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能不能遇上叶同学,如果你见到他的话,帮我跟他说声谢谢。」他跟叶飞空是在大学联考的考场认识的,虽然一见如故,但说实在话,凭着浅薄的交情住到这么好的地方,他一直有着不安感,现在房间的主人出现了,虽然得离开这里了,但其实还是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他站在那里,高大的极具存在感与压迫感,叶飞霜突然觉得有些心慌。
「你要住哪里呀?」她对着旋身要走的他喊道,随即又说:「我哥问起的话,我总得该给他个答案,不然他会骂我的。」她撒了个小谎。
徐海纳回过身来,因她的话而面有难色。
「还是只有谢谢一句。我身上有钱,请他别担心,再见。」说完,他便提着行李走出房门。
望着他宽阔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叶飞霜想叫住他,然后把他塞进另一间空房间。
突升一股怒气,她气闷的把自己拋进床里。
怎么搞的?只不过是个陌生人,她那么关心干嘛?她又不是多么善良的人类!而且他说他身上有钱不是吗?有钱就没关系了,不会饿死也不会冷死,更不用露宿街头了!
想想后,心里总算好过了一点。接着,她倏地从床铺上弹坐起来,瞠大眼睛四顾,连角落都不放过。
她一向有随手乱丢的习惯,而且还严禁服生进来收拾……莫非是他整理的?不可能!那一看便知粗手又粗脚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把一个房间整理的如此纤尘不染?一定是哥哥为了让他住进来,所以特地要服务生们进来打扫过了。
一定是这样没错!她忐忑的躺回去,半分钟后又从床上弹到床上,冲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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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可以让他动手整理我的房间?那是我的房间耶!」打听到哥哥在B1的阅览室里,叶飞霜立刻冲过去,从叶飞空嘴里听到肯定的答案后,开始在他面前大声哀嚎。
完了!她最不堪的那面竟然被一个陌生人揭露了……她穿过的胸罩,内裤,随手乱拋的性感睡衣……简直就像赤身裸体的被他看的一清二楚,如此一来,她的面子要往哪里摆呀?
叶飞空对她的激烈反应挑眉以对。
「他要住你的房间当然要整理一下吧?他又没嫌你邋塌,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怎么?你以为还会再见到他?放心好了,他只是我捡回来的一个乡下人,现在被你赶走了,以后大概也不会再见面了」他继续看着手里的报纸,心里颇为可惜。
徐海纳还挺投他的缘,若不是她突然跑回来,说不定他们还会成为好朋友!可惜,他列为第一志愿的大学录取率极低,一百人里录取不到五人,又是著名的「贵死人」学校,就算徐海纳考上了,大概也没钱念吧。
叶飞霜懊恼的真想将他那一对邪气傲慢的浓眉给一刀剔掉!
「谁会想再见他呀!」她急躁的踱步,完全没将四处张贴的「安静阅读」四个大字放在眼里。「干嘛不给他其它的房间?为什么偏要选我的?」现在那张床都是他的味道,叫她怎么睡呀?
「因为他说:给我一间最简陋的就行了。所以我就把你的房间推荐给他了。」叶飞空头也没抬。
「简陋?!」叶飞霜尖叫。「我的房间样样都有,哪里简陋了?」当初光装潢她的房间就花了一百四十万,连计算机和无线上网的设备都一应俱全,她还没使用过耶,这样的顶级套房居然被他冠上简陋二字?!
叶飞空恍然的看着她。
「难怪我一直觉得奇怪,你的房间并不简陋呀,想当初装潢时,你房间的装潢费还是我的两倍,怎么可能简陋?原来当时我把简陋两字想成了脏乱!」他摇头笑道。「原来是我自己想错了!我真对不起徐海纳,让他收拾那么大又脏乱的房间,真是难为他了。」他轻松的口吻像在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叶飞霜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了,叶飞空还顺势丢下另一颗炸弹。
「对了,我刚回来的时候,看见跟你一起去峇里岛的那几位朋友被请进了老爸的招待室,大概是你在峇里岛惹的麻烦被发现了。」
闻言,叶飞霜脸色大变,急匆匆的奔出阅览室。那几个人最好别把她在VILLA喝酒狂欢的事说出来,否则她就惨了!
朝她狼狈奔去的身影望了眼,叶飞空笑啧了声,总算可以安静看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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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是我,海纳。你跟外公好吗?我寄回去的钱够用吗?」徐海纳的字字句句里满溢着思亲与关心。
「海纳,你在台北好不好呀?我跟你外公都很好,下次别再寄钱回来了,我们有的,你就把钱留在身边,台北什么东西都贵,你别省,一定要吃的饱饱──」
「外婆,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我。我有在工作,寄回去的钱只是一部份,你就放心的用,记得买些营养的东西补身体,我没办法在你们身边照顾你们,所以希望你们能好好照顾自己。」
「补什么呢?都一把老骨头了。倒是你,下次回来时带那位好心的朋友回来,人家让你免费住在他家,又那么照顾你,外婆一定要亲自跟人家道谢才行,听到了吗?」
「……嗯。」
「对了,我今天早上收到一笔钱,是你母亲从米兰寄回来,说是要给你念大学用的。」
乍听到母亲两个字,徐海纳方寸一乱,忘了接话。
「喂?海纳呀,你有没有在听呀?」
「外婆,大学的费用我会自己赚,那笔钱你就留在身边用吧。」
「这怎么行?你考上的那所大学的学费不是很贵吗?里长伯都告诉我了,他说那所大学出了很多名人,连总统跟行政院长,教育局长都是那所大学出来的,还说你考上那么知名的学府就是整个乡里的荣耀,还特地去买了一串鞭炮回来庆祝呢!呵呵!」
徐海纳略显僵硬的嘴角牵动了一下。「外公外婆高兴吗?」
「高兴!怎么会不高兴?今天一整天都有人来向我们恭喜,有人听说那所大学很贵,还包了红包来,不过我们都没收就是了,毕竟大家生活都不容易。唉,本来我跟你外公还在担心学费没着落,现在你妈主动寄钱来了,那你就不用客气,拿去用,不要又上课又打工的,累坏了自己,外公外婆会心疼的。」
「外婆,我真的不需要──」
「好了,别说了,明天一早我就把钱存到你的户头里去,你可要拿去缴学费呀!唉,你也别太倔强了,偶尔让她尽个母亲的义务也是应该的。好了好了,长途电话费很贵的,有事时再打回来就好了,喔。」
「嗯,外婆保重,帮我跟外公问好。」
怕再讲下去没完没了,外婆很干脆的挂断电话。
徐海纳对公用电话叹了口气后,将话筒挂了回去,取出卡片,拎着刚从便利商店买来的面包走向两条街外的外语补习班。
自从搬出二叶门后,他在公园里睡了两天才找到这家可以打工又提供住宿的补习班。
他兼任英语与意大利语两堂课,收入还算不错,原本他打算这个月省吃俭用一些,加上之前的存款,支付这期的学费应该没问题。
唉,她怎么会知道他考上大学的事?明明远在半个地球外,跟自己的儿子疏离的像个陌生人,这十八年来两人见面的次数十根手指头就数的出来,又何必在这个时候表现出自己的关心?
对她而言,最重要的只有她的事业及古着首席设计师的头衔,而提供足够金钱让儿子上的了大学,或许是她除了首席设计师外,偶尔还会记起的另一个叫做母亲的身份时,所施舍的责任与义务。对她来说,这应该就称的上关心吧?
扪心自问,当年她把他生下后就匆匆从意大利回到台湾,像个烫手山芋般的将襁褓中的他丢给外公外婆抚养后,便头也不回的又回意大利去,回来看他时,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的时间极少,从未拥抱过他,更从未尽过一天母亲的责任。
但,他并不怨恨她,也不怪她,因为抚养他的外公外婆给了他饱满无缺的爱,足以替代从未拥有过的父情母爱。
除了八岁那年被迫离开外公外婆到意大利七年外,这是他第二次离开他们。
不过这次离开是必需的,他人生规划里的一个环扣。
他无法期待母亲会给两老优渥舒适的养老环境,一切只能靠他,而这也是应该的,进入贵族大学就读是他的第一步,不是为了结交达官权贵,富家子弟,而是毕业于这所大学的新鲜人,即使没有家世背景的支持,仍然能找到个好工作。
他已经计划好,在大学四年里半工半读,多兼几个差对他来说不成问题,存钱买栋房子后再把外公外婆接上来是他的下一个目标,而母亲寄来的那笔钱算是意外之财,足以让他将外公外婆接到台北来的计划提早个一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