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太多了。”
“火凛天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他怎么可能说失忆就失忆?”白定樵不相信。
“你我都知道‘百步归心’的厉害,他毒发的时候你也见过的,那全身经脉逆流会令一个人疯狂至死,在经过这么大的痛苦后,他会失去记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雪松就事论事的分析。
“可时间上也未免太凑巧了。”他知道雪松说的有理,或许是心中的酸涩,让他怎么也不愿意承认火凛天是真的失忆了。
“我知道现在不管我怎么说,你一定不会相信的,要不是我看过他刚刚的神情,或许我也会和你一样存着疑惑。等你看过他的眼神后,就会明白我为什么会这么说了,他那纯然一如孩童的眼神不是用装的可以装出来的。”雪松再一次替火凛天辩驳。语言或许还能作假骗骗人,但一个人的眼睛却骗不了人。
“可是……”白定樵挥不去心中不安的感觉。
“你不觉得自己太多虑了吗?他又何必玩这种手段,这对他又没有一点好处。”
“或许是你太过关心他了。”白定樵闷声的说。
“你想太多了,就算找关心他,那也只是因为他为了救我才会发生这种事的,就一如你会这般担心我而来火云堡一样,不是吗?”
可是那也是因为我爱你呵!白定樵想吼出心中的真实情感,可是俗世的礼教又让他将到口的话吞了回去。
“我情愿你对他的关心和我对你的是不一样的。”他哺哺的说。
“你说什么?”雪松没有听清楚。
“没什么!”白定樵摇摇头。为什么他会有一种被人摆弄而渐渐失去方向的恐慌呢?
“若没事,白兄就早点儿歇息,我也该再过去陪他了。”雪松说完便转身,头也不回的回到火凛天的房中,全然没有发现白定樵眼中流露的伤痛。
雪松啊雪松,你真以为他的失忆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吗?你一点也没有发现你全副的心神都在他的身上了吗?你也忘了他是个多可怕的人了吗?
如果可能,白定樵倒情愿失忆的人是他自己。
“你不见了!”火凛无怨忽的看着推门进来的雪松。
“你醒了?对不起,我刚刚出去了一下。”雪松走到床边,像是哄着赌气的小孩子般的,轻拍了拍转身背对她的火凛天。
“你答应过我的。”他把自己的头闷在被子中,那不快的声音听来有些滑稽。
“我知道是我的不对,如果你真的不想理我,那我走好了。”雪松起身离开,或许让他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也好。
可是她才一迈出脚步,身后的衣袖已被人紧紧的拉住。
“你不要走啦!你一走,那个女人一定又会回来的。”
雪松回头看了一眼紧紧抓着她的火凛天,他脸上的惊恐明显可见,不知道怎么的,她心中竟生出了一股怜惜之情。
“又作噩梦了?”
火凛天停了好半晌才不甘愿的点了点头,“我不喜欢梦中的那个女人,她一直在打那个小男孩。”
“小男孩?”雪松有些不明白。
“我不知道,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可是她脸上的表情好可怕,好像要把人吃掉一样。”火凛大脸上尽是受惊后的恐慌。
雪松拍了拍他的手,轻声的安抚。“没事的,你只是作了个噩梦,这个世上没有这个女人。”
“我知道有的,她真的很可怕,她一直在打那个小孩子,而且还把他关在那个到处都是死人味道又连一点光都没有的洞中,她想饿死那个小孩子。”火凛天拚命的摇着头。
雪松连忙拥住火凛天,他那惊慌失措的样子教她好是心惊,“别怕,没事的,有我在,没人可以伤得了你的。”
或许是雪松的怀抱给了火凛天安定的力量,他不再像初时猛力挣扎,但仍不停的颤抖得像是雨中的孤叶。
“她一直骂我,说我一点用也没有,她说她生我就是为了留住那个男人,既然我留不住他,我就一点也没有存在的价值!我真的好痛,我求她不要再打了,我不要被关在那个可怕的地方了,可是她从来就不听我的话,她还说她不会轻易的让我死掉,因为她要一辈子看我害怕的样子……”
他打了一个寒颤后才又接着说下去:“可是,这又不是我的错,那个男人不要我不是我的错,又不是我自己要这样的……”
这下雪松终于明白火凛天所说的是什么了,原来他梦中那个小男孩就是他自己,而那个可怕的女人合该就是火烈云。
雪松的心都绞痛了起来,怎么会有女人这样对待自己的小孩,再怎么说,他也是她十月怀胎所生下来的,不是吗?
“这当然不是你的错!”雪松感同身受,立刻安慰道。
相较于他生命的不被喜爱,她的存在又何尝不是,多少次她也曾怨恨上天为何不让她以女子的身分活下去,却又让她身为女人。
她和他其实拥有一颗如此相像的心灵,只是她心中的黑暗让她紧紧的锁在内心深处,而他,则是让自己和那黑暗同化罢了。
“你哭了?为什么?”
等火凛天的手拭了下她的脸,雪松才发现自己落泪了。她有些愕然的抚着颊上的湿润,当她放弃以女人的身分活下去时,相对的地也放弃了哭泣的权利,现在她为什么落泪呢?
“相信我,这真的不是你的错!”不只是对他,雪松这话也是说给自己听。
“从来就没有人会对我说这样的话。”火凛天小心的擦拭着雪松滚滚而下的泪水,“你别哭,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告诉我,我一定帮你把他们欺负回来,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我一定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看着火凛天像是小孩子般的起誓,明知道眼前的他就如同孩童一般,可是雪松仍是不由自主的感动了。
从来就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从来就没有人如此接近过她的心,其实她并不想成为年家的长子,她也想在软弱的时候好好的大哭一场,可从来就没有人明白。因为所有的人都认定年雪松是年家的长子,是个天之骄子,像这样一个处处惹人妒羡的人,是没有悲伤的权利的。
“谢谢你。”雪松噙着泪的绽出一抹微笑。
这像孩子般的火凛天,卸下了她的心防,让她想也不想的就紧紧的回拥着他。只因为此时的火凛天,在雪松的眼中不再是她印象中狂邪的火凛天。
他是如此的单纯、温柔的、依赖的也是被依赖的,不知不觉中,就这样全然的攫住了她的心。
窗外的雪不知在何时已静了下来……
第五章
蝎青阴郁的看着手中的玉银,这是蛇红生前最爱的一个手饰,说什么也不让他人碰一下,可现在的她再也没有办法说一个“不”字了。
她早知道以蛇红这般莽撞的性格,迟早有一天会死在主人的手中,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早,早得让她连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她不该怨的,自从她们进了火云堡后,早就将生死交给了火凛天,毕竟当初在进入火云堡之初她们就明白,在火云堡中火凛天就是主宰,他要她们生就生、死就死,她们全然没有一丝置赁的余地。
可教她如何能够不怨?蛇红可是她的妹妹,纵然她有再多的不是,仍是她最重要的妹妹呀!
要不是那个年雪松来到火云堡,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蛇红现在也能好好的活着,而不是只留下这一只镯子,曝尸在荒郊野外。
这一切都是那个年雪松造成的!
一个黑影由屋顶而入,蝎青只消一眼便认出是火云堡传讯的探子。
“参见蝎青姑娘,属下有一事需禀报堡主,请蝎青姑娘通报。”由于蝎青算是火凛天身边的人,在等级上比这在外的探子高了一级,是以探子见了蝎青是以单膝下跪的大礼参见。
蝎青微微皱起了眉头,自从堡主解了“百步归心”的毒后,性格有了极大的变化,而且整天待在雪同园中,除了和年雪松在一起外,什么人也不见。
“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可是…”探子似是有些犹疑。以往火云堡的消息都是直接传给堡主知道,如今蝎青姑娘反常的做法,让探子心中不免有些疑虑。
蝎青挑起一边眉头,冷冷的瞪着眼前貌似恭敬的探子。“你这是怀疑我?”
“属下不敢!”
探子怎会听不出蝎青口气中的不悦,再一对上蝎青冷骛的眸子,当下心中打了个冷颤,连连的磕头谢罪。
“那你还不快说?非得要我办了你才肯说吗?”
探子被蝎青这么一吓,不敢再多作隐瞒,便把怀中的书信呈给了蝎青,“这是年老爷捐给堡主的信。”
蝎青抽出信,快速的测览了一遍,“年老爷和他的夫人想来我们火云堡探望年雪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