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到的消息,是她预备春节后才南下,哪里知道她略施计谋,成功的骗过他的耳目,觑了机会就溜出京城,走官道前往南方。
知道钱家的武师,护卫着那辆马车已经摸黑出发,他心急如焚,快船日夜兼程的追赶,还飞鸽传令运河两岸的严家人马戒备。
金金太过美丽,那些盗匪不会放过这到嘴的肥肉,而以她倔强的性子,绝对会为保全清白而反抗,一场恶斗势必难以避免。
“倘若等到春节后再南下,你必定会赶在我之前,抢下盐商的生意。”她低声说道。
严燿玉抬起头来,脸色难看。
“金儿,那些盗匪,个个杀人不眨眼,我要是没有赶上,你不是死在他们手上,就是遭遇比死更可怕的事情。”铁掌把住她的肩膀,紧得让她双肩发疼。“这跟什么该死的胜负都无关,你到底懂不懂?”
他急如星火的追来,莫非真的是想保护她?
“我怎么知道你及时赶到,不是因为在京城里输怕了,才追来南方想挽回劣势。”金金望着他,纵然心里真的有些动摇,嘴上却仍强硬。
这两个多月来,她稳占上风,连赢六桩生意,赚了几十万两银子,着实大大挫了严家的锋芒。
京城里开始有些流言耳语,怀疑严家的生意,在严燿玉手上出了什么差错。她早料到,他不会放任流言继续扩散,在近期内绝对会有所动作。
严燿玉没有辩驳、没有解释,更没有开口,只是冷冷望着她,目光严厉到极点。
强烈的压迫感就铺天盖地而来,让金金胸口一窒,几乎要难以呼吸,她本能的感到胆怯,下意识的掉开视线,不敢迎视他的双眸。
眼前的严燿玉,冷戾寒凛,甚至比那个盗匪更加骇人——
舱房内有半晌寂静,当他再度开口时,口吻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冷静,目光中的森冷,转眼全数敛去。
“你要南下,可以。”他拉起丝被,将她赤裸的娇躯包裹好。“只是,我们得一起走。你要是坚持独行,我就立刻叫船掉头回京城去。”
金金拉回视线,恼怒的瞪着他。
“都已经走了大半路程了,你要我现在回去?”
“那就跟我一起走。”他简单的说道。
她紧闭着红唇,过了好一会儿,才闷哼一声。
“随便你!”情势比人强,此刻只怕她说什么都没用了。
他唇角一扬,表情缓和下来,轻捏她的粉颊。“别那么不甘愿,坐车颠簸得很,坐我的船,还有我亲自伺候,保证很舒服的。”
金金的回答,是一声更不悦的闷哼。
伺候?天晓得这无赖会怎么“伺候”她!
严燿玉大手一伸,重新将她揽入怀中,抱着她在床上躺下,躺得舒舒服服的。
“你又要做什么?”她警戒的问,双眼瞪得圆圆的。
“睡觉。”他淡淡的说道。
“睡觉?!”她尖叫。
睡觉?!她跟他?他们一起?!
他躺在榻上,将她牢牢圈在胸口。“金儿,我为了赶上你,几日几夜未曾合眼,早就累坏了。看在我刚刚救你一命的分上,你就陪我休息一会儿,这不算过分吧?”
金金咬着唇,想要抗议,却又悲观的知道,这男人一向恣意妄为惯了,一旦下了决定,再多的抗议都是枉然。
她靠在他怀中,听着那强而有力的心跳,赌气的闭上双眼,不想看他。
船儿如摇篮般,随水轻晃,而严燿玉的身体很坚实、很温暖,躺在他身上格外的舒服。
属于他的呼吸与气息,充盈她的感官,淡化了先前那场惊险。直到这会儿,她才愿意承认,当盗匪将剑抵在她颈间时,她有多么不安。
好吧,因为他的英雄救美、因为他替她包扎、因为他的失控、因为他的颤抖,她就暂时可怜他,陪着他休息一会儿。
就一会儿,只是一会儿、一会儿——
一会儿而已——
金金的呼吸逐渐均匀、逐渐和缓,不消片刻就沉入黑甜的梦乡中。她的身体比她的神智,更早接纳了他的拥抱。
在睡梦中,他的双臂始终抱着她,整夜不曾松开。
第七章
船儿在水上轻晃,窗外飘起了细雪。
一时半刻后,运河两岸的景物,都抹上淡淡银妆,连画舫上也盖了一层薄雪。
严燿玉侧卧在榻上,瞧着怀里女子的睡颜,抬指轻拨乌润纤细的秀发,拨出了一丝撩人的软滑青光。
只有在沉睡时,她才会乖乖的倚偎在他身边。
他的指背,轻轻滑过那粉脸、玉颈、锁骨,然后是她雪白的裸肩,再至滑嫩的丰盈,和其上的伤痕,手指怜惜的抚过那道痕。
酥痒如蝴蝶翼轻刷过肌肤的感觉,让她从迷蒙梦境中醒来。恍惚之间,可以看见,身旁正躺着那个她厌恶了整整十年的男人。
那张俊朗的面容上,有着难得一见的温柔,深邃的眼,注视着她的伤,瞳眸中透着一丝不舍。
她是眼花了,还是仍在作梦?
这个人真的是严燿玉吗?他怎么可能真的对她好、对她温柔?
黝黑的大手,将那一络发送到薄唇边,印下一个浅浅的吻。
一阵轻微的酥麻,由发端传来,那感觉太过奇妙,简直像是被火花刷过身子似的,金金再也无法装睡,红唇间逸出一声轻喘。
严燿玉抬眼,和她对上了视线,这时才察觉她醒了。
他不慌不乱,薄唇一勾,竟张嘴咬住她的发,缓缓的、徐徐的、轻轻的,一口一口的啃着,那眸光深幽黝亮得像深夜里的星。
金金的心口一热,粉脸烫红,无法转开视线,即使知道他这举止放肆得该要被千刀万削,却也骂不出半个字。
她像是遇着天敌的小动物,被那幽暗的视线催眠,无法反抗,此时此刻,只能束手就擒。
气氛很暧昧,她可以听得严燿玉的呼吸,愈靠愈近。那灼热的气息,逐渐的逼近她的唇瓣——
突然,一声巨响传来,敲碎船舱内奇异的氛围。
画舫剧烈震动一下,而后完全静止下来。门外的甲板上,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包子四姊妹喧闹的奔来跑去,娇笑欢呼着。
严燿玉挑眉。
“看来,我们已经到达目的地了。”他微笑开口,却还是动也不动,维持着相同的姿势,手指仍把玩着她的发。“金儿,你要不要起来把衣服穿上?”
衣服?
那两个字像是一道惊雷,重重敲进她的脑海。直到这会儿,她才赫然发现,自个儿仍裸着身子,大好春光早让他的双眼享用尽了!
“啊!”金金尖叫一声,手忙脚乱的抓起丝被,遮掩娇美的身子。
老天,虽说这几年来,被他轻薄过不知多少次,但是可从未像这次,“坦白”得这么彻底的!
一想到自个儿的身子,全由得那双黝暗的瞳眸一览无遗,她就羞得无地自容,不知道是该杀了他灭口,还是去跳运河自尽。
她本想要趁他熟睡,再摸黑溜走,哪里知道,自己竟会贪恋他的体温与怀抱,枕在他的胸膛上睡得好沉好沉——
她揪紧丝被,翻过身子,发出懊恼的呻吟,不敢面对他。
“金儿。”严燿玉轻轻唤道。
然后,背脊处倏地一阵酥麻,男人粗糙的指,缓缓滑过那优美光洁的线条。
她倒抽一口气,连忙转身,因为那煽情的轻触而颤抖不已。
“你做什么?”
他嘴角笑意更浓。
“只是稍微提醒你,顾了前头,也别忘了后头。”
金金缩在床角,抓起丝被乱裹,包成个小粽子,不让他再瞧见什么美景。
可恶,这一切还不都是他的错!要不是他昨天以敷药的名义,硬剥了她的衣裳,她哪会如此狼狈?
“我的衣服呢?”她问道,眸子滴溜溜的在舱房内转了一圈,观察舱内摆设。
“在桌上。”
刚问出衣裳的下落,她就过河拆桥,裹着丝被乘机偷袭,抬起小脚猛踹。
严燿玉反应极快,矫健的翻身下了床,在地上站定时,金金已经胡乱抓起桌上的衣物,飞身躲进屏风之后了。
光洁的地板上,遗落了一小块桃红色的丝绸。
他挑起眉头,捞起那块菲薄的布料。
“金儿。”
“离我远一点,你敢再过来,我就杀了你!”她正在屏风后头,手忙脚乱的想穿上衣裳,偏偏翻遍了这堆衣裳小山,还是找不到肚兜。
“我想你需要这个。”严燿玉语带笑意,把手探入屏风。
她火速回头,愕然看见那只黝黑的大手上,正拎着她最贴身的衣物。她万分尴尬的抢下肚兜,却听见屏风外头,传来他毫不掩饰的低笑。
可恶!
金金羞恼的喃喃低咒着,用颤抖的小手,勉强将肚兜穿上。
一想到他粗糙的指,曾经触摸过这块丝绸,她就俏脸发烫,全身都不对劲,脑海里满是半梦半醒间,他把玩着她秀发的景象——
“需要帮忙吗?”他在屏风外头问道,非常乐意提供协助。
“不用。”她迅速回绝,忙乱的穿上贴身绸衣,再绑好衣带,就怕他真的闯进来。但是,姑娘家的衣裳繁复得很,她愈忙愈穿不好,而这些事情,从来都是由小红替她打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