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的人是妳,这些日子里,我没有一夜让妳睡得安稳。」童啸寒说,唇吻在逐渐暖和的小手。
像是为了追回错过的两年,他对她的渴求几乎到了需索无度的地步,让欧阳水若累得昏厥入睡更是常有的事。
「呃……」承欢受泽的闺房情事被这么一提,欧阳水若蓦地红了脸,启唇又合,来来回回好半晌,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水若啊水若,妳要为夫怎么放得下妳?」他吻着她的手,轻喃着。
「你……要离开?」
流连在她手背上的吻因这句话僵住。
「找到凶手了?」
「只是一些线索。」他语带保留,不愿让她的清灵秀丽蒙上仇恨的尘污。
「相较之下,我是否太懦弱、太不孝了?」欧阳水若苦涩地笑着,「我不想报仇,只想过与世无争的日子,生命太脆弱也太短暂,我不想让仇恨填满我的生命,我……」
童啸寒拉她入怀。「报仇雪恨有我就够。」
「让你浴血,而我置身事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啸寒。」在他怀中转身,欧阳水若坚定地望着他。「让我跟你一道去。」
「不行!」他想也不想,立刻打了回票。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辛苦奔走,自己却置身事外。」感觉他后退了些,欧阳水若抓住他的衣角逼近。「啸寒,我是你的妻子,夫妻本来就应该一起面对所有的事情,包括报仇。」
「让妳看我为了报仇而杀人?」他怎么可能让她看见自己阴狠的一面?「水若,听我的话,留在这里。」
「不。」欧阳水若断然拒绝。「我要跟你一起去。」
「妳不会武功,需要人照应。」童啸寒试着说之以理。
「我会医术,也会照顾自己。」
「若动起武来呢?」他问,见她哑口无言的戚然面容,愀然心痛。
但是他不得不说:「到时候妳能派上用场,还是成为负担?」
「负担」两字成功地逼出她的泪。
惊觉自己失言,童啸寒懊恼地低吼一声,拥她贴紧胸口。
「水若,我一时心急口快,不是有意的。」该死,他刚说了些什么?「听我说,妳是我的妻子,丈夫保护妻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我不希望妳有危险,更不可能让妳置身于险地。」
「那么我呢?」欧阳水若挣扎地拉开彼此的距离,水眸万般凄楚地望向他。「身为妻子的我,应该为丈夫分忧解劳,应该随时陪伴在丈夫身边,可是你却将我推得远远的。你护我、爱我、疼我、怜我,为我做了许多许多事;而我呢?什么也不能为你做,什么都……帮不上忙……」
「别哭。」再度勾她入怀,童啸寒不禁有些埋怨她的冰雪聪明,以及柔顺性格底下的择善固执。
「让我跟你去……有什么事,我们一起去面对……好吗?」欧阳水若抽抽噎噎地提出请求。
「不要这样。」他怎能让她踏人江湖这个是非地?「不要为难我。」
情感上,童啸寒为她的忠诚与爱意感动,不愿分离的心情也让他想点头,带她一块儿离开疾风谷;但理智告诉他这并非明智之举。
他不想和她分开,但为了保护她,这是最好的办法──一来她能安全,二来他也无后顾之忧。
「不是为难,我只想做一个妻子应该做的事……求你,啸寒!」
童啸寒激动地搂紧欧阳水若,深深一吻后说道:「妳能为我做的就是好好待在疾风谷,好好过日子,等我回来。」
他安抚的话换来的是她更激动的质疑:「万一你回不来呢?」
童啸寒闻言登时一愣,松了双臂的力道,让她得以挣开;他退后数步,拉开彼此的距离。
「我不断不断告诉自己,说你武功高强,说你绝对不会有事,说你每回离去都能平安归来;但是……我没办法让自己不去想,想你可能遇上危险,想你可能出事,尤其在知道你离开是为了追查凶手之后,我更……更无法不去想,万一你回不来……」
当年的惨况历历在目,凶手的狠毒可见一斑。
知情后,她只有更担心,他可能遇险的忧虑已取代他是否爱她的不安,在午夜梦回间、在不经意处,纠缠着她。
「我不想失去你……」她失去的已经够多了,不想再失去任何人。
「水若。」童啸寒如叹息般轻唤她的名字,走上前搂住她。「我保证,我会平安归来,待我手刃真凶为我们两家报仇之后,我会带妳游遍五湖四海,过夫妻真正该过的日子。」
他怀中的佳人螓首摇如博浪鼓,不肯依他。
「水若?」又一次,他的妻子挣脱他的怀抱。
欧阳水若拭干泪,定定的看着他。「让我静一静,一个人……」
没来由的恐惧袭上心头,童啸寒想也不想便拒绝:「不!」
「求你好吗?」她勉强自己扯开笑容,却是惨澹的戚然。
「水若……」
「我只是想一个人慢慢地走回去,静一静。」
「嗯。」他妥协,握拳忍住拥她入怀的念头。
「多谢夫君。」轻轻一福,欧阳水若转身离去。
走了几步,她蓦地停下,回头凄苦地一笑。
「你知道吗?我真的不想……不想做个只能与你同甘、却不能陪你共苦的无用妻子。」
瞬间,童啸寒想追上她,却忍住了。
追上又能怎样?他无法答应她的要求,追上又如何?
所以,他只能站在原地,目送她渐去渐远的身影,恼恨伤她心的自己。
第七章
「我活了二十多个年头,还没见过这样的夫妻。」
忍不住叹了口气,申非言展臂,就近舒服地搭靠在身边人儿的肩膀上,继续他滔滔不绝的自言自语。
「前一刻才恩恩爱爱出门,后一刻就突然变天,大嫂哭着跑回来把自己关在房里,大哥又阴沉着一张脸站在外头吓人;嘿,妳说这到底是怎么回──哎哟!妳谋杀亲夫啊?」
甩甩发疼的手背。瞧瞧,都被捏红了。
「谁是亲夫?」环翠瞪他一眼,揉揉被他压了好一阵子的肩头,忍不住没好气啐了句:「冒失鬼!」
「哎呀,辱骂亲夫。」
申非言捧着心,故作痛苦状。「为夫的心好痛啊……」
「痛死你算了。」白眼再送一记。
「真是最毒妇人心。」申非言摇头叹息。
「是吗?那就请申公子别再讨环翠这颗『毒』心。」说完,环翠甩头往欧阳水若的房门走去。
「喂,慢──」抓人不及,申非言尴尬地改摸摸头顶。「唉……孔老夫子说得没错,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啊。」
碎念在嘴边,申非言脚下也没闲着,转身走出屋外。
「大哥,您和大嫂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
童啸寒语调很愤怒。
「没事才怪,哎哟!」申非言连忙退开一大步,闪过飞来的拳头。「假以时日,若小弟成为一代高手,大哥您绝对功不可没。」
老拿他出气,武功能不精进吗?
童啸寒淡淡地扫他一眼,不再吭声。
「大哥?」
「她说,她不愿做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妻子。」
「这不是很好吗?」他就不懂了。「任何一个做丈夫的,要是听见妻子说出这种话,高兴都来不及了,大哥怎么会黑着脸吓人?」
「她说……」童啸寒低哑吐出苦涩。「她要随我离开疾风谷,一起追缉凶手。」
「这不是很……糟糕吗?」申非言抓抓脸颊。「您根本不会答应。」难怪大嫂会伤心成那样。
「我不可能让她置身险境。」
「您的顾虑是没错,可夫妻本来就应该同甘共苦,大嫂的想法也没错,嗯嗯……哎呀,谁都没有错,没法子分个是非了。」头痛啊。
谁也没得怪,这一次谁都对,谁都没有错;只是想法相悖,才又让这对恩爱的夫妻起了争执。
真要怪,只能怪「爱」这一字犹如一把双面刃,能保护所爱之人,也能在同时造成伤害。
「大哥,您想怎么办?」
怎么办?
童啸寒的黑眸移向屋舍,不用去看,他也知道她此刻正躲在房里伤心暗泣。
但他,束手无策。
「大哥?」申非言探问。
童啸寒恍若未闻,只是调回视线,转而望向远方天际;可惜,辽阔的天地无助于他舒展沉郁的心绪。
再好的美景若无她,只是一片毫无意义的灰白。
希望她能明白他的用意,别再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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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环翠小心翼翼地敲着门。「是我,环翠,开个门好吗?」
「我……我累了。」门里传出哽咽的声音。
「明明哭得那么伤心,哪来的累?」环翠敲门的力道加重。「姐姐,您别让环翠担心。」
「我没事……」
「别骗环翠了,是姑爷欺负您吗?姐姐如果不开门,那环翠……环翠就去找姑爷算帐。」
「别!我开就是了。」欧阳水若妥协,不是因为担心丈夫出事,而是担心结拜不久的义妹被丈夫迁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