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好吧!”那个恶霸型房东终于认输,弯下腰去把其中一罐玉米捡起来。不过,没有人理会他嘴边一连串的低声诅咒。
年轻的警员遣才满意地转过来,对麦姬露出微笑。
“我会跟你到医院去。还有,我需要你们两个人帮我做点笔录的资料。”他望向那位黑妇人,她现在正站在那部古老的旧式电梯门口。“您……小姐贵姓?”
“安妮·帕玛,”她对麦姬露出微笑,“叫我安妮就可以了。”
麦姬伸出手去握握对方。“谢谢你,我叫麦姬。”
“真是好不容易才认识了你,不幸中的大幸,麦姬。”
麦姬点点头同意,便让他们用担架把她抬到门外,再抬进门口等候的白色救护车裹。这一切发生得这么快,让麦姬一下子就发觉自己躺进了车子内部的某种床铺裹,然后有一位身穿白制服的人员,大概是位医生吧,立刻就为她受伤的手臂上绑了个东西,再把它打满空气,测出上面的指数。
同时,对方也开始询问她平日的健康,以及她腹中孩子的情况。直到此时,她才完全震惊住了。
天哪,她差点就在那个疯子的刀下失去了这个孩子。一想到此,她又开始浑身发抖,没过多久,不仅是她的手和脚,就连她的牙齿也不停地打颤。
这时,坐在后门边的安妮赶紧要那名救护人员拿条毯子给她盖上。可是,这绦毯子还是无助于停止她这股突如其来的恐慌。
过去这几个月以来,麦姬已经深深爱上了她肚子裹怀的这个孩子,这份深爱著实也令她感到意外;然而,每当她一感觉到肚子裹的这个小生命时,她就会开始迫不及待地对著它说话,毕竟,这个孩子如今是她唯一的朋友了。而且他的生命远比她自己的生命来得重要,来得珍贵得多。她愿意做任何事,只求好好保住他。
“我的宝宝!它还好吗,医生?”她忍不住问那个坐在她旁边的年轻人。
“喔,我不是医生,女士,不过,等我们一抵达医院之后,他们就会为你检查一切的,你放心吧!”
她把手贴在她浑圆的肚子上,闭上眼睛,等待著感觉那熟悉的蠕动感。这时,仿彿他们母子俩心有灵犀似的,她肚子裹的宝宝马上踢了她一下,害得她差点放心地大笑出来。
不久救护车就停了下来,而她又被迅速送进了一栋高大的建筑物裹。这时,那个刚才曾出现在她公寓的警察也赶到了,开心的询问她感觉如何?
她试著挤出一丝笑容。“真不好意思害得大家这么忙成一团,我想我还好,只是一点点小伤——”
他摇摇头。“你恐怕还得缝上好几针哩!更何况,你当时还昏倒了,我太太也怀孕了,所以我晓得,假如她也发生这种事的话,我一定会要她来检查一下比较保险。”
“我们还得要一点个人资料,”这时,有位身穿白衣裙的妇人打断了他们,她拿了本纸和笔,显得很不耐烦的样子。“保险号码?”
麦姬只是继续盯著对方。
“你有没有保险?”
麦姬摇摇头,那人发出一声嫌恶的低语,然后再问她,“那么你是上哪家诊所?”
“诊所?”
麦姬不解地重复一遍,她觉得自己又要开始发抖了,这个女人到底在讲什么啊,她怎么一句话也听不懂呢?
这时,站在一旁的安妮靠了过来,想要帮她。
“你通常是到哪儿寻求医疗服务?麦姬,你的医生是谁?”
麦姬盯著他们三个人,他们到底是要她说什么?那个穿白制服的女人正以奇怪的眼神看著她,仿佛她是个救济品似的。她正打算告诉对方她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因为她一直担心把钱留在房裹会被偷走,所以总是带著她全部的积蓄出门,没想到她还是被抢了,被抢了一千一百美元。
她辛苦挣来的所有积蓄都没有了,全部,统统没有了,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裹。如今,她已经一无所有了。
“你是从哪个地方来的?你不是在纽约市出生的吧!”
她眨了眨眼,那名警员的话这才打破她困惑的思绪。她点点头。
“我出生在宾夕凡尼亚。”
安妮点点头,跟警员交换了眼神。
“可想而知。”安妮低语,“那么,从你到纽约以后有没有看过医生?”
她正准备要摇头之际,忽然又想起来了。她可以感觉到那位护士正以锐利的眼光注视著她,于是她拾起下巴。
“我看过谭克医生,班尼诺·谭克医生。”
让人家知道她未婚怀孕就已经够糟了,她再也受不了这个女人的鄙视了。
安妮望著那名护士,只见她耸耸肩,仿佛奉不她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医生似的。不过,她还是记下了谭克医生的名字。
“你该不会是要联络他吧?”麦姬赶紧追问。
她深怕谭克医生可能不记得好几个月前曾到汤马士家中为她治疗过头上的创伤了,一想到这儿,她立刻就后悔自己这么冲动就把他的名字说了出来。毕竟,她费了这么大的苦心来隐藏自己,就是为了避免类似这样子的事情一下子就毁掉她辛苦经营的一切啊!
那名护士并没有回答她,她看了看安妮与警员。
“现在可以送她进急诊室了。你们俩跟我过来一下,我还有些文件要你们俩签个名。”
当麦姬被推开之际,她才听见安妮在抗议。
“我只是个目击者,我可不签什么鬼文件哦!我可告诉你。”
第十四章
“上来喝杯白兰地吧!吉瑞德,现在还早哩!”
老人家回头望著汤马士,显得有点犹豫不决,最后,他总算露出微笑答应了。
“好吧,不过只喝一杯唷。我明天还得驾驶,而且天气越来越冷了,我需要多一点睡眠才行。”
“你的犹豫跟天气一点儿关系也没有,这个我们俩都明白!”
“汤马士,我亲爱的小伙子,要提起喝酒啊,我一定是天底下头一个赞成说一个男人应该随时喝它个几滴酒享受一下的人!不过你嘛,最近已经变得会有点习惯性的早晨偏头痛了,这实在值得注意;更何况,我也不再年轻了,老是赶不上你喝酒的速度也怪难为情的。”
汤马士望了望身边这位长者,对方话裹对他喝酒的微词他只好装作没听见。不过话是没错,吉瑞德确实显得有点疲倦了,或许也不大像他今年夏天初见他时那么地伶俐爽快了。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俩也都不再像从前一样了——自从麦姬失踪以后。
他已经试通了一切他能想得到的办法来寻找她,可是,至今仍旧一无所获。起初他还以为她会回来,过个一、两天,顶多再几天她就会回到他身边。可是,她没有。
他屋子裹开始出现的沉默逐渐令他窒息,而且那股孤单的痛苦简直教他难以忍受。他开始把大半的时间耗在办公室裹,甚至有好几个晚上干脆就睡在办公室裹不回家了,免得回家还要面对他隔壁那个空房间。
反正,无论他身在何处,无论他在做什么,她都一直在那儿,在他的心裹,在他的记忆裹。她已经侵占了他的全部思绪,也占据了他的整个灵魂。最后,他还是不得不请他那位侦探朋友麦克。韦佛来帮助他。但是没过多久,就连麦克也承认挫败。
麦姬失踪了,完完全全地失踪了,她没有留下一丝线索,但汤马士并不觉得意外,因为他晓得麦克寻找的是一个有段过去历史的女人,但麦姬没有,至少在这个时代裹。
喔,当然还有点虚假的希望啦,楼下的门房曾宣称见过她出现在大楼裹,可是后来调查的结果却毫无下文,而且说起来也实在没道理。麦姬就好像是被这个大城市给吞没了似的,如同她所希望的一样。就连吉瑞德也以为自己在中央公园裹见过她好几次——见过她牵著狗遛达,或者是推著娃娃车散步。不过,他老是追不上那个他以为是麦姬的人,而麦姬,也真的就在这个纽约市裹消失无踪了。
其中最令他惶恐不安,让他每每在客厅裹来回踱步,要不就是盯著窗外夜空发呆的事,就是他明知她就在外头某处,孤单单一个人,却又爱莫能助。
他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喝酒的,因为,这最起码是个让他麻木、让他盲目、让他的脑袋醉死的办法之一!他可以藉由喝酒来断绝他眼前不断浮现的熟悉形象,然后进入梦乡。
不过,他从来没有让这件事干涉到他的工作,事实上,他甚至比以前更卖力了——而这项关于他更加埋首工作的报导,甚至还影响了华尔街的指数,他甚至还得推掉好几个国内最著名的记者访谈要求。其实,他已经在他的事业裹发觉不到任何乐趣了,这份事业对他而言,居然变得只是一项职业,一份工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