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我虽然永远上不了舞台表演,却会把这些招数运用在现实中,不至於浪费了它们。」
深邃的目光从页面上抬起,望向施明蕙。
「现在,你明白那项链是怎么不翼而飞的吧?我太太有这个本事。」
「不……」她怔愣得整个人手足无措,「我也看过这一段文字,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想不到她所指的『不至於浪费了所学』,就是栽赃给她的前夫?」
「可既然这样做,也是没有用的,她怎么能料到她的前夫会被捕?如果那个男人得到项链後偷偷脱手,再继续纠缠她,她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问得好,」姜逸风点头,「可她就是算准了他会被捕。」
「不可能!怎么算得准?这难道又是另一种魔术?」
「现在让我来念日记中的另一段——」翻开另一页,声音更加嘶哑低沉,「今天是一个开心的日子,因为一位故友告诉我,他无意中得到一条价值连城的项链,想把它送给我。我知道他会把得到的东西送给我,因为我不只一次在他面前提起自己喜欢那样的项链,而出於内疚的心理,他也一定会以此来补偿我,哄骗我与他『重拾友谊』。
「哈!不过,我这样善良的人,怎么能接受如此贵重的礼物呢?我当然会拒绝他,顺便再建议他把项链卖掉,以便能过上好生活。他当然感激涕零,谢谢我的宽容,谢谢我给他指了一条明路。送他出门的时候,我知道以後不会再见到此人了,祝他一路顺风。」
「这里是指……」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世界上有如此心机深沉的女子,而这个女子,就是逸风曾经最爱的人。
「对,是她指点前夫把项链卖到黑市的,然後打匿名电话报警抓他。」
「而她的前夫却一直被蒙在鼓裏,出狱後得知她的死讯,还要找你麻烦,想为她报仇……」
「你现在终於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什、什么话?」施明蕙脑海中仍然一片混乱。
「她的死不是因为前夫的困扰,既然她已经成功地设计了他,有足够的能力摆脱他,又何必再怕他?」姜逸风阖上日记本,微微闭上双目。
「那……」
那么,这一切是否也表示,他心中的结再次被纠缠起来,而且缠得更死;是否也表示,他跟她之间,又没有希望了?
施明蕙顷刻之间流泪满面,跪在他的脚边,紧紧地搂住他的腰,泣不成声。
「不,逸风,你答应过我的……你不能离开我,不能反悔、不能反悔……」
他似雕像一般僵坐著,眼神与她一样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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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太太如约而至,看见那个拐骗了自己女儿的家伙已经先到一步,本打算冲上去给他两巴掌,但为了保持自己在公共场合的端庄形象,不得已忍耐下来,蹬著响亮的足音,目高於顶地走过去。
「伯母,」姜逸风站起来,朝她彬彬有礼地鞠躬,「您来了,请坐。想喝点什么?」
「不必麻烦,我只说几句话就走!」施太太傲慢地一挥手。
「这儿的咖啡不错,您要不要尝尝?」姜逸风仍旧招来服务生点了饮品。
「不必如此大献殷勤,我是不会为了一杯咖啡就把女儿送给你的。」施太太挑挑眉。
「伯母,我想您有些误会……」
「不要狡辩,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的!」施太太一肚子的气,「姜先生,像你这种大老板,要找情妇满街都可以找得到,为什么要缠著我女儿?蕙蕙这孩子人不聪明,长得也不算太漂亮,我们对她从小就没有太高的期望,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无灾无险……姜先生,看在她为你耗费了这么多年青春的份上,你就放过她吧,算我们全家求你了!」
姜逸风垂眉不语,半晌之後,忽然把一只先前搁在身边椅上的丝绒盒子捧上桌面,缓缓打开。
「伯母,请您收下这些。」他说。
「什、什么?」施太太吃了一惊,往那盒中看去,眼前顿时一片璀璨绚丽。
黑丝绒上,平躺著全套钻石首饰,波浪似的项链、长穗型的耳环、弯月状的手镯,还有一枚星星般的戒指,光彩夺目、熠熠生辉,仿佛海水中捧出的朝日,令人炫目。
「你想用这些来收买我?」施太太费了好大的力才控制住自己的惊叹,故作冷淡,「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跟蕙蕙继续交往吗?」
「不,伯母,」姜逸风的回答令她吃惊,「这些是送给蕙蕙的。」
「什么?」她一愣。
「蕙蕙的生日就要到了,这些是我早就订好了想送给她的。」
「呵,是想故意显示你对我女儿有多好?」施太太嘲讽,「可惜,我要她嫁的不是一堆没用的首饰,而是一个好男人。」
「伯母,」姜逸风苦笑,「我也希望她能嫁给一个好男人。」
「那你就放她走呀!」
「伯母,你还不懂得我的意思吗?」他涩涩地道:「我已经决定放她走了。」
「什么?」施太太大为疑惑,「那这些首饰……」
「我是希望伯母您能代我转交给她,」他轻轻抚摸那丝绒盒子的边缘,「这是她的生日礼物,虽然我不能亲手送给她了,但也希望有人能替我转交。」
「哼,她看了这些东西,恐怕更加舍不得离开你吧?」她完全不相信他已经放弃了。
「所以,我才会求伯母您,以您的名义送给她。」酸楚的笑容艰难地浮现脸上。
「嗄?」
「就当是您送给她的。」
施太太怀疑自己的耳朵裏听到的,「你……真的打算放弃?」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他自嘲地耸耸肩,「人人都不允许我们在一起,您不允许,外界的舆论不允许,我前妻的亡灵不允许,逼得连我自己都不允许了。」
「可是……」施太太为难,「蕙蕙这孩子从前过生日,我都没有送过什么,忽然送给她这么贵重的东西,她会怀疑的。」
「每个母亲都会送给女儿一份嫁妆吧?或者,您可以在她结婚的时候再把这盒首饰拿出来……」姜逸风叹息,「她一直希望能从我这裏得到一个戒指,可我一直没有办法满足她,如今,也只有借伯母您的手实现这个愿望了。」
既然永远不可能给她婚约,那么就用这种默默的方式,表示他的爱情吧!
「你真的打算跟她分手了?」施太太再次确定,「那傻丫头也同意了?」
「不,她还不知道我的想法。」他知道,执著的她是不会同意的。
「那傻丫头可没那么好对付!」施太太也了解女儿的脾气。
「所以,我想请伯母您帮忙。」姜逸风抬眸,目光像浓郁的雾色。
「你想让我告诉她,你的决定?」她摆摆手,「算了吧,她不会听我的!」
「不,是想请伯母您帮另一个忙。」他一旦做了决定,就是最心狠的决定。
「呃?」她迷惑不解。
「我曾经想过找个女人来气她,逼她离开我,可她很聪明,不会轻易上当。她是那种就算受了很深的伤害,也会执意留在我身边的女孩子,她对我的喜爱,让她可以忍受一切痛苦,我实在没有办法逼她离开我。」
「那你打算怎么办?」
「伯母,您养过宠物吗?」他忽然问。
「啊?」施太太眉一皱。
「我小时候养过一只小鸟,那只鸟是被大雨打伤了翅膀,落在我家花园裏的,我无意中发现了它,收留下它,後来它伤好了,我舍不得让它离开,而它显然也舍不得离开我,可是,父亲对我说,大自然才是鸟儿真正的家,我不该那么自私,把它强留在身边。但那个时候,小鸟已经跟我很亲了,就算打开笼子,它也不愿意飞远,最多飞到树上玩耍一会儿,又回到笼中。」
「後来呢?」虽然不太清楚这个年轻人为什么要对她说这样的故事,可她却不禁被这个故事吸引,降去了怒火,细细聆听。
「後来有人告诉我,扔掉宠物的时候,应该把它扔得远远的,让它永远也找不到回家的路,这样才可以跟它彻底断绝关系。於是某一个周末,父亲开著车,我捧著笼子,把小鸟带到一个离我家很远的树林,我把它放出来,趁它飞到树上玩耍的时候,跟父亲赶快驾车离开……就这样,把它抛弃掉了。」
姜逸风说到这裏,整个眼圈都红了,他深深吸气,以便可以说下去。
「伯母,您明白吗?蕙蕙就像我儿时养的那只小鸟,如果想彻底跟她断绝关系,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她永远找不到我。」
「我懂了。」施太太微叹,「你刚才不是说要我帮忙吗?怎么帮?」
他压低声音,道出自己的想法。
「这样啊?」她有些吃惊。
「伯母,我知道这样做会让您觉得不吉利,但也只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