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宫律平静的扫了众人一眼,原本交握而撑在下额的双手轻轻的放下,就像是法官下确定判决敲下法槌一样的宣布了最后的结论。
“我想,这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四票对二票,这件案子不列入我们执法天使的行动中。”
※ ※ ※
坐在法医办公室的徵律,静静打量着手中有关那件离奇案件的分析报告。
一场完美的如开心手术的杀人法,差的就是被害人的那一颗心脏,到底凶手要那一颗心脏做什么?
是为了器官移殖吗?
可若是为了器官移殖,何必把尸体钉在那么显眼的地方,而切还用令人测目的十字型钉在树上,这仿佛是凶手刻意的等待别人走进他所设计的游戏而做的安排。
还有,那张心脏部位的红心三,这又表示什么意思呢?
她翻着手中的档案,一张死者脸部特写的照片出现在她的眼前,死者眼中的恐惧一览无遗,仿佛是受到极度的惊吓而死,这又表示什么?
死者身上没有其他的外伤证明死者在死前曾遭凶手的凌虐,这可能表示死者是在清醒的情况下,亲眼看到凶手取走自己的心脏吗?
徵律摇摇头,否决掉这个假设。如果死者是清醒的,应该不会毫无抵抗,身上应该会留下外伤;且死者身上也无麻醉药反应,否定了凶手以局部麻醉死者。
那凶手到底让死者看到了什么?还是凶手另有什么样的方法,让人只能乖乖的任其宰割而无力反抗呢?
“方法医,这是你的包裹和玫瑰花。”负责收发文件的于姓工友手里捧着一大束的鲜红玫瑰和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来到了徵律的桌前。
“这是什么?”徵律皱起眉头。
“有人在收发室留下这些乐西,上画写明是要给方法医你的,所以我就替你送来了。”
工友早就见识过徵律的冷漠性格,他看她一点也没有接过的意思,就把手中的玫瑰花和盒子往她的桌上一放,耸耸肩的转身就要走。
“你把这些东西退回去。”
工友暗暗觉得徵律很难伺候,一般的女人收到礼物不都是很高兴的吗?就她一脸像是被人倒了八百万的会似的,难怪她在这儿是出了名的冷血女人。
想是这样想啦!他回答的时候还是一脸的笑容,没办法,在司法界待久了,即使是一个工友也知道,做人要圆滑,少树立敌人,毕竟人生何处不相逢?
“这很难,我刚刚来的时候就发现这东西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徵律点点头,算是听明白了他的话。
她把眼光转向桌上这一大束的红玫瑰,那沁甜的香气一向是她最喜欢的,是谁会知道她喜欢这种名为“火色天使”的红玫瑰,而且送来这么一大束呢?
她打开夹在花束中的卡片,上面并没有任何的署名,只有一排由电脑列印出来堪亭流体字形的精美文字——
你的心是我永生的罪愆
罪愆?徵律在嘴中轻念着,让这音节在喉际轻轻的震动,像是品味也像是在沉思,她慢慢的闭上眼睛。
有谁会做这样的事呢?一个总是温和多情的身形闪过她的心中。徵律为自己最近常常想到骆天恩而皱起眉。
她认识骆天恩又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以前他从来就不曾这样影响过她的心,为什么最近她会变得这么反常,这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还是,她以前只是习惯在想起他的时候把他和羽儿画上等号,而现在没有了羽儿做缓冲,他在她心中出现的次数和比例,才会高得引起她的注意?
该死的!她一点也不想在情爱中沾得一身是非啊!
徵律拿起桌上包得精美的盒子,那冰凉的触感,引起她的好奇。她拿起桌上的美工刀,利落的拆了外包装,然后将里面盒子的盖子打开。
才一打开,一阵干冰的白色轻烟袅袅向四周散了开来,徵律好一会儿才看清楚盒子内的东西,她猛然刷白了脸,感觉干冰的冷意似乎袭上了她的心头。
因为,在盒子中的竟然是一颗还带着少许血的心脏!
以徵律这些年的经验,就这么一眼,便可以让她断定这是一颗人的心脏,而且是一颗保持得非常完美的心脏。如果她喜欢赌博的话,她会押上她全部的家当,来赌这颗心脏一定是那个死者离奇失踪的心脏!
只是她不明白的是,凶手把这个心脏送来给她到底是何用意?
她知道在变态心理学中,有些精神异常的罪犯,会把杀人当游戏,然后设了各种提示来进行整个游戏,如果就她现有的资料来看,这个凶手种种的布局都符合这样的推论,只除了一点——
凶手为什么找上她?是因为她是这案件的法医吗?凶手在电视上看到她,所以把她设定为他的假想敌?
桌上手机突来的振动,把陷入沉思中的徵律惊出一身汗,她看着手机的样子,就像是那手机变成了一条毒蛇般。
根据一般的惊悚电影,这电话很可能是凶手打来宣示游戏开始了。
想起那个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东西直接送到这里,那就算凶手知道她手机的号码,她也不用感到太讶异。
徵律深吸了一口气,接通了手机,还没来得及开口,方商律的声音就气急败坏的传了过来。
“天杀的!你怎么这么久才接?”
虽然方商律的口气算得上是很冲,可听到了她的声音,却让徵律暗暗的松了口气,也暗笑自己胡思乱想,这是现实,又不是演电影!
“什么事这么急?”
“你现在快点来到市立游泳池,那个变态杀手的第二个被害者出现了。”
方商律的话让徵律关上盒盖的手停在半空中,那本来袭上她心头的寒冷,在刹那间冻结了她体内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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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这件案子是台湾少见的变态杀手谋杀案件,所以,检警当局几乎是立到封锁了现场,除了相关人士外,闲杂人等一律隔绝在外。
不过,台湾媒体消息也不是普通的灵通,徵律的公务车才来到了市立游泳池的门外,就被大量的记者团团包围。
“听说这个被害人和五号公园的被害人都是同一个凶手所为,法医你的见解如何?”
一个约是新手的女记者,大概是不明了徵律的性格,还以为自己抢得快,得到了优先发言权,殊不知其他的记者根本不敢问,就是在等着看着有没有哪个菜鸟敢先开口,好坐收渔翁之利。
“我都还没看过被害人,你问得也太早了吧!”徵律冷冷的看了那女记者一眼,不想多说什么的绕过她,四周的人们也像是怕了徵律身上的冷意而纷纷退开。
女记者发挥新闻工作者为了新闻勇往直前的毅力,不死心的追着微律,一路上推开了好几个人,还差点撞倒了一个抱着小兔子来看热闹的民众,终于追上了徵律。
“那法医你可以确定五号公园的死者是被谋杀的吧?”女记者就是不相信她不能从徵律口中套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难道你以为那样子的死法还可能是自杀吗?”
徵律的话让在场的人想笑却又不敢笑出来,只得忍得几乎快内伤,而那个女记者的脸更是一阵青、一阵白。
“像这样的事,不知道检警单位是否已有了腹案,不然如何对社会大众交代?”女记者不甘示弱的将问题的角度切入得异常的尖锐,想挫挫徵律的威风,也好扳回一点面子。
“小姐,你似乎搞不清楚状况,我是一个法医,这样的问题你问错人了。”徵律的语气不耐到了极点,冷冷的扫了女记者一眼后,就头也不回的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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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到里面,方商律急急拉着徵律往游泳池边走去,也许是心急让方商律忘了她那比男人还大的脚步,让徵律在后面追得好辛苦。
泳池中的水清澈的可以看到粼粼水波下雪白的磁砖,当然也可以看到水池中那像鬼魅般的女尸,在水中半浮半沉的飘着。
死者看得出是个年轻的长发女人,她的头发飘浮在水中,就像是梅杜莎有生命的蛇发般不停的飘动着,而她的姿势,让徵律几乎第一眼就肯定,这名死者和五号公园的那一名死者是死于同一个凶手的手中。
因为,她们都是双手张开,双脚并拢的呈现十字架的形状!
“是谁发现的?”
“是管理员。”方商律皱着眉。“这是一个每逢二、四、六才开放的室内泳池,所以,游泳池从礼拜六晚上九点半之后就关闭,直到管理员今天来清理时才发现。”
“死者的身分查到了吗?”
“凶手似乎不想隐瞒死者的身分,和上次一样,死者的皮包就在附近,所以,已经可以确定死者是已报失踪,一间婚纱公司的二十八岁负责人林珍珍。”
徵律原本还想问些话,但是现场调查人员在采证后已将女尸由水中捞上岸,于是徵律和方商律也就打住了她们之间的谈话,一同走向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