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禨儿,你真的是愈来愈不像话了。”
麒玉公主的闺名就叫李禨,在这皇城里能这么直呼她小名的人就只有太上皇和皇上而已,而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伟岸男子,正是当今的皇上——李隆基,也就是唐玄宗。
“皇上哥哥……”
麒玉公主低下头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正是她一贯做错了事的无辜样,而她这个模样每每让人生不出任何气。
李隆基看着面前装可怜的妹妹,从小看着她长大,她的小把戏他焉有不知的道理,但是她那个样子别说是他们那个心软的父皇没辙,就连他都有些骂不出口,也就这样才宠得她愈来愈过分了。
其实宫中这种偷情的事儿本来就多,武后遗下的淫乱风气更让这种事在大宫内院成了司空见惯,所以只要不是太过分,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随她去。但是她这一次真的太过分了。
“假如我没看错,刚刚离开的那个人是太平姑姑最近的新宠——崔承官,是吧!”
李隆基看她没有回答的意思就知道自己说对了,他不高兴的两手一甩,宽大的龙袍袖划过空气发出清亮的响声。
“平时你怎么玩就算了,原本我打算过些时候再帮你找个好婆家;没想到你竟然玩上了太平姑姑的男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姑姑原本就对父皇让位给我很不满了,你这不是给她更多不满的理由吗?”
李隆基虽然现年才二十八、九岁,但他可不傻。当年杀韦后、平宗室时,太平公主和他虽是同一阵线的人,但是他知道太平公主也有不小的野心,像他这么一个有自主的皇上,一定会成为她的眼中钉;虽然他并不怕她,但是现在宗室刚定,而他才刚接下皇帝这个位子不久,如果先挑战端,必然会造成许多人心的不安和不服。
“难道哥哥你会怕太平姑姑吗?”李禨那姣好的红唇不依的嘟了嘟。
“放肆!”李隆基不甚高兴的说了一句。“我决定了,我要马上把你嫁出去。”
“我不要!”
“由不得你不要!”
麒玉公主听到她哥哥的口气这么强硬,知道自己再坚持下去只会惹他更生气,当下放软了口气。“既然哥哥这么说,那就这么办吧!可是你也不能随随便便要我嫁。要我嫁可以,人我要自己选。”
“这……”李隆基犹疑了好一会,“不能是崔承官。”他说出脑中的第一个念头。
“你是说只要不是崔承官,任何人都可以?”她小小心心的问,脸上有刻意装出来的不甘。
他的话正中了她的下怀,反正她本来就没有嫁给那个小白脸的意思,但是她故意表现得为难,她哥哥一定会为了让她放弃而答应她其他的要求。
果不其然,李隆基一口答应,“只要不是崔承官,任何人我都替你做主。”
“真的?”
“君无戏言,何况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我要嫁给裴冷箫。”
“什么!”李隆基吃惊的睁大眼。“你说的不会是住在冷竹岛上的裴冷箫吧?!”
“没错。”
“你不考虑一下吗?虽然他富可敌国,但可还是钦犯的身分,而且冷竹岛离京城非常的遥远,更别说有像京城这么的繁华;再说裴冷箫是一个冷硬到极点的男人,他不会像你四周出现的男人那么对你百依百顺,不到三天你和他都会想杀了对方的。”
想起裴冷箫那一张俊美得仿佛冰雕玉琢的脸,确实能让女人爱恋不已,但是他全身上下像冰雕的可不只是脸而已,说穿了他这个人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冷。即使是六月天光看到他,那冷冷的脸都会教人打脚底板冷起来。
“哥哥,你我都是明白人,他那钦犯的身分是因为他爸爸得罪了武后而被安上的,而今在那一场平宗室之役里他不仅是大功臣,而且还救驾有功;加上武后已死,他的钦犯身分早就没有了,就只差你的一道命令而已。”麒玉公主虽然年纪不大,但是长在这明争暗斗的宫中,小小年纪就已是一个精明的角色。
“但他可不是那种能让你玩在手中的男人。”
“这要试试看才知道!而且我是公主,总也是金枝玉叶之身,他又敢把我怎么样?”麒玉公主微微的一笑,心中暗想:裴冷箫,我一定要让你下来向我求饶。
看着她一脸的坚决,李隆基无奈的摇摇头,他有些替裴冷箫感到难过,其实他还挺欣赏裴冷箫这个人的。
不过或许也只有像他这样的男人,才能制得住像禨儿这么霸道的人吧!而且有裴冷箫做妹婿,一旦太平姑姑有所举动,他也可名正言顺的获得冷竹岛的帮助,这也不失为一石二鸟之计。
“好吧!我会做主的。”
???
冷竹山庄的大厅中,两男一女脸色凝重的坐在由南海红桧雕刻的华美座椅上,一旁游戏的小孩子虽然不懂大人们在烦些什么,但是他也感觉到空气中不寻常的气氛,而安安静静的抱着小球爬上了其中一人的腿上坐着。
“二哥,你想大哥这次被召入宫会不会有什么事啊?”发声的是大厅中唯一的女子,她秀美的娥眉淡淡的蹙着,在她细致的脸蛋上扫出浅浅的忧虑,让她原本美得出奇的容貌更添了一份我见犹怜的心动。
“如果他们敢对大哥怎么样的话,我们就杀上京城去!”坐在女孩右手边的男人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桌上杯中的水溅出了大半。
“冷笙,你怎么还这么冲动,大哥临行之前不是交代你多看看《孟子》,学学修身养性的方法吗?看来你大概连翻也没翻。”裴冷筑不急不徐的端起桌上所剩不多的茶,细细的啜了一口,然后又轻轻的放下。
“二哥,这都什么时候了,谁还管什么孟子不孟子的‘志壹则动气、气壹则动志’的鬼说法!”裴冷笙在着急之余,仍不忘秀两句来反驳裴冷筑的说法。
“是啊!二哥,现在最重要的是大哥,他这次独自一个人上京实在太危险了。”
“冷筝,你怎么跟小弟一样沉不住。”裴冷筑不赞同的看她一眼。
“可是谁晓得皇上是不是会突然反悔,然后又随便安个罪名给大哥,就像当年爹爹的事一样。”
当年武后下令抄斩他们裴氏一族时,裴冷筝年龄尚小,对于事情的经过已不复记忆,但是当年裴冷箫连夜带着他们逃离家的恐惧,仍是深深的烙在她的脑海中。
“李隆基虽然年纪轻轻,但是他可不是一个傻子,他才刚接帝位不久,势力还没完全巩固,加上蒲州太平公主的势力未灭,他再怎么样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和我们为敌。”
裴冷筑这一番话虽然只是三言两语,但是却一针见血,当下平抚了裴冷筝心中的疑虑;也不负他被人称为“笑面诸葛”的美誉。
“只不过……”裴冷筑似乎欲言又止。
“只不过什么,二哥?你讲话不要老是分段好不好,听得人心怪难过的。”裴冷笙对裴冷筑总是吊人胃口的讲话方式大表不满,他这个人天生就急。
“你就先听二哥怎么说。”心神稍定的裴冷筝又恢复以往的沉静,安静的等裴冷筑说出他想说的话。
“前些日子我和大哥在他上京前旁边观过星象,帝星大明而且清朗无比;看来李隆基这个帝位少说也能坐个四、五十年。”
“我们又不当官为政,谁做皇帝干我们什么事;只要他早日下令还我们清白就好,他要做多久是他家的事。”裴冷笙双手一摊,做一个与我何干的表情。
倒是冰雪聪明的冷筝听出了冷筑的话中的意思。“这表示除非必要,我们最好不要和李隆基为敌,因为天数已定他会是一个长命天子,对不对?”
“不错!冷笙,你多学学冷筝的。”冷筑嘉许的对冷筝点点头。
“是!然后呢?不会这样就完了吧!”冷笙翻了个白眼,他认为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嗯!大哥走后,这些天我夜观天象的结果,发现大哥似乎有红鸾入宫的现象。”
“什么!”冷筝被冷筑的话惊得怔住了。
“你的意思不会是大哥要娶亲了吧!”冷笙不相信的跳了起来,“笑话,大哥要娶妻的可能就跟我会‘扯’输人家的可能性一样大。”
谁都知道裴冷笙的“诡辩”技巧是一流的,他常常可以用一堆歪理堵得人家哑口无言;也就是他这张嘴巴连续气走了近一打的夫子,最后一个夫子还是号称天下第一辩,但也拿他没有办法。最后裴冷箫只好亲自和冷筑两个人负起教他的重责大任。
“大哥不会迎娶的可能性跟我会出错的可能性一样大。”冷筑淡淡的说。
这一句话让冷笙砰地一声又坐回了原位。因为“笑面诸葛”会出错的机率实在太小了,至少他长这么大就没有看他这个二哥出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