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牛奶过期了吗?
一定是的!所以才会让她心头泛酸,酸得都有些苦涩了。
「我告诉你,你最好有点心理准备,等婚期定了,请你吃完丰盛的喜宴之後,你可别再登门拜访,我老婆会生气的。」邵震廷灌她喝完那杯牛奶,才心满意足地走回座位,高兴的说著。
宋沁妍看著他带笑的脸,突然觉得那笑容好刺眼。
心里很闷,问得几乎快喘不过气,就连原本美味的食物,似乎也变得没那麽可口了。
她低下头,有一口没一口地叉著面条,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看著她异於平常的表现,邵震廷环著手臂、凉凉问道:「这面真有煮得这麽好吃,让你把舌头也吞了吗?」第一次看见她这麽安静。
「我告诉你……我不包红包,我没钱……」宋沁妍说著,声音很轻很淡,听起来有气无力的,她嘴里吃著面条,心底却很酸。
「谁要收你红包?我也不要你那些钱。」邵震廷轻笑,早知道她养不起自己。
然後,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他眸光直直凝视著她,怎麽看都觉得她不对劲。
「你该不会是因为以後没消夜吃了,所以心情不好吧?」他挑眉带笑问道。
宋沁妍微怔,抬头看著他,然後很用力的点头。
「糟了,我以後要饿死了。」她像开玩笑,又像很认真的说著。
真的是因为意识到以後再也没消夜可吃,所以她才觉得喘不过气,才会觉得好难过吗?
「这倒是,你要自己打算打算,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麽慷慨,随时供你吃供你喝。」
看出她眼底那抹不开心,邵震廷故意开玩笑逗闹她,就因为不想见到她眼底那种令人揪心的难过。
「这你就不用费心了。」她闷闷的说:「我已经找到养我的人了。」
闻言,换他的笑容僵了。
「你该不会又找一些……」他开口,脸色阴沉得难看。
「不是,不是那些你看不上眼的男人。」宋沁妍知道他又要说什麽,反正他就是认定她没眼光。
「是我爸,我爸来找我了。」
胸口紧缩的感觉稍稍淡去,但仍旧让他非常不舒服,明明就是他急著摆脱她,怎麽听到她说有男人能养她时,他反倒心理不平衡起来。
「你不是说,你一辈子都不认他。」他开口,还在被心底那个不明所以的情绪困扰著。
她是情妇所生的女儿,因为正牌老婆阻拦,所以父女俩鲜少见面,她更因为赌气,所以总是说她当老爸已经死了。
既然如此,怎麽现在突然……
「我爸的正室,跟他的两个儿子出了车祸,三个人都伤重不治。我成了他唯一的後嗣,所以他来接我回家了。」宋沁妍低头,三言两语解释这个大转变。
「你肯回去?」邵震廷不相信她有这麽好说话。
「我妈的病需要开刀,只要我们回到那个家,她自然就能过好一点的日子。」宋沁妍的头低得更低。
她徒有一身骨气,却没半点能耐,这一点她一直不愿承认。但母亲的病真的不能再拖了,她也不能这么自私。
邵震廷无语,提到母亲,他的确相信,她会为了妈妈而回到那个家庭去。
好极了,真是好极了!他即将拥有一个老婆,而她也找到能养活她的人,一切是那麽尽善尽美,好得不可思议。但……怎麽他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所以……」宋沁妍吞下最後一口面,抬起头来看著他。「就这样结束了,对吧?」
就这样了,他们两人的缘分,到此就要划下句点了……
邵震廷被莫名心痛的感觉狠狠扼住,所有的话都梗在喉咙,一句也说不出口。
就这样结束了吧?
这是疑问句,还是肯定句?
明知是肯定句,为何他心里还存在一丝渴望,像是不希望真的「就这样了」?
「你不要回去了。」
话一出口,邵震廷才知道,他真的这样说了。
望著小女人茫然不解的眼神,他察觉到自己的异样,赶忙又补充几句。
「你坐没坐样、站没站相,举止粗鲁又不识大体,你爸铁定会受不了你。」习惯性的,他又开始嫌弃她。
「无所谓。」宋沁妍耸肩,对於他的「批评指教」很麻痹,没什麽感觉。
「我现在既然是他唯一的後嗣,他就会教我学习一切。更何况……留下来?我要留在哪里?要怎麽留?」
她怔怔自问,对於回到那个家,她并没有太大期待。母亲是她唯一的牵挂,至於自己,她倒是没那麽多渴求。
「留在这里,我可以照顾你:」像是著了魔一般,邵震廷又听到自己说出连他都感到讶异的话。
他在急什麽?在慌什麽?为什麽一听到她要离开,他就整个人不对劲起来。
「开什麽玩笑!你是要结婚的人了,刚才不知道是谁还特别警告我,叫我不准来打扰的?现在倒好,说得这么好听。」宋沁妍凉凉反讽,没听出他的急切,只当他又在耍著她玩。
要娶老婆了!他要娶老婆了……
一想到这儿,她又觉得胸口喘不过气来了,那股郁闷愈来愈明显,张狂得让她无法忽略。她抬头看了邵震廷一眼,像是想把他的轮廓刻划在心上,他的眉、他的眼,他的温柔、他的粗鲁、他的一切……
蓦地,似是有一记响雷敲在她的脑袋上,宋沁妍猛地吸了口气,捂住嘴,像是察觉什麽……
「你怎麽了?」邵震廷蹙眉,她的表情活像看到鬼了。
「天啊……」宋沁妍急喘,眸光仍锁在他脸上,半天移不开眼。「天啊……」
「你是怎麽了?」见她有些怪怪的,他忍不住关心询问。
「我、我、我要回去了。」被突来思绪惊得失了魂的宋沁妍,连忙慌张起身,一时不小心竟撞倒了椅子,还撞翻杯子。
「喂!」邵震廷又喊她一声。
「我要走了。」没有理会他的叫喊,她在邵震廷疑惑的眸光中窜出门去。
「真的看到鬼啦!」邵震廷叹了口气,这女人的表现,永远找不出逻辑。
他摇摇头,收拾著桌上的残局。难道真是上辈子欠她的,让他做起这些杂事,竟没有半点不甘愿?
好吧,或许一开始是有那麽一点不甘愿,但是他似乎愈来愈喜欢她的打扰,愈来愈习惯有她的存在。
邵震廷撇撇嘴,觉得这想法不可思议。他思忖,没多久之後,这个情形应该就再也不会出现了。
这念头一浮上脑海,他收拾的动作就整个慢了,胸口那条无形的绳彷佛愈勒愈紧、愈勒愈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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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震廷没想到,所谓的「没多久」,竟然会这麽快就到了。
今天,他一如往常的上班,却一整天心绪不宁。心中直想著昨天晚上,宋沁妍带著笑脸来告诉他,说这是两人的最後一餐,今天她就要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了。
从来,她的笑脸都能带给他颇大的愉悦,但是,她的笑颜在昨晚却完全失去逗笑他的功效,反倒让他不自觉的火冒三丈。
怎麽?离开他让她心情那麽好?笑得那麽灿烂?
什麽叫最後一餐?是他要死了吗?
想起昨晚的对话,他每想一句,心情就更差一点,他甚至没察觉到,他已经盯著手中这份合约长达十分钟之久,而他身边还站著他所谓「既定」的结婚对象。
「执行长?这合约有问题吗?」刑宇凌终於出声,对於邵震廷的失神表现,她脸上有掩不住的惊讶。
「有问题!」「她」会这麽高兴摆脱他,一定有问题。
「有什麽问题?」刑宇凌挑眉,她亲手处理的合约,哪会有什麽问题?
「她说她不会再打扰我了……」邵震廷摇摇头,愈想愈觉得不可能。
「我不相信!她会就这样放过我?!」
这下,刑宇凌的眉皱得更紧了。
现在是在说合约里的哪一章哪一条?她怎么都听不懂。
邵震廷抚著下巴,黑眸虽然盯著合约,心里想的却是宋沁妍的事。
「不再打扰我?」他鼻中喷出不屑的气息。「我就不相信她做得到!」
他不肯承认,他其实「不希望」她能做到。
立在一旁的刑宇凌环起手臂,终於发现,一向专注於工作的执行长,似乎正在自说自话,为了某一个「她」而困扰著。
照常理来说,自己与邵震廷,是两个答应以「结婚」为前提交往的男女朋友,在这种情形下,她应该要火冒三丈,因为他竟然为了另一个女人而心神不宁,连工作都不专心。
但……奇怪的是,她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她跟邵震廷吃过几次饭,牵过几次手,而邵震廷甚至没想过要吻她,这让她的不安减去许多。
不是因为讨厌他,而是……她总是想到另外一个男人,那个以海盗形象、温柔心肠,夺走她所有思绪的奇特男人。
「不可能!她不可能做得到!」
邵震廷突来的结论,蓦地打断刑宇凌远扬的思绪。她即刻回头,看著邵震廷那决断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