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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为什么不闪开?为什么被打后,也不见半分愤怒,仍旧笑得那么温柔?千般思绪、万般纠葛,全都剪不断理还乱,她不曾经历过这些,心里慌乱极了。

  严燿玉没有退开,反而大手一伸,将她娇小的身子揽入怀中,爱怜的轻拍她的小脑袋。

  “乖,别哭了,等会儿哭肿了眼,可就不美了。”

  “你这个无赖——”她又气又恨,哽咽的推开脑袋上的大掌,拒绝他的触碰。

  他嘴角轻扬。

  “为什么哭呢?嫁给我很可怕吗?”

  “我才不会嫁你——”她闷声啜泣辩驳。

  “你会的。”他的微笑,带着十成十的笃定。

  金金一阵恼火,仰起小脸。

  “我才不会!听到没有,我不会嫁给你、我不会、我不会、我不——”

  红嫩的小嘴在眼前一张一合,实在是个难以抗拒的诱惑,严燿玉微笑叹息,毫不抵御体内的男性冲动,再度吻住了她。

  她羞窘气怒到无以复加,全力的挣扎,但是男女的力道,天生就有差距,任凭她是再气再羞,却还是挣不开他有力的钳制。

  这个吻很绵长,严燿玉霸道的要她承接他的温柔,在她泪水还未汇集前,结束了这个吻,稍稍离开她红嫩的唇,哑声开口。

  “金儿,记着,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可别说出去。”

  最后,他又啄吻她一口,这才转过身,从容的离开厅堂。

  金金瞪着那潇洒离去的背影,完全不敢相信,世上怎会有这么恶劣的人。他欺骗她、戏弄她,还欺负她,夺走她的吻。偏偏,这些闷亏她全得自个儿吞下,不得对外声张,否则就必须嫁他为妻——

  天啊,她怎么会遇上这种事?怎么会遇上这种人?

  羞愤到极点的金金,握紧粉拳,站在厅堂中央,对着他的背影尖叫。

  “严、燿、玉,我跟你势不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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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梁子一结就是十年!

  十年后的如今,金金与严燿玉之间的争斗尚未落幕,而东市天香楼仍是日日宾客满门,热闹非凡。

  天香楼的二楼,有间临窗雅房,从不对外开放。

  钱家特在二楼辟开一室宽阔的花厅,厅内美轮美奂,正中有着一张红木嵌螺钿石桌,四周围着几张月牙凳,上头垫着丝绒垫儿,桌上香茶袅袅,各式小点琳琅满目,引人垂涎。

  靠窗处,摆了一张软榻,软榻中间摆着小几,右侧则坐着一个模样俊秀的少年。

  那少年玉树临风,头上戴着顶紫缎顶冠,身上穿着件蓝底绮罗,面如冠玉,长得比女人还要漂亮。

  他隔窗赏雨,慢吞吞的从刺绣扇套里,抽出金边折扇,再慢吞吞的举杯,喝了一口茶。

  一个绝色美人莲步轻栘,走到窗边。

  “敢问旭日公子,这茶的滋味如何?”软软的声音问道。

  旭日端杯,慢条斯理的又啜了一口。

  “嗯,温而不涩,入口甘美,称得上是极品。”

  “原来是上等极品,那也难怪旭日公子您镇日什么事都不做,只会坐在这里喝茶了。”

  “是啊——咦?”

  这嗓音好悦耳、好娇甜、好、好——好——

  奸耳熟啊!

  旭日忐忑的回头,跟身后的女子打了照面,嘴里那口茶险些吓得喷出来。

  啊,是大姊!

  “还是?!”金金娇声冷笑,拿着帐册,从他后脑勺重重打下去。“我在为生意奔波,你倒是清闲啊,窝在这儿偷懒。”

  “大姊,此言差矣。”挨了揍的旭日见是金金驾到,忙起身让位。“小弟我当然不是在偷懒,只是在等消息。”

  “消息?”金金皱着眉,在软榻上坐下。

  她才坐下,旭日就连忙捧着茶杯,谄媚的送上来。

  “大姊,喝茶。啊,慢点喝,可要小心烫喔!”

  明眸瞄了他一眼,柔弱无骨的小手接下茶,嘴上却仍忍不住叨念几句。

  “怎么?难道你还在搞那胡说八道的杂报?”

  身为钱家独子,旭日却搁着家里的偌大家业不管,办了份京城杂报,每逢初一、十五出刊,专印些京城的文人轶事、商家要闻、官府新政等等五花八门的消息。

  总之,京城里的大小事,他可是全都一清二楚。

  “那不是胡说八道,所有消息都是透过特殊管道,再经由我亲自查证,才会刊出的。”旭日猛摇头,正色辩驳。

  金金搁下茶杯,纤纤玉手一伸。

  “拿一份我瞧瞧。”

  旭日连忙回身,拿起桌案上一份刚印好的杂报,亲自捧了上来。

  “这东西有赚钱吗?”她翻阅手里的杂报,淡淡的问道。上头印刷精美,图文并茂,看起来还颇有那么一回事。

  “有,当然有!”旭日双眼一亮,献宝似的直点头,差点没扭了颈子。“我这京城杂报开办半年来,订户不断成长,虽然之前纸有些问题,但后来遇到严大哥——”

  唉呀,糟糕!

  他紧急捣住嘴,但是说出口的话,却早已收不回来了。

  “严家的?”金金抬起头来,柳眉一挑,美目射出精光。“你用的是严家的纸?”

  旭日连连干笑,被大姊那一眼瞟得冷汗直流,连忙解释。

  “大姊,您知道的,放眼京城,也只有严家的纸质最好,严大哥又说可以给我些折扣,所以我才——”

  钱府与严家,表面上竞争得激烈,私下交情却不恶。大姐处处挑衅,严燿玉却不以为意,甚至称得上是手下留情,对其他几个人,更是疼得有如自家弟妹,一听见他需要用纸,二话不说,立刻给了他上好的纸,还要严家旗下的墨刻坊尽力配合,让他感动得痛哭流涕。

  一听到那个“严”字,金金的俏脸就沉下来了。

  “易牙祭”空前成功,她特地跑去严府耀武扬威,明明以为自个儿赢了严燿玉,但是一趟回来,却又被他吃了豆腐,无论怎么算,她都是亏大了。

  乘兴而去,败兴而归,让她心情格外恶劣。

  “哇,你这没用的家伙,成天就只懂得这些风花雪月。”她一脸寒霜,把杂报扔到一旁。

  旭日忙陪笑,站在一旁,拿着扇子替大姊捤凉。“嘿嘿,府里的大小事都有大姊处理,哪里还有小弟我插手的余地呢?”

  “把扇子拿开,天气这么凉,外头还下着雨,你存心让我着凉是不是?”

  “是是是,大姊骂的是,是我粗心,这就拿开、这就拿开。”旭日才刚挪开扇子,门前垂帘一响,小红走入花厅,娇声通报。

  “大姑娘,陈管事来了。”

  “请他进来。”

  “是。”

  等在外头的陈管事,捧着厚厚的帐册进门,恭敬的上前,详尽报告这个月内,各地商行的营收状况。

  见金金转移了注意力,旭日才松了口气。他悄悄溜到角落,侧过颀长的身子,唰的一声打开扇子,俊脸藏到扇子后头。

  “大姊是怎么了?”他小声的问道。

  小红也凑到扇子后头,用同样的声量回答。“大姑娘上午才去过严府。”

  喔,难怪脾气这么坏呢!

  旭日恍然大悟,在角落坐下。他端起茶碗,啜一口热茶,瞧着窗外对面的月华楼,一脸若有所思。

  他号称京城内的万事通,却唯独不明白,这两人之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对男女,没有成为亲家,反倒成了冤家。大姊执掌钱家生意后,把严大哥视为眼中钉,卯足了劲儿抢他生意、坏他计谋,猛扯他后腿。

  这两年来,她更是不择手段,把姊妹们当成筹码,全给嫁了出去。如今,钱家的几位姑爷,在全国各地雄霸一方,每一个都大有来头,商行在金金的操控下,简直就是稳如泰山。

  想到这里,旭日悄悄叹了一口气。

  眼下,几个姊姊们都被大姊一军——呃,不,是嫁出去了,只剩他这个男丁可供利用。他不禁开始不安,深伯大姊又会为了某桩生意,把他踹出去“联姻”。

  唉,该怎么办呢?

  旭日摇动扇子,看着软榻上的金金,反覆思索着,是不是该暂时避避锋头,远离京城。

  还是,他该把握机会,先下手为强,把大姊给——

  窗外薄雨转浓,雨势逐渐转大,秋意更浓了几分。一阵寒风穿透竹帘,卷入室内,正在审阅帐册的金金,纤细的肩膀轻轻一颤。

  小红心思细腻,立刻晓得,那件桃红撒花袄儿难以抵御风寒,主子肯定是冷了。她走到软榻旁,轻声说道:“大姑娘,下了这场雨,等会儿只怕会更冷些,我先去一趟冬织坊,拿回您订制好的银狐裘,好吗?”

  “嗯。”金金没有抬头,淡淡应了一声,注意力仍在帐簿上头。

  小红福了福身,撩开门前的垂帘,灵巧的奔下楼去,跑出天香楼,急着要去拿回毛裘。

  因为这一阵急急的寒雨,玄武大道上,行人们跑的跑、躲的躲,宽阔的街道上,顿时只剩小猫两、三只。

  蓦地,马蹄声响起,一辆马车停在对街的月华楼前。

  驾车的耿武,一身黑衣,面上仍是毫无表情,那严酷的气质让人心里怕怕,连视线都不敢跟他接触。他扯住缰绳,两匹桀惊的骏马,到了他手中就变得既乖且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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