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担心她的安危,所以才刻意到巷口等她?
夏蕾心揪痛。
是啊,她为什么都没想到?那一次次的巧遇,夜夜陪她走那段暗巷路,原来都是他藏在粗悍外表下的极致温柔。
「老师,其实我哥很喜欢妳,妳知道吗?」
她知道的,一直都知道,只是不敢面对。
「老师,妳之前不是劝过我吗?妳劝我不要一味地迷恋Eddy,要真正看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我现在知道了,老师,他根本不是我想象的那种好男孩,他跟我交往,只是因为我变漂亮、受欢迎了,所以他觉得我可以增添他的光彩,他其实……根本没真正喜欢过我。」说到这儿,李安琪深沈地叹气,娇嫩的少女芳颜初次展露出成熟的风韵。「阿杰才是真正对我好的人,可是我却一直伤害他。」
夏蕾怔怔地看着自己一手改造的美少女,她似乎一夕之间长大了,眼神已逐渐染上属于女人的自信。
「这么说来,妳现在不讨厌阿杰了?」
「嗯。」李安琪点点头,垂下眼,霎时有些羞涩。
夏蕾不自觉地微笑,为少女纯纯的爱感到高兴。
「老师,妳能不能答应我?」李安琪忽然抬起眼,热切地望向她。「给我哥一个机会。他真的、真的很喜欢妳,我是他妹,我看得出来,他面对妳的时候,就好像遇上了天敌,他不会舍得伤害妳的,永远不会。」
夏蕾眼眶泛红。「我知道的,我知道。」是酸楚吗?或是甜蜜?她只觉得胸口涨得满满的,一腔情意就要决堤。
「我去找他!」
她转身,继续奔跑,情路迢迢,她不怕一直这么跑下去,因为她确信他会一路伴着她。
她跑过暗巷,天空飘下了细雨,冷冷的,她的心窝却发烫。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她停下来接电话。
「妳这女人,妳跑哪儿去了?!」电话那头,传来李安阳粗鲁的质问。「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
「你在、等我吗?」她问,喘着气,嗓音带着笑意。
「谁、谁说我在等妳了?」遭人戳破心事,他显得狼狈,急促地辩解。「我在朋友这里,我在……呃,在打麻将!」
「打麻将?」樱唇弯弯。
「没错!」
「既然你在外头,怎么会知道我还没回去?」美眸莹莹。
「因为……因为安琪刚打电话给我,她说她一个人在家里很害怕,妳快点回去陪她!」可恶的命令语气。
她却不生气,只是抿着嘴笑,透过迷蒙的雨帘,她能看见,他正站在面摊边讲电话。
「你为什么自己不回去?」她继续逗他。
「不是跟妳说了吗?我在朋友家打麻将,还没过瘾呢!」
「为了麻将,你可以丢下妹妹不管吗?我还以为你是个好哥哥。」
「我是啊!」
「那你怎么不回家?」
「我──」他词穷了,编不出借口来,握拳在胸前一挥,暗气自己。
她远远地看见他又懊恼又无奈的神态,笑意依然漾在脸上,喉咙却已开始泛上一丝丝酸。
这个可爱的、傻气的男人啊!
「如果我说,我想见你呢?」她沙哑地问。
「什么?」
「如果我说,我希望你出现在我面前,你会马上过来吗?」她定定望着他挺拔的身影,发现他整个人一僵。
「妳这是什么意思?」他小心翼翼地问,怕自己会错意。
「如果我说,全世界我最想见到的人就是你,你肯飞奔到我面前吗?」清泪如珠,静静地在她颊畔散乱。
「妳……妳到底怎么了?」他慌了,明显地手足无措。「夏蕾,妳在哭吗?」
「我想见你。」
「妳、妳别哭啊!告诉我妳在哪儿?」
「我就在你面前。」
「什么?!」他瞠目,半晌,转过头来,发现她伫立在雨中的亭亭倩影。
他先是怔在原地,几秒后,恍然大悟,脸颊漫开可疑的红。
他踏着大大的步履过来,用怒气掩饰自己的尴尬。
「妳他马的干么没事跑出来淋雨?看看妳,全身都湿透了!」他咆哮,一面焦急又笨拙地用未受伤的左手脱下身上大衣,披在她身上。
她笑着流泪,感觉一股暖意透进肩胛。「你自己也在淋雨,不是吗?」
他愕然,片刻,甩甩头,不由分说地将她拉回面摊棚子下避雨。
她站在雨棚下,湿润的眼定定直视他。「安阳,你告诉我,我还是有人要的,对吗?」
他忧虑地蹙眉。「妳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我爸爸讨厌我,妈妈只知道利用我,他们都不爱我,但是这世上会有人爱我的,对不对?」她执着地问,泪水肆意漫流。
他吓着了,「妳、妳怎么了?妳别哭啊!老天,妳怎么会哭成这样?」手忙脚乱地替她擦眼泪。
「你告诉我,会有人爱我吗?」
「当然有!我爱妳,我就爱妳啊!」他教她这一句句沙哑又伤感的询问给逼得濒临失控。「妳这笨女人,问这什么笨问题?妳难道不明白我对妳的心意吗?我知道自己粗鲁,没读什么书,配不上妳,可是我想要妳,我渴望妳到整个心发痛,难道妳都不知道吗?」
「真的吗?」
「妳这可恶的女人!妳简直存心把我给气死!」他瞪她,又是难受,又是心疼。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气你的,我只是……不敢相信。」不敢相信有人会真心爱她。
他看着她,她哭得像泪人儿一样,每一颗眼泪都紧紧拧痛他的心。
他急切地握住她的肩。「妳听我说,夏蕾,我想要妳,我爱妳!如果妳肯跟我在一起,我可以给妳我所有的一切,我会好好地爱妳、好好疼妳,我不会让妳哭,我要妳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我要给妳幸福,给妳无忧无虑的生活,妳要什么我都给妳,只要妳说一声好,我可以──」
「好。」她忽然轻轻应了一声。
他傻住。「妳说什么?」
「我说好。」
他瞠着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微笑,回应他的眼神很坚定。「我要跟你在一起,李安阳。」
「妳是……认真的?」
「嗯。」
「不是耍我吧?」
「不是。」
「可是我是这么一个没文化的男人……」
「别再说了。」食指温柔地抵住他的唇。「你存心把我气死吗?」
她学他之前说的话,泪光闪闪,唇畔的笑意却甜得可以溺死人。
他无助地沈下去了,顿时不知说什么好,他的脸发红,心跳狂乱,呼吸像发烧的人一样,无可救药地急促。
她凝睇他,又是感动,又是甜蜜。
她真傻,有个男人如此钟爱她、呵护她,她却为了怕受伤、不敢依赖,将他拒于千里之外。
「我觉得自己真傻。」她娇憨地低语。「我是个笨蛋,对不对?」
「妳笨?」他没弄懂她话中深意。「不,妳一点也不笨,妳很聪明,很有气质,再也找不到像妳这种内外都美的女人。」
「比我好的女人多得是。」
「谁说的?我只看到妳一个!」
她轻轻笑了,上前一步,主动偎入他怀里,拥抱他强韧的腰杆。
「那是因为你也很傻。你很傻,才会爱上我这种女人。」
「我才不傻。」他发窘,慢慢懂得她的意思了。
她,是在向他表白吧?
「你傻透了,明明对我好,还要装作不在意,你真的好傻。」
他更窘了,想起方才她就站在几步之外看着他耍猴戏,还逗他玩,他觉得好丢脸,男人尊严扫地。
「妳这可恶的女人,看我怎么教训妳!」
他威胁地搂住她,发烫的唇放肆地侵略她软嫩的耳窝,在这寒冬夜里,对赖在他怀里的天敌施予最甜蜜的惩罚──
终曲
这天,是欧泰春的寿宴。
欧家大宅热热闹闹地张灯结彩,政商名流云集,齐声来道贺。
夏蕾也来了,在李安阳的陪同下,亮丽出席,一身Dior的花园雪纺礼服,没戴任何首饰,只有一件短披肩,秀发蓬松地垂在后背,装扮自然到近乎单调,却是艳惊四座。
李安阳也舍弃了领结领带等教他全身不自在的赘饰,Issey Miyake秋香绿棉衬衫、黑色连帽斗篷,颈上松松拢一条夏蕾送他的编织围巾,既帅气又潇洒。
两人相偕出现,惹来一阵窃窃私语,大伙儿都在传八卦,惊异为何白手起家的粗鲁小子会搭上社交界的礼仪字典。
对众人明明好奇得不得了,却又碍于礼节拚命掩饰的注视,两人只觉得好玩,交换趣味的一瞥。
「看来我们两个站在一起很不搭。」李安阳淡淡扯唇。
「不搭就不搭。」夏蕾盈盈地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难不成他们还能用眼神拆散我们?」
「我可不许妳离开我。」李安阳占有欲强烈地搂住她,在她耳畔低语。「妳是我的,那些对妳流口水的男人都该去死!」
「那些巴望着能跟你跳舞的女人才该滚一边去呢!」她不客气地回应。「我绝不会让出你身边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