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该拿他怎么办?「啸寒……」
「共度晨昏,白头偕老。」童啸寒搂紧她。「水若,我要的不只这些;也许在妳看来疯狂,但这就是我。」
「我知道。」
「压抑了这么久,我想补偿错失的两年。」
「我懂。」欧阳水若轻轻叹了口气,终于放软身子,躺进他为她敞开的胸怀。「但我不是你,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么……狂放的作为。」
「夫妻相处需要时间琢磨,不急。」
但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吗?
在他执意复仇的心态下,再离开疾风谷是无可避免的事情,夫妻俩依然聚少离多,有足够的时间找出属于他俩的相处之道吗?
欧阳水若不敢问,只能想在心里。
在他们开始像一对真正的夫妻之后,他是否又会留下她离开疾风谷?是否又会像过去一样,作为妻子的她唯一能做的,只有不知归期的漫长等待?
这一趟回来,他又能留在她身边多久?
她怕得不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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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非言咬着随手摘下的香茅草咀嚼,跷着二郎腿,躺在树上晒太阳,时而俯身看看童啸寒练功。
「就说吧,我这张金口绝对不会出错。」他很得意地自言自语,声音恰恰好,能让在空地上练功的童啸寒听进去。
「瞧大哥剑式疾如雷电之余,更带七分快意,与之前的阴郁沉重迥然不同,可见心境足以影响武功修为。呵呵,所以嘛,早听小弟我的话不就没事了吗?啧啧啧,这就叫不听『小弟』言,吃亏在眼──哇呀!」
面对突来的剑气,申非言一个重心不稳,身子自十尺高空摔下,足尖连忙点上树干,借力施力,一个后空翻身,安全落地。
「哇,亲亲大哥,您老真的挥剑劈来啊?」太没义气了!「万一小弟一不小心中招,非伤即残怎么办?」
「自找。」
「您说这话就太没义气了。」搥心肝,他竟然对唯一的义弟如此冷血。「大哥,您这话真是太伤小弟的心。」申非言笑闹地做出西子捧心状。
「哼。」童啸寒收招,按掌调息,结束清晨的早课。
「好大哥,您就别气小弟了嘛。」申非言笑嘻嘻的攀上义兄肩膀。「也幸亏小弟多嘴的毛病,您与大嫂才有机会解开彼此的心结,瞧,现在不是好多了吗?您担心的事也解决了,今后可以放心继续追查真凶,也不怕大嫂误会了。」
「要你多事。」真烦!
「嘿,小弟只是旁观者清,大哥当局者迷,自然看不见大嫂每回送您离开时难过的表情。」
难过?这个字眼令童啸寒皱眉。
「是啊,难过得快哭出来的表情,唉!那样天仙绝色的佳丽,就这么被大哥抛在深谷独活,还得强忍住难舍的心绪,生怕惹您厌恶,怕您嫌弃她,也真是难为大嫂了。」
「你倒是挺关心内人。」墨池般的黑眸瞇起,笔直的杀向义弟。
哇,好酸的话啊!「大哥千万别误会。」申非言开始明白「祸从口出」是什么滋味了。「我只是顺便看看,只是顺便。」
「顺便?」童啸寒的轩眉一挑。「原来内人在申公子的法眼底下,只有『顺便看看』四字的评价而已?」
这、这下误会大啦!看得目不转睛也不对,说是惊鸿一瞥也不行,会不会太为难他这个小老弟了?
「冤枉啊,大哥!不瞒您说,大嫂堪称当今第一美人,任谁见了都会舍不得移开目光;但是君子各有所钟,情人眼里出西施,小弟我……」
看看左右,确定除了他们兄弟俩再无他人,申非言才放心开口。
「小弟我独钟环翠,可是呢,谁教我的环翠老是躲在大嫂后头,想看看环翠,难免会看见大嫂;看见大嫂,自然会瞧见大嫂难过的神情。您要不信的话,下次离谷不妨回头看看,就知道小弟说的是事实。不过说到那个环翠啊……」申非言斯文爱笑的脸垮了下来。
「那丫头每回都拿大嫂当挡箭牌,看来我要娶妻生子还久得很哩!唉,我本将心向明月,无奈明月照沟渠,呜呜!」
在他自艾自怜的时候,童啸寒已收剑回鞘,步向湖畔。
申非言也跟着走在后头。
「哎呀,该不会是我说了什么惹大哥不开心的话吧?」
「不。」义弟只是在无意之间,提醒他对妻子的冷落。
不是不愿回头,而是不敢。怕一回头,离去的念头会败给自己对她的不舍,走不开。
复仇的执念与对她的眷恋不分轩轾,在他心中占有相同的分量,每次离去都免不了拉锯僵持,对他而言,无疑是种考验。
环绕在童啸寒周围的山水依然明媚,可惜此刻在他眼里,这些不过只是无意义的景象,无法令他舒心畅怀。
「罗通捎消息来了。」好不容易见义兄、义嫂感情更进一步,申非言实在不想挑这个时候说,偏又不得不说。「信中提到几个人与陈德有段时间过从甚密。」
如果不是这样紧急的事,他怎么会专提烧不开的那壶水?「您打算何时离开?」
「再等等。」
童啸寒不同于之前汲汲于寻仇缉凶的态度,令申非言不禁疑惑。
「大哥?」
童啸寒扬掌,示意他闭嘴。
申非言这才注意到身后逐渐接近的脚步声。
「大嫂,您早啊。」
「早。」欧阳水若微微颔首回礼。
「天色还早,妳不该起来。」童啸寒用微恼的语调表达关切。
欧阳水若明白这是他在旁人面前一贯的强势作风,淡笑回应:「我想趁露珠末散,去采些金陵草。」
「我陪妳。」
绝美的脸蛋登时一亮,欣喜满足的模样像极得到宝物的小女孩。
童啸寒却皱起眉头,瞪了一旁看得只差没流口水的申非言一眼,旋即解下外衫罩住妻子,从头到脚。
「啸寒?」她不解他的用意。
「外头风寒。」童啸寒不待妻子反应,搂着她往屋里走。「套件披风才准去。」
欧阳水若没有异议,乖顺地任他带进屋。
「怎么回事?」被瞪得莫名其妙的申非言猛搔脑袋,着实不明白义兄为何送他白眼。
就在这时,环翠从屋里走出来,瞧见童啸寒的表情,脚步不自觉的往右移让,吓得说不出话。
「环翠!」见心上人来到面前,申非言立刻将被义兄白了一眼的事抛到脑后,迎上前去。「妳是来叫我去用早膳的吗?妳真好──」
一个「好」字还没说完,环翠就送他一记白眼,打断他的话问道:「是不是你又惹姑爷不开心了?」
「什么?」申非言愣住。
「要不然姑爷为什么臭着一张脸,带小姐……带姐姐往屋里去?」叫了好几年的「小姐」,要她突然改口,环翠有些时候还是改不过来。
「哦,那个啊。」申非言瞅着她忧虑的小脸,大掌无预警地环上她的肩膀,整个人凑了过去,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天冷,我带妳进屋套件披风,再带妳上山采药。」
轰!环翠的小脸立刻变红。「你、你在胡说什么?谁要跟你去采药啊!还有你的手,把你的手拿开!」
「我的亲亲小环翠啊!」申非言收手捧心。「妳真是伤透我的心,呜呜……」
「谁睬你啊!」什么亲亲小环翠,恶心死了。「我问的是姑爷跟姐姐怎么了,不是你、你这个……登徒子!」
「我刚刚不是回答妳了吗?」
「回答我?」环翠一脸疑惑。有吗?
「妳家姑爷、我家义兄,怕他心爱的妻子,也就是妳姐姐、我大嫂上山采药受寒,所以带她进屋添件披风才准上路。」
原来如此。「你直接说就好了,拐弯抹角的作啥?」
「既然妳不爱我拐弯抹角,那我就直接说喽。」申非言的嘻皮笑脸乍敛,换上端正严肃的表情。「妳何时嫁我?」
环翠闻言,登时傻眼,连一句话都说不全。
「你──」
「我等妳的答复,环翠。」语毕,申非言以食指轻触她的下唇,再移至自己的唇一吻,暧昧地笑看她惊愕的表情。
老天爷!这、这会不会太直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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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趟回谷的意外发展,改变了童啸寒原本的打算。
本来,他应该一如往常,确认欧阳水若在疾风谷中过得安适后随即离开,继续追查当年血案的幕后黑手。
但她的表白却打乱了他的计画。
自始至终,她没有说过一句挽留他或劝他放弃报仇的话,却让他难得地留在谷中,一晃眼就是个把月。
他知道离开的时候已到,但他就是走不开;这些日子陪她寻幽访胜、采药赏景,对于晃过眼前的美景,他没有多少印象,但她的一颦一笑,他深刻的记在脑海里。
他的眼中,只有她。
「啸寒?」欧阳水若微凉的小手贴上他的颊,引他回神。「累了吗?」
他摇头,抓着她的手握在掌心,导以真气使她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