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东这家伙,真该学学怎么画图。」
看着他奇形怪状的涂鸦,元宵忍不住破涕为笑,可当目光移向另一旁潦草的字迹时,她怔住了。
为什么妳老爱跑到我伸手不可及的地方?
要到什么时候,我才有资格站在妳身旁,陪妳一起走向未来?
汤圆,妳爱我吗?
那些令人心疼的凌乱字句,一点也不像性格狂妄的凌东会有的惶恐与挣扎,他一向是那样的自信、那样的嚣张,把一切软弱与不安藏在表象之下,害她也跟着相信,他是没有烦恼、什么都不怕的!
这些话教她看了好心疼,好想大声向他表白,告诉他她的心意,让他不再受煎熬、不再怀疑自己对她的重要性。
「凌东,你这个笨蛋!」
这男人每次都爱笑她是笨汤圆,可他自己也不遑多让,傻得让人心疼。
元宵带泪的视线,缓缓由墙上转往一旁铺了塑胶布的地上,一桶未开封的油漆搁置在那儿,显然涂鸦者打算将墙上的留言毁尸灭迹。
凌东打算一辈子都不让她明了他的心意吗?
「这个傻瓜,相爱就应该两个人一起分享、一起承担所有的事,不论是好是坏、是喜是忧,唯有如此,才能有两人一体的感觉啊!他怎么可以一个人独揽伤心难过呢?」心疼他的痴、他的傻,当她瞥见散落在地上的奇异笔时,突然灵机一动,露出了笑容。
只见她缓缓弯下腰拾起一支笔,再抬头望向那面密密麻麻满足字画的灰墙。
「这回,就让我来教教你吧,凌东!」
第十章
在这里见着元宵,凌东心中满是讶异。
深夜,当他一个人郁闷地拎着啤酒,准备在山上小木屋度过一夜时,刚踏进屋里他就察觉有外人闯进来了。
可他万万没料到,这位不速之客竟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元宵!
「我该不会是在作梦吧?」他哑声低喃,却又怕吵醒了她。
望着裹着睡袋沉沉入眠的佳人,凌东迟疑地探出手,直到指尖传来她温热的暖意,他才确定眼前的人儿,不是自己因为太过思念而产生的幻影。
只是……
她应该留在阳明山那座华丽的宅邸内,怎么会跑回来了?
「唔……凌东,是你吗?」睡意昏沉中,元宵似是感应到他的存在,迷迷糊糊地爬起身问道。
「汤圆,妳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瞧她一副睡眼惺忪的娇俏模样,他感觉自己胸口猛地震荡了下,多日不见的思念,让他只想吻上眼前的佳人,但却又不敢唐突。
毕竟,汤圆的粉拳也是挺强悍的,他可不想得内伤……
可是,今夜努力谨守分际的大野狼,却在下一刻遭小红帽强「抱」了去。
「凌东,果真是你!我终于见到你了!」紧紧搂着眼前男人的颈项,元宵窝在他的怀中,忍不住红了眼眶。
「汤圆?妳怎么了?」他有些意外她的热情主动。
「你还敢问我怎么了?这么久不跟我联络,还一声不响躲得不见踪影,你知不知道我到处在找你啊?」感动过后,她隐忍多日的怨慰终于爆发。
「妳有什么事要找我啊?」面对她的质问,凌东垂眼以对。
「你的意思是,我没事就不能找你吗?」她好委屈地瞅着他,闷闷不乐地埋怨,「我、我很想你啊,你一声不响就走掉,连通电话都不打给我,难道是讨厌我、想和我分手了?」
「妳怎么会这么想?笨汤圆!」为她的胡思乱想而皱起眉,凌东严正否认。
他爱她都来不及了,就怕自己配不上她,拚尽一切力气想追上她,又怎么会要和她分手?
原本他还打算化思念为动力,趁这段日子加紧赶工,将元宵理想中的庭园餐厅完成,好让她回来时能见到他努力的成果,可没想到工程还没结束,她就自己跑来了。
「你就这样消失不见,我当然会误会啊!你为什么一个人跑来这儿,还把这里照顾得这么好?」低头看见凌东微微红肿的双手后,她突然明白了某些事,「原来,这些伤不是打架,而是为了整理这里才受伤的吗?」她温柔地握住了他粗厚的掌,心疼地问。
守住这块土地、照顾这些花草本该是她的责任,凌东却独自承揽,把这儿整理得如此完善,甚至亲自动手修葺老旧的木屋和篱笆,不畏寒冬地在冷风中干粗活才会伤了双手。
「不只是我,黑仔他们那群家伙偶尔也会来帮忙,这些不过是小事,没什么了不起的。」凌东不自在地搔搔头,脸上微微透着窘意。
「但你为什么要这么卖力呢?」
真的只是为了报答她养父母,完成两位老人家的心愿吗?
面对她的疑惑,凌东黯下了双眸,握着她的双肩恳切要求,「汤圆,妳答应我,如果有一天,妳不要这片土地了,那就把它让给我吧!」
「咦?为什么?」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呢?
「因为,我想守住妳和妳的梦……」
他沉厚的一字一句敲进了她心底,话中卑微的冀求与深情的守护,在在令她心疼感动。
「你这个傻瓜!」她忍不住投向他宽厚的胸膛,任凭激动的泪水滑落脸庞。
「遇上妳,我才会变傻的。」紧紧抱着怀中佳人,凌东眼底少了过往的狂妄傲气,徒留一抹苦涩自嘲的笑。
现在的元宵,已经不是过去那个需要为生活打拚的穷女孩,在她摇身一变成了袁氏千金后,过去许多不重要的事物都将被舍弃,不只是这块土地,也许……就连他也一样!
身分背景全都是一团糟的自己,有什么资格再去追求她、爱她?
对于袁氏那样的豪门世家,像他这种出身问题家庭又不学好的青年,是绝对无法得到人家的认同的。
过去他可以不理会别人的眼光,因为他相信父母双亡、孤身一人的元宵需要他的保护,可如今她已不再需要他,自己又怎能厚脸皮地硬缠在她身边,让人笑话她?
「别说傻话了,凌东,你想甩掉我可没那么容易喔!」佯装嗔怒地在他眼前比出三根纤白的手指,元宵开始理直气壮数落起他的不是,「自从没了你的爱心早餐,我根本吃不惯别人做的菜,才两星期就瘦了快三公斤,看你接下来要怎么赔我!」
都怪这男人手艺太好,又太宠她,美食佳肴绝对少不了她的份,把她的胃口养刁了,以后的日子没有他都不行。
「汤圆,妳该不会只是想来和我讨吃的吧?」凝望着她,凌东说不清心底那股寂寥的滋味是失望抑或是其他?
气恼地瞪着眼前这个平日精明、此刻却胡涂到极点的男人,元宵叹道:「当然不只是这样!不过,我很庆幸自己走了这一趟。」
水漾眸光缓缓从他俊帅的面容上,移往一旁的墙面。
直到这时,凌东才猛然想起,自己先前喝醉时,在那面墙上干下了什么好事!
「呃,这、这个……这些不知是哪个混蛋家伙跑来乱涂鸦,妳放心,我正打算重新上漆把它盖掉,这面墙保证又会像新的一样……」他急急忙忙解释,俊脸泛起可疑的绋色,还不断以高大身体阻碍元宵的视线。
「我都看过了,凌东。」曲膝端坐在地,元宵老实向他承认。
「咦?看过什么?」凌东犹在做垂死挣扎,似乎决定装傻到底。
「你真的舍得把它们漆掉?」缓缓扬起唇角,露出一个甜美至极的笑容,元宵好亲切可人地问。
「当然,这些东西当然要漆掉!」
想他凌东堂堂男子汉,这等胡言乱语的涂鸦要是给人瞧见了多没面子?所以他一定要坚持到底,毁尸灭迹、不留遗痕!
但是,当他眼角余光瞄到墙上竟出现不属于自己的手笔时,他倏然呆立了会儿,才猛地回头看向身后的元宵。
「汤圆,这是……」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见的。
「当然是人家的回礼喽。」她微赧地说道。
她带着软甜的笑容朝他频频点头,凌东一脸期待又怕受伤害地缓缓转过头,再次望向墙面正中央那接在他的问句后,另一行娟秀的字迹。
汤圆,妳爱我吗?
这,是他酒醉时龙飞凤舞的笔迹。
我最爱的就是你喽,傻瓜!
而这,则是她给他的回复。
「现在,你还打算把这面墙重新漆掉吗?」大胆地自凌东身后环住他的腰,元宵将脸儿枕在他宽厚的肩上,小小声地问。
「漆掉?开玩笑,这么重要的『爱的宣言』当然要留着!」又惊又喜地回首,凌东一把揽过佳人纤腰,在她粉颊上偷香一口,恢复以往神采奕奕的张狂本色。
「明天一早我就去镇上问油漆师傅,有什么方法能永久保存它,看是要上透明漆保护或是加玻璃板……」他摩挲着下巴思考着,听见身旁传来元宵的轻笑。
「真拿你没办法,这有什么好伤脑筋的呢?」双臂搂上他的颈项,她眨眨眼儿好温柔地说。