儿对他们之间的高度差距一点儿概念也没有,但是现在这样一站,她才发现自己竟然不及他的肩高。
“你连走路都不会吗?”他的口气虽然还是冷冷的,但是在这种距离之下,杏儿几乎可以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怒气。
杏儿本来是要跟他道谢的,但是被他这么一说,当下气又上了胸口,“我又没有要你救我,你气个什么劲?而且你这个人不仅脑袋是水泥做的,其他地方大概也一样,撞上你跟撞上地板根本没什么差别。”说完便狠狠地踢了他一脚,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