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三人面面相觑。
「我代表欧泰春来付赎金。」
「真的假的?」老大瞇起眼,难以置信。「你别想骗我,刚刚那女人在电话里明明说欧老头不肯付钱。」
「不信你们可以打电话问问她是不是真的,五千万,只要你们肯放人,我马上汇入你们指定的瑞士银行户头。」
老大皱眉,犹豫半晌,命令小弟把地上的手机捡起来,将散开的电池盖装好,递给他。
老大一面拨号,一面拿枪继续指着李安阳,不一会儿,对方接听。
「贱女人,这边有个男的说欧泰春叫他来付赎金,真的假的……马的,那妳刚刚怎么不早说……好了好了,别啰唆了,我知道了!」
老大挂电话,狠狠瞪李安阳。「看来你说的是真的。」
「老大!太好了,可以拿到钱了。」身后两个小弟欢天喜地,好开心。
「好,我们可以放人。」手枪在李安阳眼前晃动。「不过你也别想耍花样,马上打电话汇钱。」
「没问题。」
第十章
像一场梦。
绑匪释放了夏蕾后,李安阳带着她一路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山区。他手臂受了伤,夏蕾坚持先到附近的医院治疗,然后两人来到一家小旅馆,要了一间双人房。
房内,布置简单温馨,没有太多累赘的装饰,只有必要的家具,暖暖的黄色灯光,烘托得整间房像世界的尽头一般静谧。
夏蕾呆呆地坐在床上,看李安阳弯下腰,调整床头灯光,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不论是几个小时前的一团混乱,或是现在的安详平静,都像是一场梦一样,虚幻而不真实。
她被绑架了,幕后主谋是自己的母亲,她的父亲不肯付赎金救她,绑匪们愤而打算侵犯她,就在她最绝望的时候,他出现了。
以英雄般的姿态,解救了她。
他是英雄,是指引她从黑暗地狱回到人世间的明灯,他不可能真的存在,这一切是个荒谬的梦。
不像真的……
「你真的是代表我爸来付赎金的吗?」她看着他怔怔地问,声音很沙哑。
「什么?」他抬起头,没听清楚。
「真的是我爸,让你来救我的吗?」
他听清问题,高大的身子似乎一僵,但表情却是爽朗。「当然是真的。怎么?妳怀疑啊?」剑眉挑起。
她的确很怀疑,妈明明在电话中告诉绑匪,父亲不打算付钱,不是吗?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
这五千万,真的是她父亲出的吗?
夏蕾看着李安阳,看着他故意装出开朗中带着几分玩笑的神情,有意让气氛变得轻松,她看着,胸口一紧。
「干么这样看着我?」他被她看得有些尴尬。
她摇头,不说话。
「是不是还在想刚刚的事?」他蹙眉,眼神变得担忧。「已经过去了,夏蕾,他们没伤害妳是不幸中的大幸,妳就别再多想了。」
「我很好,你别担心。」她静静地说。
「真的吗?」他沈思地瞅着她,彷佛在估计她话语可信度有几分,然后,他点点头。「喝杯热茶吧,这样心情会安定一点。」
说着,他来到热水壶前,用着不灵活的左手试图冲茶。
笨拙的动作再次牵动她的心。她起身,抢过他拿在手中的茶杯。
「让我来吧。」她轻轻推开他,为两人各冲了一杯茶,热水的蒸气在她眼前漫着雾,她眨眨眼,好像眼睛也被雾气染得湿润。
她将其中一杯茶递给李安阳,两人各自在床沿坐下。
「你真傻,干么让自己蹚进这趟浑水?」她捧着茶杯,低眉敛眸,低低地说。「难道你不知道你这样单枪匹马过来,连你自己都可能有生命危险吗?」
「谁告诉妳我单枪匹马的?」他轻声笑。「我当然撂人来了,如果不是他们帮我找妳,我哪能那么快就知道妳的下落?只是我怕人太多反而坏事,先一个人来探探情况而已,没想到他们那么逊脚,没两三下就被我解决了,根本用不着我那些兄弟来帮忙。」
「可是,你还是付了五千万。」她哑声说:「真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啊?我不是说了吗?我是代表妳爸去付钱的,出钱的是妳老爸,不是我。」
她默然,低垂着头。
他感觉得到她的黯然,慌乱地想安慰她。「妳听我说,夏蕾,其实妳爸还是很关心妳的。他知道妳被绑架了,很紧张。」
是吗?夏蕾涩涩地牵唇。她无法想象那对人对事一向冷酷的父亲,紧张起来是何模样?
「妳妈妈也很担心,一直哭。」
这她相信,妈妈呼天抢地起来是很令人心惊的。
夏蕾嘲讽地想,不想再提自己父母,转开话题。「你找来帮忙的那些人是你以前认识的朋友吗?」
「妳是想问我,他们是不是道上的兄弟吧?」李安阳很快便猜出她话中涵义,苦笑。「他们的确是我以前在街头混的时候认识的哥儿们,我知道妳认为我不该跟这些人来往,但──」
「不用说了,我明白的。」她低声打断他,语气有着强烈的自嘲与苦涩。「比起上流社会有些只会装腔作势的有钱人,这些朋友至少对你有义气。」
他听了,眉头一皱,又担心了起来。
「妳没事吧?夏蕾。」如果是以前的她,肯定会对他说上一段大道理的,现今却如此安静,默默地接受了他跟道上兄弟来往的事实。
这两天的经历,毕竟还是在她心上划下伤痕了吧?是否那些劫匪曾经对她做了什么?
他倏地咬牙,忍下胸口陡然翻起的怒火,假装平静地在她身畔坐下,抬起没受伤的手,握住她的肩。
掌中的触感,纤细得令他有些吃惊。是他的错觉吗?怎么他觉得她好瘦弱?
「妳坦白跟我说,夏蕾,妳之前是不是没对我说实话?这两天那几个绑匪对妳做了什么?」
她摇头。「他们没做什么,只是把我绑在那里而已。」
「他们没对妳动手、没打妳吧?」
「没有。」
「他们没有……呃,」他有些难以启齿。「妳知道的,我的意思是──」
「他们没有强暴我,如果你想问的是这个的话。」夏蕾直视他,眼眸蒙眬。「他们刚要对我动手,你就来了。」
「那就好。」李安阳大大松了一口气,眼中闪过欣慰。「妳没受到伤害就好了。」
她是受伤了,不在身体,在心灵。
而那其实是旧伤口了,只是一再揭开,她痛到无奈。
「为什么你会来救我?」
「妳说这什么话啊?如果今天是安琪被绑架,我也一样会去救她!」
「那是因为她是你妹,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你根本不必为了我冒生命危险。」她幽幽地说。至亲之人都不一定在乎彼此了,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好?「你真是太傻了,其实──」
「妳是我喜欢的女人!」他蓦地喊道,她愕然住口。
「你说什么?」
「妳是我喜欢的女人,这样的理由还不够吗?」他盯着她,眼神清澄,燃烧着赤裸裸的热情。
她顿时无法呼吸,心跳得好急,整个人发烧发热,脑子晕沉沉的,欲言又止。
他……喜欢她!
「妳不必说,我知道妳心里怎么想。我以前也跟一个像妳这样的女人交往过,她是大老板的千金,很讲究穿着打扮,也很讲究社交礼仪,她有点像妳,只是没妳的幽默、没妳的温柔,她──」他停顿,嗓音痛楚且沙哑。「她告诉我,她只是跟我玩玩恋爱游戏而已,她根本不可能嫁给我这种不学无术、没家世没背景的男人,她跟我,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不可能在一起。」
他也受伤了,被自己心爱的女人,用那样冷酷的理由拒绝。
深沈的酸涩泛上夏蕾的眸,她喉咙梗着,忽然很想哭。「那个女人真的对你这么说?」
那女人怎么可以如此伤害他,对他如此残忍?
「所以妳也不必介意。」他别过头,不敢看她的眼。「我喜欢妳归我喜欢妳,妳用不着表示什么,我只要妳过得幸福就好。」
他只要地幸福。夏蕾酸楚地想。
她的幸福在哪儿呢?她曾经以为那间她辛辛苦苦存钱买下的小窝,就是她的家,她幸福的所在了,但为了出版社,她不得不卖掉。
如今,她的幸福又在哪儿呢?
她想哭,止不住的泪意如潮涌,在胸口泛滥成灾。
这情绪的冲击来得太强、太猛烈,她不知如何是好,不自觉地抓住李安阳衣襟,眼泪一颗一颗,像流星一般坠落。
「妳哭吧。」他心疼地、温柔地、小心翼翼地拥住她。「这两天妳受了太多委屈,是该好好哭一场。」
这夜,夜色苍茫,朦胧的月光悄悄地从窗外透进来,一室静寂,只有她低低的,断断续续的哭声。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fmx.cn ***
隔天,夏蕾主动回欧家大宅。
她的突然来访令欧母有些吃惊、有些心虚,却还是摆出一个母亲欢迎女儿的热情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