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万?」他讨好地笑,「蕙蕙,照这样的收费方法,世界上凡是有小孩的总裁,可能都要破产了。」
「你破产正好解我心头之恨!」她诅咒。
「如果能让你回到我身边,我宁可破产。」他换了严肃神情,凝眉道。
「你——」施明蕙只觉得一阵酸楚涌上心头,「你以为自己变穷了,我还会看得上你吗?」
「蕙蕙,」他扶住她的肩,不让她稍有不慎而跌倒,「不要再说气话,我看了你送来的日记。」
「日记?」她一怔,随即故作平静,「哦,那很好呀,你终於知道前妻的死因了。」
「为什么把那页纸藏起来?」他盯著她。
「因为我不想你怀念她!如果你知道她是因为身患血癌自杀的,一定不会怪她用那样残酷的方式离开你……我不想你再爱她。」
「真是这样吗?」他忽然笑了,刮了刮她的鼻子,「撒谎的小东西!」
「谁、谁是撒谎的小东西?」她惊慌地抵赖。
「你呀!那页日记明明是你写的。」
什么?他……他居然知道?他怎么知道的?
「喂,姜逸风,不要冤枉人哦!我为什么要冒充你前妻写日记?」她佯装镇定地答。
「小姐,关於我前妻的死因,你编故事之前可不可以先调查一下?实际上,我早就帮她验过尸了。我也曾怀疑过她是否因为患上绝症,才会自行了断。」
「你……」她该不该说英雄所见略同?「就算是这样,那也不能证明那页日记是我写的呀!」
「小姐,你的笔迹我难道不认识?」
「嗄?你说什么?」
「我说——下次冒充别人写日记的时候,光模仿别人的语气是不够的,还要模仿好笔迹!」
「笔迹?!」施明蕙恍然大悟,惨叫一声,「我明白了……萧朗,他骗了我!」
明明说好她拟好草稿之後,他便模仿杨佩云的笔迹抄写一遍的,可萧朗那家伙居然直接把她的草稿装进信封了!
为什么要骗她?难道他这点常识都没有,不知道如此一来,逸风一眼就能认出真假吗?
「或许他想助我们和好,才这样做吧。」姜逸风想起萧朗临走之前意味深长的提醒,完全可以确定他的用意。
「我雇他来可不是为了让他助我们和好的!」施明蕙气呼呼道:「好啊,他还收了我一大笔钱,我要把钱追回来!」
「他欠你多少钱,我还给你。」瞧她可爱的模样,他哈哈笑了起来,「毕竟,我视他为恩人。」
「你们是一丘之貉,联合起来欺负我!」她大大地恼怒。
「小姐,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编造一个我前妻身患绝症的谎言?」他将她拉入怀中,轻抚她涨得发红的脸庞。
「不要动手动脚的!」她扭头不答。
「因为你太爱我了,对吗?」他低低道出答案。
「姜逸风,你少自作多情!」
「你宁可让我怀念我的前妻,也不希望我再自责,编造那样的谎言,只是想让我的良心好过一点,希望我能开始新的生活,不再沉陷於过去的阴影,对吗?」他的额头抵住她的,轻吻落在她的鼻尖上,然後顺著鼻尖,轻轻覆上她的唇。
吸入他温暖的气息,她不禁落下泪来。
是呵,难得他懂得,制造这一切,只是为了让他释怀。
之前萧朗建议她写下杨佩云的真正死因,但她觉得那样对他而言,实在太残忍了。他如果知道自己曾经深爱的妻子是一个那样自私的人,会多么难受啊!所以,她临时改变了所写的内容。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算那张纸让她失去他,也比让他难受的好。为了爱他,她真的如一只扑火的飞蛾,什么也不介意,什么都愿做。
可是,他为她做过什么?除了伤她的心,什么也没有!
想到这裏,怒火再次窜起,她一把将他推开,「姜逸风,你的问题问完了,那么你是否可以滚了?」
「小姐,不要这么凶嘛!」他死皮赖睑硬是不肯离开,「你现在大著肚子很不方便,我想留下来照顾你……这样吧,我当你的佣人好了,不论你叫我干什么都可以。」
「佣人?」施明蕙一怔。
「对呀,」他挽起袖子,「煮饭,洗衣、打扫屋子,我什么都可以做的!」
「真的?」眨眨眼,一种恶作剧的心理油然而生,她耸肩轻哼,「那好吧,你就当我的奴仆好了!本小姐现在困了,要上楼休息,等我醒来的时候,不仅要看到热气腾腾的饭菜,还要看到屋裏一尘不染,你做得到吗?」
「遵命!」姜逸风向她敬了个礼。
呵,只要她不赶他走,让他做什么都无所谓。
从前,他总是伤她的心,现在该是补偿的时候了。
他要竭尽全力得到她的原谅,哪怕用一辈子……
尾声
「师父,我已经把三桩任务完成了!」
菩提树下,白衣少女意气风发,望著树冠间那淡淡的人影,满脸胜利地微笑。
「雪儿,你确定这一切的功劳都归你所有吗?」高高在上的声音质疑著。
「当然喽!」雪儿举起手中的书信,「这些都是那些新婚夫妇写给我的,上面满是感谢的话语。」
「可根据为师的了解,这其中也有你师兄的功劳。」
「哼!师父,不要提那个姓萧的,他除了捣乱之外,什么功劳也没有!」
「他怎么捣乱了?」
「他为什么老跟我抢生意呢?大家各做各的善事,井水本可以不犯河水,可他为什么总来烦我?」
「雪儿,你要知道,即使你们修得功德圆满,上天也只能每隔一百年满足你们其中一个人的愿望,你师兄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否则,他又要多等一百年了。」
「我做善事是为了见我的心上人,可是他呢?他到底为了什么?为了金银财宝吗?」
「雪儿,不要把你师兄想得如此恶劣,他也是有情有义之人。」
「他不是人,他是妖!」
「不论他是什么,他的情义都不比你浅。」
「师父,你为什么总为他说好话呢?」
「雪儿,」菩提树上一声叹息,「你做善事不过是为了见一个活著的人,而他,却是为了一个死去的人。」
「什么?」她身子一怔。
「你师兄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人,一心想让她起死回生。」
「是他的妻子?」
「不,是他的奴婢。」
「奴婢?」他做这一切,只为了一个小小的奴婢?
「他的奴婢从小服侍他,一次他遭遇险境时,为了救他的性命而死於非命。你知道,妖精是没有所谓的投胎转世的,一旦身亡,神形俱灭,所以你师兄心中十分内疚,这才下到凡间,与你竞争……看在他如此有情有义的份上,你就不要怪他了。」
「哼,什么奴婢呀,我看是他的心上人吧!」雪儿嘟嘴。
「无论他是为谁,他痛苦的心情与你是一样的。你总该有些同情心才好。」
「我……」怒火不知为何渐渐熄灭了,她咬了咬唇,「好,我退让一步,承认他的功劳,一同等待上天的裁决。」
「雪儿啊雪儿,你以为为师跟你说这些,是为了替你师兄邀功?」
「那……」
「其实你师兄已经主动把所有功劳都让给你了。」
「什么?!」他……他怎么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你师兄怜你思念心上人的苦痛,所以主动退让。」
「可是……他不想让自己的奴婢复活了?」
「他说,此次下到凡间,终於明白了什么叫相思之苦,念在同门之谊,他不忍你再受一百年这样的苦。雪儿,不要再憎恶你师兄了,大家友好相处吧!」
「我……」不知为何,她心中竟泛起一丝羞愧。
「雪儿,既然你师兄已退出此局,那么胜利就是属於你的,想许什么愿望快许吧。」
「现在?」她激动地抬头,「现在就可以了?」
「思。」
「我……」此时此刻,雪儿已顾不得再想萧朗那家伙,连忙双手合十,默默低喃,「我想再次见到那个令我想念了千年的人,上苍,请帮帮我。」
话音刚落,耳边竞有呼呼的风声,待她睁眼一看,已经重返凡间。
她不知道现在是西元几年,反正应该处於二十一世纪左右。
此刻,她正站在一个闹中取静的街区,四周公寓林立,不少妇人带著孩子在附近的小公园裏玩要。
她的目光忽然聚集在一个人身上,眼神变得柔和而蒙胧,顷刻之间,周围的一切声响都消失了,她的世界裏只有这个人。
是他,就是他了……
思念了千年,她不会认错的,哪怕他已不知轮回了几世,变得面目全非。
她缓缓向他走去,希望他也能认出自己,朱唇微启,想对他道尽自己的思念和悲伤。
然而,他没有看到她。他正往小公园的方向走去,他在笑,却不是对她笑。
「爸爸——」一个孩子快乐地扑向他,大声呼喊。
他张开双臂,抱住了那个孩子,对著那张稚气的脸蛋亲了又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