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干了10来分钟,德夫林·杰弗里出现了。“你在做什么,你没想过吗?”他直截了当地问。
他的外表并不像梅根想象的那样,会败坏她的好兴致。他自己倒似因她的出现而略显不快。难道说他整天都能躲在房间里吗?他这时好似被激怒了,想到这里,梅根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思。
“哦,我在做什么,你难道还看不出来,杰弗里先生?可以肯定地说,这还不明显吗?”
她那似委屈又似顽皮的声调,气得他咬牙切齿:“可以让蒂米做嘛!”
“他当然可以做,但是我自己喜欢做这事。我就不能涮马吗?”
“那么,你为什么不在该做的地方做,跑到前草坪来演什么戏?”
“演戏,有‘观众’吗,别夸张了,好不好,我为什么不在马厩里干,还不够清楚吗,我正在千方百计地躲你,有你在一旁,人就不得安宁。所以,无论你来这儿作什么,都是破坏情绪的,不是吗?”
他好长一段时间都注视着她。此后,他将手放进兜里,用低声含糊不清的声音说:“我并不是故意要将你赶出马厩。”
彻头彻尾的谎言。德夫林整个下午都烦得要死,他唯一期盼的便是梅根能够回去。出乎他意料的是,她后来则是千方百计地要躲他。他真希望她恪守妇道,拼着自己落个苦涩的结局。但愿这红发姑娘总能如此,这可是他诚心盼望的。
现在呢?“我恳请你原谅,”他说这话时,有如耳语,舌尖发酸。
“一次道歉还不够吧,不过也没人去数。”
“哦,她正等着别人的道歉,得寸进尺,她竟然跑到我头上拉屎撒尿啦。”他心里这般想着。
“那么,请接受我第二次的道歉。”
惊人的大转变,梅根努力想掩饰自己的惊讶。当然,他的道歉没有丝毫诚意。在即将造成可怕的后果的前夕,这种道歉听起来似乎更像似被逼无奈的声音。她沉默一会儿,想搞清他到底察觉了些什么。向她道歉,这颇让人受用。此情此境,自己还有什么可恼的呢?
他的确向她伸出了橄榄枝,而且做法也不太粗暴。她趁机说:“我不敢肯定一个简单的道歉能起多大的作用。”她停住话头,注意到他的身体绷直了,浓眉拧在一起,“这一局我赢了,杰弗里先生。”想到这里时,她禁不住沾沾自喜起来,向他投去妩媚的一笑,“另一方面讲,我现在心情特别好,是不会往心里去的。所以,我接受你的两次的道歉。”
德夫林几乎没听到她讲话,她刚才向他拋出的妩媚一笑荡人心魄,他仍旧挣扎着想恢复神志。谁会想到这两个酒窝魅力十足,可以百分之百地解除对方的武装,他愣愣的,整个人都飘到九霄云外,舌头也运转不灵。感觉好似被人兜屁股踢了一脚一般。
这个姑娘肯定长有雀斑,他尽往坏处想。她为什么要做那鬼动作,为了抵御她荡气回肠的一笑,他应该具备什么抵抗力。见到那种笑容,男人恨不得立即将她揽人怀中,并作她日后的保护神。
德夫林理智地挣扎着。当他看到她希冀的表情时,他几乎连点头都不会了。这种失态,搞得他更加烦乱不堪。他甚至不敢肯定她是否会接受了他的道歉。但是他不会要求她重复她说过的话。他绕过她身旁,倚着树杆,瞧着她干活。如果她拒绝他的道歉,她可能还有话说。她有话说吗?最少,她会将他赶走。她没有。她这时表现出来的,只是无视他的存在。
见鬼。他现在已经得到了暂时的休战,然而这并非是他真心追求的。如果说他没再开口讲话,那是因为他不知道该对这个姑娘说些什么。他可以找个普通的话题,谈谈她的圈子。然而,那话听起来可能十分好笑,因为这不是“养马人”的话题。再说,他更想以“养马人”的身份与她在一起。这样,他讲话便可以无拘无束,这是他通常得不到的、少有的欢乐,但是这并不是说就要管住舌头与压制性格。
“这个星期,我要去汉普郡参加一次化妆舞会。”
没等人求,她便讲出了打算。德夫林听到这话时,眉头扬起来:“你为什么给我讲这些?”
梅根耸耸肩:“我正因为此事而心情激动,所以我想告诉你。”
“其实我要接到这份邀请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是我总不致于捏着鼻子去赴会吧。”
“参加舞会也会捏鼻子?”她瞥了他一眼。“你的鼻子特别捏不得?”
德夫林强忍着,才没笑出声来:“没什么特别的。我有幸参加过一、二次舞会。”
“什么?”她嘲弄说,“参加过在考文?加登的那些化妆舞会?”
“你猜呢?”他冷冷地回答说。
“肯定不是指与公爵和伯爵并肩跳舞吧?”
“在那儿,你能见得到我。小丫头,别发火。彭沃西小姐,那可能是偶然与会。”
她再没有置哮,回头洗涮起马来,力量稍许重了些。德夫林看到她显然不再理会他,咧嘴笑了。当她发狂时,她才会冒火。
那时,她的脸颊才会艳丽起来,眼睛也会放出光彩,他假设:只有在热血沸腾时,她似乎才是这样……
“去汉普郡参加那舞会有什么了不起?”德夫林问,“我认为‘伦敦节’才更加激动人心,我是指不久后即将举行的‘伦敦节’。”
梅根转身全神贯注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参加‘伦敦节’?”
“你这种芳龄的姑娘都忙着去伦敦,去找丈夫,对吗?”
“并非每一个姑娘都是如此,如果汉普郡之行顺利,我可能就不去了。哦,参加蒂法尼的婚礼当然除外。我应该为此走一趟,但是……”
“如果汉普郡之行顺利?”德夫林极为关注地问,他竟然没意识到自己会流露出关注的表情。“你是有目的而去的?”
“上帝啊,还没目的。”梅根笑了,“我仅仅是第一次去见他。
我的眼光虽然很高,但是也不能高得太离谱了。”
“换句话说,你已经选中他了,但是他并不知道。这可怜的家伙是谁,值得你为他敞开心扉?”
“当你提到我未来夫君的姓名时,我认为你以后要改用尊敬的语调。”
“别认为我会那样。”德夫林声音严厉,接着又说,“你不会开玩笑吧?你真想嫁给一个你未谋面的男人?”
“是的,”她坚定地回答说,“所以,请勿担心,杰弗里先生。
我的心将为他跳动。”
“啊,你打算去爱一个素昧平生的人,你知道他长得什么样?”
“哦,不知道。但是……”
“啊哈,你在追逐那可恶的门第,对吗?”
“我就是这样,又能怎么样呢?你认为这事以前没有过吗?”
“任何时候都有过,但是那些有称号的贵族们通常都是胡作非为的家伙,他们从不循规蹈矩。你有什么本钱吸引他们?”
对方的语气冷嘲热讽,噎得她够呛。她只好说:“行了,暂时别吵了,好吗?”她转过身,牵着“安布罗斯先生”回马厩。
德夫林固执地跟在她身边:“对不起,本不该这样。”
“对你这些人来说,对别人再多一次羞辱又能怎么样呢?蒂法尼可能是对的,这是你的习惯,阻止女人爱你,我曾经说过,即使我要去爱,也勿需你担心,杰弗里先生。根据你的古怪想法:如果我有了爱情,我就……我就对你没有吸引力了。”
红晕泛起的脸色,鲜红的、鲜红的。
“这种说法容易被驳倒,要我给你演示一下吗?”
“你想在这前草坪上演戏吗?”
“你难道没有注意到,我们已经来到草坪的戏台边,是的,我正想着这么做。”他狂躁他说。
“哦!别再说了。我要是大声尖叫,我父亲肯定会听到。他是决对无法容忍的。我未来的丈夫也不会容忍的。那位罗思斯顿公爵的眼里是不揉沙子的……”
“谁?”
梅根回头看着,因为德夫林再不闹着玩了,他那惊讶的表情令她颇为开心。她说:“我认为,你可以因此知难而退了。”她沾沾自喜他说。
“我没听错吧?”
“一点没错。今年之内,我要嫁给罗思斯顿?圣·詹姆斯,也就是现在的罗思斯顿公爵。而你,杰弗里先生,连参加婚礼的邀请都收不到。”
“为什么……是他呢?”
“为什么不呢?我碰巧喜欢他马厩里的马。”
“你喜欢他的……”
他为之气窒,气急败坏得讲不下去。梅根耸耸肩,继续前行,他再也没跟了上来。德夫林在这儿是小人物,他站在马厩前,她这时则牵着“安布罗斯先生”走进马厩。
“祝你日安,小姐。”他取下帽子,尊敬他说。
“也祝你日安,布……朗……先生,行吗?”
“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