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世遗仍坐在角落,不为所动地独自饮着酒,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给我打死这两个家伙,看看还有没有敢这么欺瞒我的?哄得我运了几牛车的木炭来,现下又说不买了,我是这么好哄的吗?给我打!往死里头打!"他吼着,还一边挥舞着巨大的拳头,就往两人逼了过来。
"敢动我们一下试试,只要碰到我家主人衣角,我保证你一家子鸡飞狗跳、血流成河!"少年挺起胸膛,瞪着柯远,右腕一翻,那柄系在手腕上的精巧小刀已经握在手里。
"描奴,休得无礼。"娇脆的少女嗓音,润得像是银铃的声响,让所有人的脸上皆露出几分诧异,就连高举拳头的男人们,也全都停顿了动作。
一双有着细致肌肤的手,缓慢地撩开签儿前的蓝纱,在蓝色的纱绫之下,竟是一张让所有人呆愣的花容月貌。清澈的双眼宛如一汛秋水,红润的唇尚未开口,曼妙的身子就先盈盈一福。
"请这位大爷原谅小奴无礼,实在是这木炭的品质与先前所言不符,而木炭的品质对铸铁的影响太大,我们是真的不能买下这些木炭的。"海若芽声音悦耳,伸手拿下蓝纱笠儿,有着温柔的嗓音,以及温和澄澈的双眸。
"若芽小姐,无须跟这些人多说,他们根本是不怀好意的奸商。"描奴嚷着,扯着若芽的衣裳,誓死要保卫娇美的主人。
若芽摇了摇头,算是安抚,嘴角噙着浅浅的笑,美丽得让人难以呼吸。"没事的,让我跟他们说清楚。"她的模样柔弱,纤细得不可思议。
柯远先是一楞,没有想到躲在蓝纱笠儿之下的,竟是这么一个美人儿!他的怒气消了大半,黑眸却转而充斥着色欲的光芒,他摸着下巴,撇着嘴笑。
"原来,要买木炭的是这么标致的美人儿,怎么不早说?我还可以带你回我家里,我可是把上好的木炭放在房里呢!"他不怀好意地笑着,旁边几个彪形大汉都听出话里的淫秽意思,跟着邪笑起来。
"柯大爷先前也承诺过,此次运来的,会是最好的上等木炭。若眼下这些就是柯大爷口中所言的上等木炭,那么,我也无须上柯大爷那儿叨扰了。"若芽轻叹一口气,慢慢直起身子来。
今年春季多雨,原本长期供应极佳木炭的几间炭坊,都因春雨的关系,木炭的品质大不如前。购买木炭的事情极为重要,她在无计可施之下,才罔顾爹爹的嘱咐,私下出谷洽商。怎么想得到木炭尚未买成,就近上这些莽夫?
茶棚里的人掀起阵阵耳语,诧异若芽的美貌。
看那娴静纤细的模样,大概是哪户好人家的闺秀,竟然只让一个少年随从陪着,就到这龙蛇杂处的地方来买木炭,这根本就跟走入狼堆没两样。
此时,道路的彼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当先是三匹栗色大马,看似护卫的三人都生得一脸的剽悍,而被簇拥在其中的骑客,胯下骏马一身白毛,四蹄青灰,神骏非常。
骑在白马上的,是个衣衫华丽的年轻男子,锦衣玉带,生得风流俊俏。他策马前来,原本是想人茶棚歇息,但是马蹄未停,只是看见了双手拿着蓝纱笠儿的海若芽,一双黑眸就转眼变得晶亮,一瞬也不瞬地直盯着她瞧。
掌柜在心中暗暗叫苦。俗话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眼看这队人马似乎也不是什么善类。这次只怕不只是纷争,他有些担心这些人会闹场闹到把他的茶棚给掀了。
柯远仍不知道,身旁又增了旁观者,他根本不顾若芽愿不愿意,手一伸就准备来扯她的双手。
"他妈的,给你脸你还不要脸,得罪了本大爷,就该拿这身子来赔罪,哪来这么多废话?"他看准了若芽跟描奴好欺负,光天化日就想抢人。
若芽诧异而慌乱地想退开,但她只走了几步,就赫然发现柯远的众多手下已经将四周围住,全都不怀好意地靠上来。
"柯大爷,请自重。"若芽咬着红唇,身躯因为惊慌而轻颤着。她生性善良,而且甚少见到这类歹徒,眼前的情况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她转头往茶棚望去,却只看到众人看好戏的眼神,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
坐在角落的荆世遗无言地饮着酒,甚至连视线都不曾移动分毫。他明知有弱女子遭受欺凌,却也不出面干预,旁人的生死,与他无关。
"重?等会儿,当我压在你身上时,你就知道我重不重了。"柯远淫笑着,扯起若芽纤细的手臂。
当衣袖滑下,露出了她雪白的藕臂,柯远的眼睛瞪得更大,不顾她的挣扎惊叫,贪婪的嘴转眼就要亲上她柔润洁白的肌肤,准备当着所有人的面亵玩这个美人儿。
坐在白马上的年轻男人双眼一眯,仍旧细细打量着若芽,在柯远的嘴离那柔润肌肤不到半寸时,他嘴角干撇。"放箭!"他厉声说道。
倏她,几道黑影袭来,只听到一声细微的声响,众人还没回过神来,三枝羽箭已经贯穿了柯远的手臂。柯远先是楞了一楞,接着才察觉到疼痛,他哀嚎一声,抱着手臂在地上打滚。
高踞在马上、身为护卫的那三人,不知何时竟然拿出弓箭,全听着年轻男人一声令下,在转眼间弯弓发了箭。
羽箭贯穿了柯远的手臂,鲜红的血泪泪流出,沙地上沾了血,看来怵目惊心。
"老大,老大,你不要紧吧?"柯远的一票手下眼看着首领被转眼制伏,全部慌了手脚、惊慌失措地问着。原本想上前抢救,但是当白马上的年轻男人横目一瞪时,他们便又全部畏缩地往后退去。
"老大,你还好吧?"手下们一边退后一边问,努力想退到安全范围之外。
白马上的男人冷笑几声。"还不滚!"他喝道,已经习惯了旁人无条件的服从。
登时,柯远的手下们惊呼一声后连忙做鸟兽散,头也不回地迅速逃走,再也不管躺在地上的柯远会落得什么下场。
"该死,回来,快回来————"柯远一边痛呼,一边叫嚷着,却唤不回任何一个手下。那些原本凶恶的男人们,在遇上危险时,就连对阵的勇气都没有,全吓得迅速逃走。
若芽因为惊骇而跪坐在沙地上,呆愣地看着不断哀嚎翻腾的柯远。突然,一只手伸来,硬是捏住她的下颚,要她抬起头来。她无法反抗地抬头,看见白马上年轻男子满意的微笑。
"果然是个标致人儿,要是给那莽夫尝了去,岂不是可惜了?"年轻男人笑着说道,翻身下了马,仍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指尖轻薄地在她的脸颊上滑动着。
他下马时,足尖不留情地踏在柯远的腹前,柯远一口气喘不过来,白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若芽惊骇地想后退,但他却不放手。"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她喃喃说道,心中却仍旧不安。
她纵然再单纯,却也看得出,这位俊俏青年其实有着比柯远更淫邪的眼神。她并不是得救,只是落入另一个恶徒手中。
"别急别急,就算是要谢我,也等你跟我回了聚贤庄,关起房门后,你再好好谢我不迟。"沈皓扯唇笑道,根本不掩饰意图。他偏爱美色,身为聚贤庄庄主的独子,时常仗侍着父亲在江湖上的威望,四处为所欲为,瞧见了貌美的姑娘,没有不染指的。
听见"聚贤庄"三字,茶棚内传来几声诧异的低呼。而角落的荆世遗则是黑眸一寒,紧接着迸出万千杀意。他极为缓慢地转过头来,视线终于看向茶棚之外,锁住白马上的年轻男人。
聚贤庄近二十几年来在江湖上有着极高的声望,众多武林高手奉庄主沈宽为首,已经逐渐形成一股庞大的势力。沈宽的行善事迹,总是让人们津津乐道。只是,虎父生了犬子,沈宽的独子沈皓,却是个恶名昭彰的登徒子,连沈宽都对独子的行径头疼不已。
"少爷,庄主交代过,不可在铁城附近惹事,要我们速速回返庄内。"一个黑衣护卫神色凝重地说道,知道少爷一旦看上女人,就肯定会惹是生非。
沈皓冷哼一声,不以为然地看了护卫一眼。
"少给我废话!我看上的女人,就非要到手不可。"他扯住若芽的手臂,将她往马背上拖来,想要尽速抢了她就离开。
这里还是在铁城的附近,也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对铁城的城主忌惮得很,曾慎重警告他不可在铁城附近胡作非为。只是,让他见着了这美若天仙的女人,他怎么忍耐得住?
"不!这位公子,我求求您,请放过我。"若芽慌乱地挣扎着,看出眼前这些人都身怀武艺,要脱身怕是难上加难。
她好后悔,后悔自己怎么不听爹爹的话?爹爹明明就说了,她这个月内绝对不能出谷,否则就将劫数难逃,说不定还会命丧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