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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城内,永春胡同逸竹轩──
这是那名叫原君振的小伙子透露的消息,也是「找」的据点。
一切都发生得很巧合,但童啸寒已无暇细想其中的细节;对他来说,寻回爱妻比解宿怨重要千倍万倍!
所以他很干脆地将唐门的事丢给申非言,独自前来西安城。
童啸寒抵达西安城后,第一站便是原君振所说的逸竹轩,前脚才踏上逸竹轩门前石阶,门上的对联便令他揽眉。
上联是:自古糟糠皆可弃
下联是:唯有珍玩价值高
横批是:买多卖多
「诗不成诗,可笑。」嗤鼻冷哼,童啸寒举步入内。
甫跨过门槛,一名青衫小厮便过来招呼。
「爷安好,今儿个风光明媚、鸟语花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啦?看看呗,看您是要买战国古币,还是一代军师诸葛孔明──之妻最钟爱的花瓶,或是唐朝杨贵妃──身旁侍女的随身玉佩,还是……」
「交出我的妻子。」
「啊?」小厮一愣,回神嘿笑。「爷您爱说笑,咱们逸竹轩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爷您的夫人──哇啊啊!」
下一刻,小厮发现自己的脚离地三尺。「爷、爷饶命啊!」
「交,活命;不交,死。」
「爷……」小厮觉得自己快窒息了。「您、您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嘛……」
「叫主事的人出来。」
「是是是。」
咚的一声,小厮重新尝到「脚踏实地」的滋味,赶忙往轩内的侧门冲去。
半刻功夫,一名老妪缓缓步出,声音沙哑难听,像石粒互磨似的说道:「不知这位爷到老身的逸竹轩有何贵事?」
童啸寒打量对方约莫六旬的佝偻身形,眉锋一拧。
「啧啧,爷该不会比我这老婆子还耳背吧?」
「水若人在哪里?」
「嗄?」老妪手掌贴在耳后。「您刚刚说什么?」
「妳我心知肚明。」童啸寒双手环胸,斜倚着帐柜,眼神似冰。「门外上联不接下联,却意在言外。」
「听爷的口气,肝火很旺吶。」
「寻妻不着……」童啸寒随意拿起帐柜上的纸镇把玩,忽地一握,掌上的石制纸镇已成粉末。「别怪童某迁怒妳逸竹轩。」
老妪摇首,「迁怒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爷您真够狂了。」
「说!妳在『找』中居何地位?」
「爷欲寻妻,老身可做主接下这项请托。」
「交出吾妻,童某或许会饶妳一命。」童啸寒冷着声说道。
「爷的夫人是何方人氏?姓啥名谁?」
「妳究竟是谁?一年前掳走童某的妻小,意欲何为?」
「说吧,成立至今,『找』还没有找不到的人事物。」
「再文不对题,别怪童某血洗逸竹轩。」
一句「血洗逸竹轩」让老妪停了口,苍老的目光投向他。
「爷,您的杀戮之气真重吶。」
「边疆浴血十数载,换作是妳亦然。」
「哎呀,我只是个不中用的老太婆,哪禁得起这么打打杀杀的?」老妪朝他咧嘴露齿一笑。
童啸寒忽然瞇起眼,打量了眼前的老妇好一阵子,才道:「告辞。」语毕,转身朝来时路离去。
「不送,欢迎爷再度光临逸竹轩,老身定然烧水烹茶,款待贵客。」
步伐顿停,童啸寒回头送上一抹高深莫测的轻笑,「童某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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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查不成,童啸寒决定暗访。
但逸竹轩神秘诡异的老妪也非省油的灯,谁想得到,隐于市的逸竹轩宅院深广且布满奇门遁甲,非寻常人所能擅闯。
一阵才破,新的阵式又起,环环相扣;童啸寒虽不把这些小阵仗放在眼里,但也觉得不耐烦。
他一向没耐性,年少时是,近中年后依然如此。
若非担忧爱妻就被囚在这座宅院某处,他会毫不迟疑地毁去逸竹轩的宅子,也不必一个接一个破阵,平白花费十来天的功夫,也只探了逸竹轩七成别院,还是寻不着爱妻。
今夜,他遇上的是以干、坤二卦为主,金、木二行为辅的锁龙阵。
阵内,童啸寒屏气凝神,专注于阵内的情势;阵外,欧阳水若看得屏息心焦,面纱下的脸色苍白如纸。
「玉昭,妳还要为难啸寒多久?」再也忍不住了,她问向陪在身边一同观看阵势的佝偻身影。
名唤玉昭的老妪慵懒的打了个呵欠后才开口,声音出人意外,清脆得犹如夏夜里随风摇曳的风铃。
「娘,比起十五年的漫长等待,他才忙了十三天,算不上辛苦。」欧阳玉昭咬了手中的果子一口,品尝甜美滋味。「放心,不会有事的。」
「妳口中的『他』是妳爹、我的夫君。」欧阳水若纠正她。「玉昭,娘纵容妳贪玩的性子,一年前也顺妳的意,劝环翠随妳非言叔叔回陇西,还跟着妳离开环玥书院,但凡事──」
「我知我知,凡事要适可而止,得饶人处且饶人。」欧阳玉昭替母亲接了下去。「不过,娘可没说得饶『爹』处且饶『爹』喔。」
「玉昭……」欧阳水若哭笑不得,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呵,承袭了她与丈夫的一切,更有属于她自己的古灵精怪,让为人母者的她头疼不已。
她心里明白,女儿是气不过丈夫将她们母女留在江南这么多年不闻不问,所以想尽办法说服她离开环玥书院。
一年前,她依了她,因为疼惜女儿,更因为西安城离他更近一些。
一年前,她大可与环翠一同前往陇西,但她没有。
她承诺过,等他来接她;所以,一直等着……
十五年了……欧阳水若深挚的目光投向试图破阵的童啸寒,那俊逸冷峻的面容依旧令她心动,脸上的沧桑也令她心疼。
唉,如今丈夫就近在眼前,他们夫妻却还不能相见,这何尝不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折磨?
不解情事的傻女儿呵,完全不知道这样非但折磨了自己的父亲,也折磨了自己的母亲。
「玉昭,够了!」
「才不呢。」干皱的老妇脸上露出蛮横的表情,看来极不搭调。
「玉昭。」
「再等等嘛,娘……」欧阳玉昭开始耍赖了。「想当我欧阳玉昭的爹,也得先掂掂自己的斤两才行,我欧阳玉昭是何许人也,要我改姓『童』,哼哼!先要看他的八字够不够重。」
「哦?」一声低沉的轻哦飘来。「那么,妳觉得童某八字够不够重?」
「当然不──」这声音?
母女俩同时回头。
欧阳玉昭吓得老脸狰狞,瞪大一双「老」眼,看着不知何时已破阵来到两人身后的童啸寒,同时感觉体内一股窒闷。
不敢相信,她她她她她……她竟然被人点中穴道!
另一方面,欧阳水若还不及回神,便被一只铁臂勾进睽违十五年的胸怀。
千头万绪令她张口结舌,无法立即反应。
是惊讶、是狂喜、是更多更多说不出的深情挚爱,欧阳水若顾不得女儿还在一旁,忘情地回搂这个令她几近疯狂思念的男人,小脸贴上炽热的胸口。
天啊!十五年,整整十五年的等待啊……
好不容易找回说话的能力,她却只能抽噎地轻唤着丈夫的名。
「啸寒……」声落,泪亦烫红了眼眶。
相思绵绵无尽期,珠泪暗垂只为君──流了十五年的相思泪,以为泪水早在这漫长的等待中流尽流干;可再度重逢,珠泪依然成串。
这次,不是因悲,是喜极而泣。
「让妳久等了。」童啸寒双臂紧紧抱住她的身子。「我来接妳了。」
十五年了,她依然纤瘦得教人心疼。
「原谅我,竟让妳等了十五年。」
活过三十九个年头,不曾向任何人低头道歉过──这样一名刚强傲然的男子,此时此刻,对他的妻子致上最深的歉意。
这一句话揪痛了欧阳水若的心,又矛盾得令她破涕为笑。
「你这样……要我怎么怪你……」
童啸寒取下她遮容的面纱,细看十五年未见、只能日夜凭借刻在心中的模样以解思念的妻子。
岁月待她一如她对他的温柔──十五年过去,她的风韵在清灵中添上醉人的妩媚;神色之间,有为人妻的柔情似水,有为人母的成熟仁慈,更有身为他心仪女子的绝美迷人。
「妳依然如故。」他情难自禁地亲吻她柔嫩的颊边,很快的,又见她双颊泛起娇羞的浅红。「不,是更美了。」
「你也是。」欧阳水若拭去泪水,夫妻重逢、一家团圆,不该哭泣的呵。「啸寒,你依然是我的丈夫,今生今世唯一的丈夫……」
说好不再哭的,偏又忍不住。欧阳水若好气自己太过感伤的情绪。
「别哭了……」童啸寒重新搂她入怀,爱怜地低语:「别让人以为我只会惹妳伤心,虽然这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